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眼广场位于观潮城东区，紧邻无垠海的一处天然凹陷的巨岩平台。传闻此地曾有上古海眼，吞吐无量海水，后被大能封印，留下这片奇特的广场。广场地面铺着黝黑光滑、不知名材质的石板，常年湿润，踩上去仿佛能感受到脚下深海暗流的脉动。广场中央，一座直径超过百丈、由无数复杂银蓝色符文构成的巨大传送阵已然被激活，正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空间波动，如同一个静谧的漩涡。
三日时光，倏忽而过。
资格赛开启的当日，天还未亮，海眼广场已是人山人海。数以千计的年轻修士从观潮城各处涌来，黑压压的一片，气息驳杂而喧嚣，压抑不住的兴奋、紧张、乃至杀意在空气中交织、碰撞。有人闭目养神，试图保持心静；有人三五成群，低声商议战术；有人目光如鹰隼，扫视着潜在的对手；也有人神色阴鸷，不知在盘算什么。
天衍宗的执法队员散布在广场四周维持秩序，更有数位气息深沉的长老悬浮于半空，俯瞰全场，无形的威压让混乱始终维持在可控的范围内。巨大的传送阵旁，竖立着数面光滑如镜的水晶碑，上面密密麻麻地实时显示着已经进入幻境和尚未进入的参赛者姓名与编号，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提示：“进入幻境后，玉牌将自动记录排名变化。”
林昊、苏婉、石坚、柳清寒四人站在广场边缘一处相对人少的地方。他们均换上了便于行动的战斗装束，气息内敛而凝实，如同四块沉在激流中的礁石。
“人真多。”石坚低声咕哝，紧了紧绑在双臂上的特制护腕，“感觉呼吸都挤得慌。”
“元婴期参赛者，粗略估计不下八百之数。”柳清寒目光清冷地扫过人群，低声道，“加上金丹期，恐怕超过两千人。最终只取前一百二十八位……淘汰率惊人。”
苏婉轻轻抚摸着腰间冰魄剑的剑柄，目光锐利：“真正有威胁的，不过其中一两成。关键在于如何避免在初期无谓的消耗，以及……”她看向林昊。
“以及，如何应对那些不按常理出牌的‘暗流’。”林昊接过话头，声音平静。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那些气息张扬的知名天才身上，反而更多地在人群中那些看似普通、或气息阴郁晦涩的修士身上掠过。莫怀远的提醒，以及李慕白传来的信息，都让他对此次资格赛的“额外风险”有了更深警惕。
辰时将至，广场上空，一位天衍宗长老洪亮的声音响起，压过了所有嘈杂：“时辰到！瀚海幻境资格赛，正式开始！所有参赛者，可随时通过中央传送阵进入。再次重申规则：幻境内不禁争斗，生死自负。玉牌乃唯一身份与退出凭证，损毁即淘汰。祝诸位……道运昌隆！”
话音落下，短暂的寂静后，人群开始涌动。一道道身影迫不及待地化作流光，冲向中央传送阵，接触阵光的瞬间便消失无踪。水晶碑上，代表“已进入”区域的名单开始飞速滚动。
“我们不急。”林昊看着争先恐后的人流，冷静道，“初入幻境，位置随机，且传送区域附近极易爆发混战。我们稍等片刻，待这第一波涌入的高峰过去。”
苏婉三人点头同意。这是他们事先商定的策略之一。
就在等待的间隙，一个略显轻浮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哟，这不是青玄宗的几位吗？怎么，怕了？不敢进去？”
林昊不用回头，神识已“看”到是那琅琊王氏的王腾，带着四五名同伴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他今日换了一身更显华贵的银色法袍，手中玉扇轻摇，眼神却不时瞟向苏婉。
石坚脸色一沉，就要发作，被柳清寒以眼神制止。
林昊缓缓转身，目光平淡地看向王腾：“王道友若心急，自可先行。我等何时进入，似乎与道友无关。”
“哼，牙尖嘴利。”王腾冷哼一声，“本公子只是好意提醒，去得晚了，好的信物都被别人抢光了，可别到时候连擂台赛的边都摸不着，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他身后几名同伴发出附和的低笑。
