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大哥,你在外面怎么样?”
“俺不妨事,这车子还有雨帘嘞。”
“那就好,车夫大哥前面行到落脚的地方,就给我们停下,衣服湿了,待烤烤火再赶路。”
“好嘞。”
我交待了一句,将苏步媱、阿弦姑娘移到没被雨水浸湿的地方,我和李墨尘挤了挤,实在挤不下,我索性又走出车厢和车夫坐在一起。
“这雨下的突然,两日时间怕是到不了了。”
我走出来说了句话,车夫没理我,倒显得我是在自言自语。过了一会儿,车夫回话。
“两日不行就三日喽,你们急啥嘞,这京城除了阔气些,有什么好的。”
“车夫大哥说的是,我也就念叨这么一嘴,对了,大哥怎么称呼?”
走了一路,我竟也没想起问车夫的名字,只当他是林不畏的人,知与不知也没什么区别,但经过这几天的闲聊,觉得这车夫大哥为人老实,又很热心,让我心生结交之心。
“我家中排行老大,熟悉的人都叫我一声,言老大,喏,这里跛了一只脚,或者你叫我言瘸子也行。”
言老大指着右脚,爽朗一笑。
他右脚耷拉着,有些外撇,更不像左脚那样有力的勾着,像是受了极重的外伤所致。
“言老大,这阵子你一直驱车赶路也辛苦了,这是刚打的酒,怎么样,来点?”
言老大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驾车。
“你这不是烈酒,俺喝不惯嘞。”
“哈哈哈,原来如此,那这京师第二名酒,我就自己享用了。”
“京师第二名酒……都记得第一,谁记得第二?”
言老大似乎从未听过,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听力极好,闻言一笑。
我当然也只是听过没喝过,梁国盛产美酒,尤其是靠近梦安江的梁都梦安城酿的酒为上佳,上佳之品又分出最佳、次佳等,这排名第二的名酒叫做长兴酿,据说来自太祖年间,酿造技术早臻至完美,一两酒就要五两银子,这放在寻常百姓家,那是半年的家用,我这穷困潦倒的江湖之人,哪里喝得起。
多亏了李墨尘,多亏了这单任务。
想到这里,我更加急迫的想要快些完成这单任务,想要置办家产,享受生活,这穷困潦倒的职业生涯,不做也罢。
“长兴酿啊,言老大,要不要来两口。”
我继续诱惑。
“好,等会儿找到落脚的地方,俺定要讨要两口,京师第二名酒……奶奶的,没想到俺也有这一天。”
言老大虚抽了一鞭,马儿像是得到了命令,跑的更快了些。
雨天赶路,饮酒畅聊,人生快事啊。
过了不知多久,我看到前方有个高大的牌坊矗立在路的中间,上面写着“鱼阳”二字。我虽不懂书法,却也觉得这字写的雄浑磅礴,有种千军万马的气势。
“到鱼阳县了。”
“那就先在这里落脚,避避雨,我们再走。”
车子一路驶过长街,左右拐了几拐,找到一家客栈。我们下了车,进到客栈,招呼掌柜,一喊连了十几声,才看到一个面色恐慌的男人从后面房间出来。他穿着破烂的衣服,看起来像是沿街乞讨的乞丐。
“掌柜的?”
李墨尘不确定的问。
“我就是,几位客官莫要大声喊叫……几位是住店还是打尖?”
“我们休息一下,避避雨,给我们上点吃的热菜,准备两间房,还有火盆,衣服都湿了,要烤干了才行。”
“好嘞,几位稍等,东西马上送到,对了,几位客官莫要大声喧哗。”
掌柜的匆忙离开,临走又吩咐了一声,让人颇为费解。
上了楼,我寻了一处视野很好的地方坐下,李墨尘挨着我也坐下。
“平生大侠,雨停了我们就继续赶路吧,这地方安静的让人害怕。”
“当然。”
我点点头,答应下来。
掌柜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烤盆就送了来,李墨尘和两位姑娘回了房间换衣,烤火,我坐在外面保护他们,言老大在楼下的马车里坐着,哼着不知名的戏曲。
“言老大,接着。”
我将手里的酒壶扔给他,他愣了一下,还是出手稳稳的接住。
这身手,也不差嘛,我微微一笑。
“言老大,闲来无事,尝尝这长兴酿比你那烈酒如何?”
言老大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方才开口。
“奶奶的,这酒……怎地恁好喝!不比烈酒烈,但是暗搓搓的辣呀!俺不中嘞。”
俺不中嘞?
也不知言老大是哪里的方言,但在我听来,这是对喝这种酒最好的情感表达。
“好喝你就留着,改天到了京师,我请你啊。”
对于豪爽之人,我是打心底的喜欢。
“多谢公子。”
鱼阳县确实奇怪,除了客栈不让大声喧哗之外,我看到对面的茶馆虽然坐满了人,却无一人聊天讲话,都静静地坐着,或端着茶杯,像是别人手中牵丝的木偶,毫无生气。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过,安静是好事,掌柜端来了我的那份吃食,我正好享用。
刚吃了没几口,就听见楼下传来叫嚷声。
“喂,外乡人,你这车子占了我们的县道,是要交钱的。”
我低头看去,十几个像是醉汉的人正围着言老大大呼小叫。其中一个矮胖身材的男人,走起路来一摇一晃,彰显他身上肥肉的分量。
那人叫着:“那跛子给老子下车!”
言老大没有动,继续喝着我给他的酒。
“嘿,老跛子,大爷我跟你说话呢!”
言老大依然没有搭理他。
那矮胖男人急了,上去就是一脚,踹在了疾行车上,但疾行车何其坚固,他这一脚上去,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哎呦!疼死我了。还愣着干嘛,给我打!”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言老大依然稳坐疾行车。周围的人都安静的吃饭喝茶,似乎这一幕他们全然看不到一样。几人将言老大围住,有人抓他的胳膊,有人拽他的衣服,但言老大只是轻轻的将酒壶放在车子上,一抬手臂,围着的几人便飞了三两个。
“反了他了,你们两个,去衙门叫人来,今儿个不弄死他,他就不知道这是谁的鱼阳县!“
我飞身下去,一脚踹倒两个酒鬼。那矮胖子见到又多了一人,不怒反笑。
“今儿个是怎么了,莫不是黄道吉日,正愁着最近无功可报,这不就来了,哈哈哈哈。”
他身边的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这时我听到远处传来“嗒嗒”的声音,随后有数十人朝我们跑来。
“言老大,你先在这里顶住一小会儿,我上去叫一下人,这就离开。”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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