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殿内,灯火璀璨,觥筹交错。
苏冉亦步亦趋地跟在萧玦身侧,挽着他手臂的姿势略显僵硬,感觉自己像个被强行挂在冰山上的装饰品。
大殿内金碧辉煌,熏香袅袅,身着华服的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及其家眷们低声交谈,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但苏冉敏锐的特工神经告诉她,这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汹涌得能淹死人。
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他们身上,尤其是落在她身上。好奇、探究、嫉妒、不屑…像无数根细针,扎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能感觉到张婉如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醋味!),以及长安郡主萧玉瑶那冰冷如毒蛇般的凝视(仿佛在说:等着瞧!)。
萧玦却仿佛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面色平静,步伐沉稳,带着她径直走向靠近御阶下首、属于亲王的尊贵席位。所过之处,官员们纷纷起身行礼,态度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或恐惧?)。
落座后,苏冉稍稍松了口气,试图悄悄把手抽回来,却被萧玦不动声色地按住(爪子被扣住了!)。他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安分坐着。”(翻译:别乱动,戏还没演完。)
苏冉:“…” 只好继续扮演“乖巧女伴”的角色,内心吐槽:“当个花瓶也不容易啊!还得配合演出!”
宴会正式开始,皇帝陛下驾到,众人山呼万岁。苏冉偷偷抬眼瞄了一下,只见龙椅上坐着一位年约五旬、面容威严、眼神深邃的皇帝,不怒自威。他简单说了几句场面话,无非是边境安稳、犒赏功臣、君臣同乐之类的套话,但苏冉却从他看似平和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疲惫与猜忌。
接下来便是常规流程:宫廷乐舞,内侍宣念赏赐名单(萧玦的名字赫然在列,赏赐颇丰),百官敬酒…气氛看似越来越融洽。
但苏冉的心却越提越高。她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偷偷观察着对面的高崇太师,那老家伙红光满面,与周围同党谈笑风生,眼神却偶尔扫过萧玦这边,带着一丝阴冷的得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在一曲歌舞即将结束时,突然,席间一位身着御史台官服、面容清癯的中年官员站了起来,手持笏板,朗声道:“陛下!臣,御史中丞周正,有本启奏!”
来了!苏冉精神一振,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被萧玦握着的那只手动不了,只能攥另一只!)。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周御史身上。皇帝放下酒杯,神色平淡:“周爱卿有何事,非要在此时奏报?”
周正深吸一口气,声音洪亮却带着沉痛:“臣要弹劾当朝太师高崇!结党营私、把持朝政、贪墨军饷、纵容子弟横行不法…其罪状累累,罄竹难书!臣已整理部分证据,请陛下明察!”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虽然高崇权势熏天,树敌众多,但如此直接、在宫宴上公开弹劾,还是头一遭!这无异于公开宣战!
高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化为怒色,他猛地站起身:“周正!你休要血口喷人!陛下面前,岂容你信口雌黄!”
周正毫无惧色,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和几封书信:“陛下!臣绝非空口无凭!这里有边境将士血书控诉其克扣军饷的证据!有其党羽私下往来、密谋构陷忠良的书信!桩桩件件,皆有迹可循!”
说着,他将证据高高举起。内侍上前接过,呈给皇帝。皇帝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殿内气氛紧张得落针可闻。
高崇脸色变幻,急声辩解:“陛下!此乃污蔑!定是有人嫉妒老臣,故意构陷!这些所谓证据,必是伪造!”
这时,高崇一党的官员也纷纷站出来帮腔:“陛下!高太师劳苦功高,岂容小人诋毁!”
“周御史此举,分明是扰乱宫宴,居心叵测!”
“定是有人指使,欲扳倒忠良!”双方顿时在御前争执起来,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苏冉紧张地看着,手心都有些出汗。她感觉到萧玦握着她手的力道微微加重了一些(示意她稍安勿躁?),他本人却依旧稳坐如山,冰眸冷冽地扫视着争吵的众人,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皇帝终于抬起手,制止了争吵。他看向周正,声音听不出喜怒:“周爱卿,你弹劾高太师,可有实证证明这些证据非是伪造?又可知,指控当朝太师,若非属实,该当何罪?”
周正跪倒在地,铿锵有力:“臣愿以性命担保!证据确凿!若有不实,甘受重罚!此外,臣还有人证,可证明高太师与边境某些将领勾结,虚报战功,中饱私囊!”
“人证何在?”皇帝问。周正:“人证…就在殿外候旨!”皇帝沉吟片刻,道:“宣。”很快,一名身着普通军士服装、面容憔悴但眼神坚定的汉子被带了上来。
他跪地行礼,声音沙哑却清晰:“小人…原边境骁骑营什长王猛,叩见陛下!小人可证明,高太师心腹…曾逼迫我等虚报杀敌数目,冒领赏银,所得钱财…大半流入太师府!”