“不劳费心。”林昊懒得与他多做口舌之争，重新将目光投向传送阵。
王腾讨了个没趣，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又忌惮林昊那日展现的沉稳气势，最终只是狠狠瞪了林昊背影一眼，对同伴道：“我们走！进去后，若是遇到青玄宗的人……不必客气！”说罢，领着人冲向传送阵。
“这家伙，进了幻境最好别落单遇到俺！”石坚拳头捏得嘎嘣响。
“跳梁小丑，不必理会。”林昊微微摇头，“注意他身边那几人，气息沉稳，眼神锐利，恐怕才是王氏此次参与的核心，王腾不过是个幌子。”
又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最初涌入的高峰过去，进入的频率平缓下来。水晶碑上，已有近半名字亮起，进入了幻境。
“差不多了，我们走。”林昊低声道，“记住第一汇合点，沉船湾。若情况有变，按备用计划行事。保重！”
“保重！”四人互望一眼，眼中尽是坚定。随即不再犹豫，同时展开身法，化作四道颜色各异但都不算起眼的流光，掠向中央传送阵。
接触到阵光的刹那，林昊只觉手中玉牌微微一热，一股温和却不可抗拒的吸力传来，眼前银蓝色光芒大盛，空间微微扭曲。熟悉的轻微眩晕感过后，脚下一实，周身环境已然大变。
咸湿而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带着海藻的腥味和一种淡淡的、仿佛来自远古的荒凉气息。耳边是永不停歇的、规律的海浪冲刷声，以及远处不知名海鸟的尖锐鸣叫。
林昊迅速稳住身形，神识如同潮水般向四周蔓延开去，同时《归凡藏真诀》自然运转，将自身气息完美地融入这片以水、土灵气为主，略带风灵气的环境之中。
他此刻身处一片怪石嶙峋的海岸线边缘。脚下是粗粝的黑色砂石，掺杂着破碎的贝壳。前方是灰蒙蒙、一望无际的海面，波涛不算汹涌，却给人一种深沉压抑之感。身后则是向内陆延伸的、被海风和盐分侵蚀得千疮百孔的褐色岩壁，长着一些低矮耐盐的怪异植物。
天空是铅灰色的，看不到日月，只有朦胧的光线均匀洒落，分不清时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雾气，能见度大约在百丈左右，更远处便是一片模糊。
“果然是独立空间，模拟得倒是逼真。”林昊心中暗忖。他第一时间取出参赛玉牌。只见玉牌背面，那个“零”字依旧。正面则多了一幅极其简陋的方位图，中心一个光点代表自身，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有简单的刻度，但没有任何地形标注。只有在光点周围约十丈范围内，玉牌能显示极其模糊的地形起伏和灵力波动点，范围外便是一片空白。
“看来需要自己探索，更新地图信息。”林昊收起玉牌，没有贸然行动。他先仔细感应了一下自身状态，法力运转无碍，神识受环境影响略有压制，但影响不大。储物法器也能正常使用。他又尝试激发了一下玉牌的“护身退出”功能，玉牌泛起一层微弱的光膜，提示他若持续注入法力三息，便可传送离开。
确认基本状况后，林昊开始判断方位。根据进入前对幻境已知情报的记忆，结合此刻海岸线的走向、风向、以及空气中水灵气的细微梯度变化，他大致推断出自己位于幻境的“西海岸”某处。沉船湾在幻境中心偏东北方向，这意味着他需要斜向穿越相当距离。
他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先跃上一块较高的礁石，极目远眺。雾气弥漫的海面上，隐约可见几个极小的黑点，似乎是岛屿或巨大的礁石。左侧海岸线蜿蜒，消失在雾气中。右侧不远处，岩壁向内凹陷，形成一个不大的浅湾，湾内似乎有灵力异常波动。
林昊心中一动，收敛气息，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向那处浅湾潜去。《归凡藏真诀》让他仿佛化作了一块会移动的礁石，气息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
