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又活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就是我分明看见自己被一支箭射穿,血流满地,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但我随后进入了一个黑色铁盒中。那铁盒中金光灿烂,银色的雾状飘带在这个铁盒的空间中环绕,流光交错,这样的场景,我记得。
那是在鱼阳县外,那日我服了药,被阿弦姑娘施了秘法见到过和这个差不多的场景。
铁盒的壁上依旧是红光若隐若现,上面刻着我依旧不认识的古朴的文字。铁盒在我四处打量的时候,发出“轰隆隆的声音”,紧接着红光字迹渐次凸起,字块堆叠,移动……慢慢的变成了一行字,这行字再次见到,我自然看得懂。
这是他的墓葬,我不在其中。
紧接着银色的雾状飘带向着这行字聚拢,也渐渐变得坚实起来,将这些字裹个密不透风。
“咔吧,咔吧”
熟悉的、咀嚼的声音。
字块随着声音变大而变小,最后雾状银色飘带变成一柄银色的巨剑悬浮在半空,铁盒中金光反射,在剑身上又映出我的模样。
五官尽染黄金色,连着眼睛都是金色。
真的和那时一模一样啊,难道那次我也是死了吗?
我知道,接下来迎接我的应该是战斗了,那把巨大的诡异的染色剑。
我记得当时我被它砍中,便会由金色转为银色,当时我还猜想是不是全身转为银色后就会死去,此时我倒是愿意冒险一试了,毕竟我已经亲眼见过自己的死。
我猜,在这盒子里的我可能是另外一种存在的方式,或许还有可能是我的意识,我的魂魄,既然已经死了,倒不如和这银色的剑斗上一斗,即便是魂飞魄散,也无所谓了。
这么想着,我迎向了已经变成了银色小剑的那个东西,它的速度很快,那时的我看不清它的进攻,而如今,我看清了。
或许是我内力变得更加浑厚,或许是因为我学了兵法的缘故……
或许什么都不是,但,管他呢,我现在看清了银色小剑的模样,和它动起来的轨迹。
它的剑尖变得很大,剑身变得很短,甚至,它没有剑柄。虽然不是寻常剑的模样,但它却有剑的感觉,那在空中穿梭飞舞的样子,很有几分我的剑招——云飞扬的韵味。
来不及欣赏它的舞姿,毕竟它是攻击我的罪魁祸首,我一边闪躲,不让它近我的身,一边想办法击退它的攻击。
不知闪躲了多久,也不知我使出多少次剑招,那银色的剑就像是不知疲倦一样一直的攻击我,可是我疲倦了。
我勉强支撑着这副金光的身体,万幸的是,这次没有被这银色的剑给砍成金头金脑。
只是我还没有庆幸多久,那银色小剑又向我刺来,渐渐地我终于发现,它好像没有什么剑招,只是不停地刺我、再刺我。
如此而已。
倘若,我将它引入这铁盒之中,让它动弹不得,我不断的劈砍它,会不会将它斩断,斩断了它,是不是就宣告这场战斗结束了呢?
毕竟,我这把剑也不是凡品不是。
我看了看手中的剑,虽然我不知道怎么从死了的我身上带到了这里,也不知道自己的一切为何是金光闪闪的模样,但我知道,我此刻想宰了这柄讨厌的银色小剑。
我施展身法在这空间里不断的走位,那银色的小剑也刺的不亦乐乎,我提起气力,跑的越来越快,那小剑也刺的越来越快,我趁它不注意,一个折返,只听得一声刺耳的穿墙之声,那柄无法无天的剑刺进了铁盒的墙壁之中。
我转身奋力一击。
半步之内,我有一剑之威,气贯长虹。
那银色的剑,果然如我想的一般,寸寸碎裂,先是剑尖,再到剑身,最后变成了一缕缕银色的碎屑,它们飘散在地上。
而后有一阵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将它们尽数吹起,我看到那些银色的碎屑在铁盒空间的上空重新聚集,变成了银色的雾状飘带。
红光再次演变,凸起的字块重新堆叠,回到原来的位置,一时间,铁盒变得和我方才进来时一模一样了。
见月幽深过故里,
驰渊旧朋折沙戟。
去乘闲云来寻梦,
水往覆水已是迷。
这熟悉的歌声,是我依旧不解其意句子,依旧苍凉雄浑的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我看到自己金色的、透明的身体正渐渐地有了模糊的迹象。
铁盒也随之渐渐地变成透明,直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天地,渐渐地转为如墨深蓝。
远处,我看到,一个穿着华丽的少年,在雨中狂奔,摔倒在地,他的脸上有着坚韧的不甘,他挣扎着起来,继续跑,跑啊跑啊,直到在一处明亮的高楼前停下。他抬头望,那高楼极高,恐怕能和梦安城的幻云居比上一比,只不过,那高楼方方正正,且每一层都灯火通明。
我听到他声嘶力竭的喊着,这一次,我听到了他的声音,也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有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他头发不长,衣着也古怪。
他是谁?
为何出现在这里?
这样的问话我不经意的又再次问出,却依然没有答案。我来不及再想,因为我不断的被那重复的歌声,像一记记重锤敲打,我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但我昏过去的同时,听到那个华丽的、如我一般模样的少年声嘶力竭的在喊:
不要忘记!不要忘记……
不要忘记的,是什么呢?
我已经不能再思考了……
“沈平生,沈平生,你醒醒……”
这声音是阿弦姑娘的吗?奇怪,她怎么有哭腔呢?
我努力的睁开眼睛,看到了正在垂泪的阿弦姑娘。
在她的身边,有站着的李墨尘,他似乎一脸焦急,有苏步媱,这姑娘眼睛怎么肿的那么厉害?
还有如歌夫人,她手里捧着药,满脸愁容……
好像还少了一个人。
我想要动弹,但发现自己的胸口有一种钻心的疼痛,我知道那是被箭射伤的缘故,没想到那一箭竟没有将我射死吗?
真是老天开眼。
我努力抬头,向着自己的胸口看去,竟没有看到一丝包扎的痕迹,甚至连血迹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呢?
我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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