高崇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猛:“狂徒!你是何人指使,竟敢污蔑本太师!”
王猛抬头,眼中含泪:“太师!您忘了三年前在黑风谷,为掩盖您侄儿临阵脱逃导致我军侧翼被袭、死伤数百弟兄的真相,您派人逼我们谎报军情,还将知情者或灭口或远调吗?!小人的兄长…就是那时被灭口的!”
此言一出,更是激起千层浪!这不仅涉及贪墨,还涉及军国大事,掩盖败绩,残害忠良!高崇阵营有些慌乱,但仍强自镇定,纷纷斥责王猛胡言乱语。
皇帝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看向高崇:“高爱卿,对此,你有何解释?”高崇噗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演技派!):“陛下!老臣冤枉啊!此等小人,不知受谁指使,编造如此恶毒谎言,欲置老臣于死地!陛下明鉴啊!”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皇帝看似犹豫之际,一直沉默的萧玦,终于缓缓放下了酒杯。他这一动,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连皇帝都看向了他。
萧玦起身,走到御阶前,行礼,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父皇,儿臣…亦有本奏。”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重头戏,终于要来了!
苏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盯着萧玦挺拔的背影。萧玦抬起冰眸,直视皇帝,也扫过跪地的高崇,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儿臣要弹劾太师高崇,构陷元后,欺君罔上,祸乱朝纲,其罪…当诛!”
“构陷元后”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整个麟德殿!连皇帝都猛地坐直了身体,眼中射出锐利的光芒!高崇更是脸色煞白,惊恐地抬头看向萧玦:“靖王!你…你胡说八道!”
萧玦丝毫不理会他,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边角破损的旧册子,以及几封字迹娟秀却带着血痕的信笺。
“父皇,”萧玦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沉痛和冰冷,“此乃当年元后身边近身女官,冒死藏匿的日记副本,以及…元后含冤自尽前,写给当时尚在边境的儿臣的…绝笔血书!”
他举起那本册子和血书,冰眸中翻涌着滔天的恨意和决绝:“其上,清晰记录了高崇如何与当时还是贵妃的高氏(现高贵妃?)合谋,伪造元后与外人私通的书信,如何买通宫人作伪证,如何…在父皇您面前,一步步将元后逼入绝境!最终…导致元后蒙受不白之冤,含恨而终!”
他每说一句,高崇的脸色就白一分,身体都开始颤抖。殿内众人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元后之死,乃是宫闱秘辛,多年来无人敢提,没想到今日竟被靖王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揭开!皇帝的手微微颤抖,接过内侍递上的日记和血书,看着那熟悉的、却带着绝望痕迹的字迹,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眼神复杂无比。
萧玦跪倒在地,声音斩钉截铁:“父皇!元后乃儿臣生母,儿臣隐忍多年,今日方才寻得确凿证据!高崇此贼,不仅祸乱朝纲,更残害国母,罪大恶极,天地不容!请父皇…为元后娘娘,为儿臣,主持公道!”
这一刻,图穷匕见!真正的决战,终于拉开了血腥的序幕!整个麟德殿,鸦雀无声,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龙椅上那位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帝王身上。苏冉看着萧玦跪得笔直却微微颤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终于明白,冰山王爷心中埋藏多年的,是何等深重的痛苦和仇恨。
萧玦那句“构陷元后,其罪当诛”,如同九天惊雷,将整个麟德殿炸得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龙椅上的皇帝,以及跪在御阶之下、背脊挺直如松的靖王身上。
高崇太师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湿了厚重的朝服后背。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瘫跪在地上,嘴唇哆嗦着,指着萧玦,声音尖利得变了调:“陛…陛下!靖王…靖王他血口喷人!构陷忠良!元后…元后之事乃宫闱禁忌,他…他这是要搅乱朝纲,其心可诛啊陛下!”他一边哭嚎,一边拼命磕头,试图用忠诚老臣的姿态博取皇帝的信任。
“老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定是这萧玦小儿,因边境军功受赏,便恃宠而骄,意图铲除异己,为他日…为他日…”
他不敢明说“夺嫡”二字,但那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高崇一党的官员也如梦初醒,纷纷出列,跪倒一片,七嘴八舌地声援:“陛下!靖王殿下此言太过骇人听闻!元后仙逝多年,岂容他人妄议!”
“定是伪造的证据!意图污蔑太师,动摇国本!”
“请陛下明察!严惩靖王信口雌黄之罪!”
一时间,殿内嘈杂起来,支持高崇的官员群情激愤(至少表面上是),仿佛萧玦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叛臣逆子。
苏冉在席位上看得手心冒汗,心里疯狂吐槽:“好家伙!倒打一耙玩得挺溜啊!这演技,搁现代都能拿奥斯卡了!冰山,顶住啊!”