靠近浅湾，腥味更浓，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林昊伏在一块巨岩后，神识谨慎地探出。
只见浅湾内一片狼藉。三四头体型庞大、形似巨蜥、却覆盖着青黑色鳞甲、长着蹼爪的妖兽尸体倒在浅水中，鲜血将一小片海水染红。这些妖兽气息约在金丹后期到元婴初期，显然刚被击杀不久。
而在浅湾沙滩上，正有两拨人在对峙。
一拨三人，穿着统一的深蓝色劲装，胸口绣着浪花纹章，是东域一个以水系功法着称的中型宗门“怒涛宗”的弟子。为首一人元婴中期，另外两人都是金丹巅峰，此刻都带着伤，气息不稳，正警惕而愤怒地盯着对面。
另一拨只有两人，穿着灰扑扑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麻布衣，面容普通，甚至有些木讷，修为看起来都是元婴初期。他们脚下，散落着几枚闪烁着淡蓝色微光、形似小贝壳的物体——正是“潮汐信物”！看样子是从那几头妖兽体内或巢穴中所得。
“两位道友，这些‘潮潮兽’乃是我等先发现并耗费法力引到此处击杀，信物理应归我们！”怒涛宗为首弟子强压怒气，沉声道。他们显然经历了一场苦战，法力消耗不小，才被这突然冒出的两人捡了便宜。
那两个灰衣人面无表情，其中一人用干涩的声音道：“幻境规则，不禁争斗，信物……强者得之。” 声音毫无起伏，如同念经。
“你！”怒涛宗弟子大怒，“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虽然状态不佳，但三对二，他们自认仍有胜算。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暗中观察的林昊瞳孔微缩。
就在怒涛宗三人祭出法器，准备动手的刹那，那两名灰衣人动了。他们的动作并不快，甚至有些僵硬，但配合却默契得可怕，如同一个人控制的两具傀儡。一人双手结印，脚下沙滩突然软化、蠕动，化作两只巨大的沙手，猛地抓向怒涛宗两名金丹弟子。另一人则身形一晃，带起一串残影，直扑那名为首的元婴中期弟子，手中多了一柄漆黑的、毫无光泽的短刺，直刺对方丹田元婴所在！
这攻势狠辣、直接，没有丝毫花哨，目标明确——废掉或击杀对手核心！
怒涛宗弟子显然没料到对方出手如此果决狠毒，仓促应战。沙手虽然被两名金丹弟子联手击散，但也让他们身形迟滞。而那名为首弟子更是惊骇地发现，对手的短刺上附着一股阴冷诡异的力量，竟然能侵蚀他的护体灵光，直透经脉！
“你们不是普通散修！”他惊怒交加，急忙闪避，同时催动一件盾牌法宝格挡。
嗤啦！
盾牌灵光与短刺接触，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侵蚀声，灵光瞬间黯淡大半。灰衣人另一只手诡异探出，五指成爪，指尖泛起灰芒，抓向对方咽喉！
眼看就要得手，斜刺里一道浑厚凝实的土黄色指劲破空而至，带着沉重的破风声，精准地点向那灰衣人抓出的手腕。
灰衣人似乎一惊，手腕诡异一扭，险险避开指劲，但攻势也被打断。他猛地转头，木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些许波动，看向指劲袭来的方向——林昊藏身的巨岩。
林昊缓缓从岩石后走出，气息依旧是“后土灵体”的浑厚感，面色平静。他本不欲多管闲事，但这灰衣人出手的狠辣果决，以及那阴冷诡异的力量，让他联想到了李慕白情报中提到的“神秘人”和莫怀远提醒的“暗流”。更重要的是，对方那毫无生气、仿佛工具般的眼神和战斗方式，令他心生警惕。
“多谢道友相助！”怒涛宗弟子死里逃生，又见有人插手，顿时松了口气，连忙退后几步，与灰衣人拉开距离，惊疑不定地看着双方。
两名灰衣人迅速靠拢，眼神冰冷地锁定林昊。那个出手的灰衣人用干涩的声音道：“多管闲事……死。” 最后一个字吐出，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林昊笑了笑，仿佛没感受到对方的杀意：“路见不平而已。况且，我对二位道友的来历，也有些好奇。”
