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就剩下我们几人了。
“是不是觉得我变了？”
李墨尘说了一句，自己先笑了起来。
“形势所逼，李公子也没有办法，这个时候多提些筹码也是极好的。”
苏步媱这话，有宽慰李墨尘的意思。
“唉……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
李墨尘没有接话，他自顾自的走出了房间，站在庭院中望着天，圆月当空，没人知道此刻的李墨尘在想些什么。
“阿弦姑娘，你觉得李墨尘变了吗？”
我问身边的阿弦姑娘。
“变了。”
阿弦姑娘的回答依旧简洁。
是啊，他变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人怎么可能不变呢。当年我从守角山下来的时候也是意气风发，发誓要用自己这一身的功夫赚上许多的钱，帮师父修修他那破破的房间，给师兄弟们都换上一身得体的锦衣。
只可惜这么多年，我自己还潦倒困顿，有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若不是遇到这些人，我恐怕现在身上还是几个铜板走天下吧。
说不定早就饿死在祁南府了。
正想着这些，我看到苏步媱从我的身前经过，径直的走到李墨尘的身边。
“李公子，若是你留在这里的初衷是为了帮我查清父亲的死的话，我还是劝你离开，平生大哥送你到南齐，我们也放心些……我这里还有些银钱，应该够平生大哥的酬劳。”
最后这句是苏步媱转头对我说的。
我正要说话，感觉有目光盯着我。
“财迷。”
“嘿嘿，工作需要嘛。”
阿弦姑娘盯着我的脸看了又看，我以为脸上有什么东西，摸了摸脸。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
“没……没什么。”
阿弦姑娘慌乱的扭过头，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她这样的表情，我看到她的侧脸晕出了一片绯红。
莫名其妙的。
“苏姑娘，你叫我一声大哥，这护送的任务我可以少收点钱。”
我笑着也走了出去，站在了李墨尘的身侧。
“苏姑娘，我并不是全然为了你的事。”
李墨尘摇了摇头，又接着说。
“此次事情让我看得明白了些，我无论逃到哪里，只要还有梁国，那一定会有人追杀我，所以我不想走了。要怪就怪我当初一念贪婪进了京吧。或许莫丞相是对的，我得站出来，才能引出那些暗流，才能将那晚的凶手绳之以法。苏姑娘，这事不单单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倘若真是牧伯杀了你爹，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李墨尘说的很平静，似乎经过这遭之后，他已经看淡了生死一般。
“我要你的命作甚，倘若真是牧伯做的，你也是个不知情的，我才不是那种不辨是非的人。”
苏步媱看上去有些微恼。
“那我便为你做牛做马，毕竟这事因我而起。”
李墨尘笑着说。
“谁让你做牛做马了，哼，你……不理你了。”
苏步媱跺了跺脚，尽显小女子姿态，她转身飞奔跑进了阿弦姑娘的房间，阿弦姑娘也跟着回了房间。
“沈……大侠！”
我听到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红缨夫人叫我。
“什么事？”
“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拍了拍李墨尘的肩膀，告诉他若是在庭院中站累了，先回我的房间休息，刑部的那些人估计要商量个一时半会儿，李墨尘听后点了点头，我便转身走向红缨夫人，跟着她去了她的房间。
“红缨夫人，什么事情？”
我看见红缨夫人走进来，顺便关上了门。
这个女人不是又要使用媚术吧。
“沈大侠，先前多有得罪，我见你功夫了得，面对这么多人也面不改色，当真是世上难得一见的高手。”
红缨夫人笑意盈盈，这笑容倒不是在幻云居时的笑容，怎么说呢，感觉她有一点真的开心。
“你有事就说吧，我的武功几斤几两自己心里很清楚。”
“那我便不客气了。”
我看着红缨夫人整了整衣物，仪态款款的坐了下来，又指着旁边的椅子，示意我也坐下，我没有坐，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沈大侠武功盖世，竟怕一个弱女子吗？”
“你可不是什么弱女子，幻云居三十六岸的主事人，在哪里不是游刃有余。”
“沈大侠怕不是有什么误会，三十六岸的主事人又如何，也是一个可怜人罢了……不坐便不坐吧，沈大侠，可愿意帮我一个忙，当然我一定会付你相当的报酬。”
来了，正事来了。
“你说……”
红缨夫人讲起了她的事情，我听完后，眉头皱了起来。她说的对，幻云居走了一个三十六岸的主事人，这么几天过去了，竟然毫无动静。以红缨夫人对幻云居的了解，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她担心三十六岸出了事情。当时只顾着自己逃走了，现在想来，那些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三十六岸的姐妹，该怎么办呢？
“红缨夫人，我看是你想多了，我记得那天在洞里你们讨论女子也是半边天的时候，我看也没有人想着跑出幻云居啊？”
这是实话，我记得当时有很多人觉得幻云居很好，让他们有枝可依。
“沈大侠，你不懂的，这些女子……只是没有人救他们罢了。”
“可我看你们在幻云居里生活也很好吧，至少比大梁的其他百姓要好多了，有房子，有钱，有饭吃……这不也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吗？”
“可是……没有自由啊。”
红缨夫人说起了阿弦姑娘，原来这些天，她听了很多阿弦姑娘说的事情，那些发生在她的家乡的事情，也提到了“自由”这个词。
真是个新鲜词，没想到阿弦姑娘竟能想出这么个词来。
我沉默了一会儿，内心盘算着幻云居的未知凶险和红缨夫人能给的酬劳，权衡了好一会儿，才答应下来。
“我先说好，只帮你带个话，探探情况，别的事情我都不会做的。”
“这些就足够了，这个给你。”
红缨夫人从怀里摸出一个金色的簪子，我不解其意。
“这把金钗子是我出嫁时父母送我的嫁妆，以前在幻云居也算个念想，现如今我已是自由身，但恐怕父母也都不在人世，也不再需要了，就送于大侠，当做酬劳吧。”
红缨夫人先是把玩着钗子说了一番，随后递给了我，我接过钗子，那其中的分量沉重，像是用十足的金打造而成的。
这，这不能收吧。
我心里略微挣扎，还是将钗子还给了红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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