马车一路向东，车轮碾过铺满落叶的山路，发出“咯吱”的声响。
不知不觉三日已过。
沿途的风光渐渐变了模样，原本郁郁葱葱的竹林被高大的古树取代，开始枯黄的树冠交织在一起，将阳光遮得严严实实。
山间的雾气也愈发浓重，丝丝缕缕地缠绕在树干上，仿佛给山林披上了一层神秘的白纱。
空气中隐隐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不像寻常花香那般清新，反倒带着几分诡异的甜腻，吸入鼻腔后，竟让人有几分昏昏欲睡的错觉。
“师父，这香气不对劲。”苏旭甩了甩头，努力驱散脑海中的眩晕感，“闻着让人头重脚轻的，该不会是什么迷魂香吧？”
九叔从马车上掀开帘子，目光扫过周围的山林，从怀中取出一枚用红绳系着的铜钱，铜钱在他指尖转了一圈，稳稳地落在掌心，铜钱边缘微微发烫。
“不是迷魂香，是山中瘴气与某种花草混合而成类似瘴气的气息，长期吸入对心神有损。”
他从行囊里掏出几包草药，分给众人，“把这个捏在手里，能驱散几分浊气。”
众人依言将草药握在掌心，那股清凉的草药味果然压过了空气中的甜腻，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文才驾着马车，忍不住嘟囔道：“这地方也太邪门了。”
茅山明坐在车辕边，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湘西之地本就多奇山异水，藏着些常人看不懂的东西也正常。咱们只要管好自己，别主动招惹是非就行。”
话虽如此，他的手却不自觉地摸向了背上的桃木剑，显然也对这地方充满了警惕。
又行了大半个时辰，前方的雾气渐渐稀薄，一个依山而建的村寨出现在视野中。
寨子的房屋都是用当地的青石板和原木搭建而成，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坡上，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远远望去，就像一头蛰伏在山间的巨兽。
这里竟然还有花开。
寨子周围种满了不知名的野花，粉的、红的、白的花瓣铺了一地，风吹过，花瓣随风起舞，倒真有几分“落花”的意境，这便是茅山明所说的落花洞寨了。
马车刚靠近村口，就被几个手持柴刀的寨民拦了下来。
这些寨民个个身材健壮，皮肤黝黑，脸上带着常年劳作留下的风霜，眼神警惕地打量着九叔一行人，仿佛将他们当成了不怀好意的入侵者。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落花洞寨做什么？”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中年汉子上前一步，双手抱胸，语气生硬地问道。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几分威慑力，显然在寨中颇有威望。
茅山明率先跳下车，脸上堆起笑容，拱手道：“这位大哥别误会，我们是路过此地的行脚人。我们听闻贵寨这里有落花洞女仪式，久闻此仪式乃是湘西一大奇事，所以特意绕路过来，想瞻仰一番，绝无其他恶意。”
“落花洞女仪式？”中年汉子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眼神中的警惕更甚，“此事乃是我们寨中的私事，不允许外人观看。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免得伤了和气。”
说罢，他身后的几个寨民也往前凑了凑，握紧了手中的柴刀，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秋生见状，忍不住上前一步，刚想开口争辩，就被九叔用眼神制止了。
九叔从马车上走下来，身姿挺拔，气质沉稳，他先是对着中年汉子拱手行了一礼，然后语气平和地说道：“这位大哥，我们确实没有恶意。我们并非想打扰贵寨的仪式，只是听闻落花洞女的传说已久，心中存了几分探究之意。我们都懂得规矩，绝不会擅自干扰仪式的进行，只是想在一旁静静观看，如果有所叨扰，我们愿意赔偿贵寨的损失。”
中年汉子打量着九叔几人，见九叔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气质儒雅，而其队伍中还有男子，和一个气势不凡的男子，以及三个二货。
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心中的警惕稍稍放松了几分。
但还是摇了摇头：“不是我们不近人情，实在是这仪式关系到我们整个寨子的福泽，容不得半点差错。万一因为外人在场冲撞了洞神，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九叔看出了他的顾虑，继续说道：“大哥放心，我们只是旁观者。若是仪式顺利，我们看完便会离开，若是真有什么意外，我们也绝不会坐视不管，定会尽力相助。我们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给贵寨带来任何麻烦。”
就这样，九叔一行人软磨硬泡，从正午一直劝说至傍晚。
秋生和文才更是发挥了他们的“特长”，一会儿给寨民们递水，一会儿帮着他们收拾农具，嘴巴甜得像抹了蜜。
中年汉子被他们缠得没办法，又看九叔确实不像坏人，最终松了口：“罢了，看你们也确实没有恶意。不过我有几个条件，你们若是能答应，我就允许你们进村。”
“大哥请讲，我们一定遵守。”茅山明连忙说道。
“第一，进村后你们必须住在寨口的空屋里，不许随意走动，尤其是不能靠近祭坛和后山的落花洞。
第二，仪式举行期间，你们只能在指定的位置观看，不许出声，更不许干扰仪式。
第三，仪式结束后，你们必须立刻离开，不能在寨中多做停留。”
中年汉子一条条地说道，语气严肃。
“没问题，这些条件我们都答应。”几人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见几人答应得干脆，中年汉子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了路：“我叫阿石，是这寨子里的猎户。你们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众人跟着阿石进了寨，寨子里的寨民们看到他们，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还有些老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嘴里说着一些他们听不懂的方言，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不满。
显然，对于他们这些外来者的到来，寨子里的人并不都持欢迎态度。
但可能是因为有阿石领着，所以都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阿石将他们带到寨口的一处空屋前，这空屋子看起来有些破旧，屋顶的茅草都有些发黄，但收拾得还算干净。
“你们就住在这里吧，有什么需要可以去找我。记住我说的话，别到处乱跑。”阿石叮嘱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进了屋，秋生一屁股坐在地上，长舒了一口气：“这寨子里的人也太排外了，差点就被赶出去了。”
“毕竟这仪式对他们来说意义重大，有所防备也正常。”
九叔环顾了一下屋子，“咱们既然答应了人家，就要遵守规矩，别给人家添麻烦。”
他们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的一角，望向寨子里的方向。
这里正好能清楚地看到寨中的祭坛。
祭坛建在寨子中央的空地上，用青石垒砌而成，上面摆放着各种祭祀用品，旁边还立着一根高大的木柱，柱子上缠绕着五彩的绸带。
安顿下来后，秋生忍不住凑到九叔身边：“师父，你说这落花洞女的传闻，真的是洞神所为吗？”
九叔望着远处的祭坛，目光深邃：“世间哪有那么多神灵？此事定然有古怪。你看这寨子周围的雾气，还有那奇异的香气，都透着不对劲。今晚你们待在帐篷里不要乱跑，我和阿旭去寨中探查一番。”
夜幕降临，寨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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