“好奇心……会害死猫。”另一名灰衣人首次开口，声音同样干涩。
话音未落，两人身形同时一动，一左一右，化作两道模糊的灰影，朝着林昊包夹而来。速度比刚才快了何止一倍！同时，两人身上腾起一股淡淡的、带着腐朽与死寂意味的灰色雾气，所过之处，沙滩上的砂石都微微失去了光泽。
“小心！那雾气有毒！”怒涛宗弟子惊呼提醒。
林昊眼神微凝，这灰色雾气让他感到一丝不舒服，仿佛能侵蚀生机与灵力。他不退反进，左脚向前半步重重一踏！
“轰！”
脚下地面微微一震，一股浑厚凝实的土行灵力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如同无形的波纹扩散。地面上的砂石仿佛被赋予了生命，骤然腾起，在他身前形成一道旋转的砂石壁垒，不仅挡住了灰色雾气，更将两名灰衣人迅捷的身形阻了一阻。
“裂石！”林昊低喝，并指如戟，隔空点出。并非“裂宇”戟法，而是他结合土行灵力与混沌法力特性，随手施展的一式。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土黄光束激射而出，直取左侧灰衣人心口。
那灰衣人反应极快，双手交叉护在胸前，灰气凝聚。光束击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灰气剧烈震荡，灰衣人闷哼一声，倒退数步，手臂上传来骨裂之声。
右侧灰衣人见同伴吃亏，眼中灰芒大盛，不再保留，身形陡然膨胀一圈，皮肤下隐隐有灰黑色纹路浮现，气息暴涨至元婴中期巅峰！他低吼一声，整个人如同炮弹般撞向林昊，灰气凝聚成一只狰狞的兽首，噬咬而来。
“果然有古怪。”林昊心中冷笑，这明显是某种激发潜能的秘术，后患极大，绝非正道手段。他不再试探，右手虚握，一股沉重、浩大、仿佛能镇压山岳的气势陡然升起。
他没有召唤出镇岳戟本体，而是以混沌法力模拟其意，向前虚虚一劈！
“镇岳！”
无形的劲力如同山岳倾轧，碾压虚空。那狰狞的灰色兽首首当其冲，如同泡沫般瞬间破碎消散。狂猛的劲力余势不衰，重重轰在冲来的灰衣人身上。
“噗——！”
灰衣人如遭重锤击胸，身体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口中喷出的鲜血竟带着诡异的灰色，胸口明显凹陷下去，气息瞬间萎靡，摔在数十丈外的沙滩上，挣扎了几下，竟没能立刻爬起来。
另一名手臂受伤的灰衣人见状，木讷的脸上终于露出骇然之色，毫不犹豫地转身就逃，甚至不顾地上散落的信物和重伤的同伴。
林昊并未追击，只是冷冷看着。那逃走的灰衣人刚冲出浅湾范围，身影没入雾气中不到三息，忽然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随即戛然而止，再无声息。
林昊眉头一皱，神识延伸过去，只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冰冷、充满恶意的能量波动一闪而逝，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雾气中瞬间吞噬了那灰衣人，然后消失不见。连玉牌传送的光芒都未曾亮起。
“这幻境……果然不止有参赛者。”林昊心中一沉。莫怀远所说的“水很深”，恐怕也包括幻境本身存在的未知危险。
他走到那个重伤濒死的灰衣人面前。对方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但看向林昊时，依旧充满了一种非人的冰冷与怨毒，嘴里嗬嗬作响，似乎想说什么。
林昊蹲下身，一缕神识谨慎地探入对方眉心，试图搜寻记忆碎片。然而，刚一接触，灰衣人残存的神魂核心处，一道极其隐晦、恶毒的灰黑色符文骤然亮起，猛然自爆！
“哼！”林昊早有防备，神识瞬间收回，同时一层混沌元罡护住自身。
噗的一声轻响，灰衣人的头颅如同烂西瓜般炸开，红的白的灰的溅了一地，死得不能再死。那自爆的力量不算强，但充满了一种污秽、诅咒的味道，显然是为了防止搜魂。