她紧张地看向萧玦,只见他依旧跪得笔直,面对高崇阵营的狂吠,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冰眸中只有彻骨的寒意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仿佛在看一群垂死挣扎的蝼蚁。皇帝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握着那本泛黄的日记和带着暗红血痕的信笺,手背青筋暴起。元后,是他心中一道多年未曾愈合的伤疤,也是他权威上一个难以言说的污点。此刻被自己的儿子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揭开,他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怒,有怀疑,更有一种被触及逆鳞的暴戾。
“够了!”皇帝猛地一拍龙案,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之威,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都给朕闭嘴!”殿内立刻鸦雀无声。皇帝的目光如鹰隼般先扫过高崇,看到他眼中的惊慌和闪烁,心中疑云更甚。随即,他看向萧玦,声音冰冷:“萧玦,你可知,指控当朝太师构陷国母,是何等重罪?若证据有假,便是朕,也保不住你。”
萧玦抬起头,冰眸直视皇帝,毫无惧色:“儿臣深知。然,母后冤屈沉埋十余载,儿臣身为人子,若不能为其昭雪,枉为人子,更愧对父皇多年教诲!此日记笔迹,父皇可令翰林院比对元后宫中旧档;此血书字迹与印鉴,父皇更应熟悉!此外…”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殿外,声音提高:“儿臣还有人证!可证明高崇当年如何与高贵妃里应外合,伪造元后私通书信的具体经过!”还有人证?!众人再次震惊!高崇更是面无人色,几乎要晕厥过去!
皇帝瞳孔微缩:“宣!”很快,一名身着朴素灰色衣袍、头发花白、面容憔悴却眼神清澈的老嬷嬷被搀扶了进来。她一进殿,看到御座上的皇帝,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老奴…元后娘娘身边掌事宫女…瑞珠…叩见陛下!陛下…您要为娘娘做主啊!”
瑞珠!许多年长的宫妃和老臣都记得,这确实是元后当年极为信任的贴身宫女,元后去世后便不知所踪,都以为她早已殉主或遭了毒手,没想到竟还活着!
皇帝看着瑞珠,眼神复杂:“瑞珠…你…你还活着?你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瑞珠抬起泪眼,恨恨地指向高崇:“陛下!就是他!高崇!当年他买通娘娘宫中一个名唤彩霞的洗脚宫女,将伪造的、模仿娘娘笔迹的淫词艳曲偷偷塞入娘娘妆奁底层!然后又让高贵妃假意探望, ‘偶然’发现,当场发作,引来陛下…致使娘娘百口莫辩!”
她声音哽咽,却字字清晰:“那彩霞事后便被灭口,尸首扔进了乱葬岗!老奴当时察觉不对,暗中调查,却被高崇的人追杀,侥幸逃脱,隐姓埋名十余年,就是为了等到今日,揭穿这奸贼的真面目!”
“你…你胡说!”高崇嘶声力竭地反驳,但底气已经明显不足,声音都在发抖。萧玦冷冷接口:“父皇,瑞珠嬷嬷藏身之处,以及当年经手伪造书信的工匠后人,儿臣都已找到,随时可传唤对质!高崇,你还有何话说?!”
铁证如山,人证物证俱在!高崇阵营的官员们开始骚动,有些人眼神闪烁,已经开始悄悄和高崇拉开距离,生怕被牵连。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高崇,眼神越来越冷。他其实对元后之事早有疑虑,只是当年被愤怒和所谓的“证据”冲昏头脑,加之高氏一党势力庞大,才造成了憾事。如今真相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被揭开,他心中的怒火和杀意,更多的是转向了欺骗他、玩弄他于股掌之间的高崇!
“高崇!”皇帝的声音如同数九寒冰,“你,还有何辩解?!”高崇浑身瘫软,知道大势已去,但他毕竟是经营朝堂多年的老狐狸,绝望之中,竟生出狗急跳墙的狠厉。
他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狞笑道:“陛下!老臣…老臣承认,当年是受了高贵妃(他妹妹)的蛊惑,一时糊涂…但是!”他话锋一转,手指猛地指向萧玦,声音凄厉:“但是靖王萧玦!他今日此举,也绝非只为母报仇那么简单!他暗中结交江湖势力,开设七巧阁收集朝臣隐私,其心叵测!他身边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林微,就是最好的证明!此女行为诡异,精通旁门左道,定是萧玦培养的细作!陛下!萧玦其志不小,他今日能扳倒老臣,他日就能威胁皇权啊陛下!”
轰——!战火,终于烧到了苏冉身上!苏冉心里“咯噔”一下,暗骂:“老匹夫!临死还要拉我垫背!”
她感觉到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鄙夷,更有张婉如和长安郡主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恶毒。萧玦眉头一皱,冰眸中杀机骤现。
他正要开口,皇帝却已经将目光投向了苏冉,带着审视和威严:“林氏女,高太师所言,你有何解释?”压力瞬间给到了吃瓜群众苏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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