林昊站起身，脸色微沉。尸体迅速干瘪风化，几个呼吸间就化作一滩灰烬，只留下几片残破的灰布和那枚参赛玉牌（已失去光泽）。这显然不是正常的修士陨落景象。
“蚀魂……”林昊从那自爆符文的细微特征中，隐约捕捉到一丝与莫怀远传音提醒时提及的某个古老邪恶组织相符的气息——蚀魂殿！一个传说中崇拜域外邪神、以生灵魂魄与特殊体质为祭品的隐秘邪道势力。他们竟然真的将触手伸进了天骄擂！
“多……多谢道友救命之恩！”怒涛宗三名弟子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对林昊深深一揖，语气充满感激与后怕。他们亲眼看到林昊举手投足间重创两名诡异强敌，其实力深不可测，态度恭敬无比。
“不必多礼。”林昊摆摆手，指向地上那几枚信物，“这些是你们的战利品，收起来吧。尽快离开此地，疗伤恢复。这幻境……比想象的危险。”
怒涛宗弟子连忙收起信物，再次道谢，不敢久留，匆匆离去。
林昊则走到灰衣人化为灰烬的地方，仔细探查。除了灰烬和玉牌，还有一小撮暗红色的、仿佛被灼烧过的砂砾，散发着极淡的邪异气息。他取出一只玉盒，小心收起。这或许是线索。
他又看了看那几头潮汐兽的尸体，从其体内又找到两枚信物，加上之前散落被怒涛宗弟子拿走的，这个小浅湾竟然出产了不下十枚信物，看来是个不错的初始点，也难怪会引来争夺。
收起这两枚信物，玉牌背面的数字变成了“二”。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再次跃上礁石，望向灰衣人逃走方向雾气深处，又看了看手中那撮暗红砂砾。
“蚀魂殿的暗子……猎杀天才，收集神魂与特殊体质？刚才雾气中那瞬间吞噬逃走者的，是幻境本身的危险，还是……蚀魂殿在幻境中布置的其他手段？”林昊心中念头飞转，“莫长老特意提醒，天衍宗必然有所察觉，但似乎不便直接干预。看来这资格赛，不仅要与其他天才竞争信物，更要时刻提防这些藏在暗处的毒蛇。”
他辨明方向，身形一动，朝着沉船湾的方向疾驰而去，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充分利用地形和雾气遮掩，气息完美收敛。
“必须尽快与婉儿他们汇合。单独行动，风险太大。”
就在林昊离开后约莫一刻钟，浅湾的雾气微微波动，一个仿佛由阴影构成、看不清面目的纤细身影缓缓浮现。它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灰烬和潮汐兽尸体，又望了望林昊离去的方向，发出一声极轻的、仿佛无数细碎声音叠加的呓语：“混沌……气息……疑似目标……上报……”
声音消散，阴影也随之淡去，仿佛从未出现。
幻境另一端，一片茂密的、散发着荧光的水下森林边缘。
苏婉一剑斩断一头试图偷袭的、如同水草聚合而成的妖物，冰魄剑气将周围海水都冻结出片片冰晶。她玉牌上的数字是“三”。她微微蹙眉，看向森林深处：“感应很微弱……昊哥哥和石坚他们离得都有些远。这幻境对神识和玉牌感应的压制比预想强。必须加快速度了。”
另一处，石坚怒吼着，将一头房屋大小的硬壳海蟹妖兽掀翻，一拳砸碎其脑壳，捡起信物，数字变成“一”。他抹了把脸上的海水，嘀咕道：“林师兄说沉船湾在东边……这破地方连太阳都没有，哪边是东？”
柳清寒则更为谨慎，她利用水系道法隐匿在一条海底暗流中，避开了好几拨匆匆而过的修士，手中玉牌数字是“二”。她正仔细对照着记忆中幻境海图与玉牌上自行记录的简陋路线，朝着汇合点迂回前进。
瀚海幻境，这场汇聚了东域年轻精英的残酷淘汰赛，此刻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帷幕。而隐藏在水面下的暗流与杀机，已然开始悄然涌动。
（第285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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