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轩的废墟之上，烟尘尚未完全落定。
空空抱着自己撞出大包的脑袋，在破碎的瓦砾和灵玉粉末里滚了两圈，终于晕乎乎地停了下来。它甩了甩脑袋，那月华银丝般的新皮毛上沾了点灰，额头的闪电印记似乎都黯淡了一丝，但那双暗银色的星眸却亮得惊人，充满了劫后余生和新生的兴奋。
“吱吱吱！（疼疼疼……但是！）” 它用小爪子揉了揉脑袋上的包，随即立刻忘了疼痛，一个骨碌翻身站起。它低头，新奇地看着自己变得更为流畅矫健的身体，感受着血脉中奔腾不息、远比之前强大凝练的空间之力，以及那股新融入的、与空间之力完美交融的星辰气息。
“吱——！（力量！好强大的力量！）” 它兴奋地原地蹦跳了几下，小小的身体每一次落地都带起极其细微的空间涟漪，仿佛踏在水波之上。
它尝试着调动这股新力量。暗银色的星眸光芒一闪！
唰！
它的身影瞬间在原地消失！
下一刻出现在了三丈之外一块半人高的断壁上！
“吱？（咦？）” 空空低头看看脚下，又看看自己刚才站的地方，小眼睛瞪得溜圆。成功了？这就是……真正的空间穿梭？虽然距离很短，但好快！好爽！
“吱吱吱！（再来！）” 尝到甜头的空空兴奋得吱哇乱叫。它再次凝神！
唰！身影消失出现在五丈外的半截廊柱顶端！
唰！再次消失出现在林玄脚边！
唰！又消失这次它想炫技，目标是听雪轩院墙上那棵歪脖子老树的树梢！
砰！
“吱……（哎哟！）”
得意忘形的结果，就是一头撞在了距离树梢还有半尺的空气上？或者说撞在了空间壁垒上？额头上刚刚消下去一点的大包旁边，迅速鼓起一个对称的新包。
“哈哈哈！” 林战看着空空那滑稽又努力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出声。这小家伙，进阶后实力确实暴涨，但这冒冒失失的性子，真是一点没变。
柳如烟和苏清雪也忍俊不禁，看着空空顶着两个对称的大包，委屈巴巴地用小爪子揉着，之前的担忧彻底化作了笑意。
然而，场中却有一个人，对空空的耍宝视若无睹。
林玄。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负手而立，紫金色的重瞳没有焦距地凝视着空空刚才进行空间穿梭时所经过的那片区域。
在他的视野里
世界已然不同！
普通的空间，在混沌重瞳的解析下，不再是无形无质。他看到的是一张由无数细微、繁复到极致、闪烁着不同光泽的能量线条所构成的巨大网络！
那是空间法则的基础脉络！
是构成这方天地的底层规则之一！
当空空进行空间穿梭时
它的身体并非简单地从一个点“跳”到另一个点！
而是在它血脉深处……那股新生的、融合了星辰之力的空间本源力量猛地爆发！
这股力量……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精准地刺入那张庞大而稳固的空间法则网络之中！
并非……破坏！
而是……极其巧妙地拨动了其中几根特定的、代表着“距离”与“位置”的法则之线！
随着那几根线条被拨动、扭曲、短暂地改变了其固有的“曲率”
空空的身体与其说是在“移动”
不如说是它所处的那一小块空间连同它自身被那无形的力量瞬间“折叠”了！
两点之间……那原本需要跨越的、由无数法则线条构成的漫长“距离”在法则层面被强行拉近！甚至重合！
于是空空就“出现”在了另一个点！
折叠完成法则之线……在空间本身的强大自愈力下瞬间弹回原状！空间恢复如初！
整个过程快得在常人感知中就是瞬间消失和出现！
但在林玄的混沌重瞳下
那短暂而精妙的法则拨动空间折叠再复原
如同慢镜头般纤毫毕现地在他眼前上演！
每一个细节！
每一次能量的流转！
每一根法则之线被触动时泛起的独特涟漪
都如同最清晰、最本质的道纹深深地烙印进了林玄的识海深处！
“原来如此”
林玄的紫金色瞳孔深处那两片缓缓旋转的星河宇宙，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了一丝！
一股……玄之又玄难以言喻的明悟，如同……清泉汩汩涌出滋润着他对“空间”这一概念的理解！
他之前凭借混沌重瞳，能看到空间裂缝，甚至能凭借本能和强大的肉身硬抗空间风暴。但那只是“看”和“扛”，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就像看到一把锁，知道它很坚固，能暴力砸开。却不懂锁芯的结构不懂开锁的原理！
而现在
空空进阶时那失控的空间风暴，以及此刻这笨拙却本质的空间穿梭就像在他面前将这把“空间之锁”从里到外拆解了一遍！
将那精妙复杂的锁芯结构……那拨动法则之线的钥匙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他这双能窥探法则本质的重瞳之前！
“空间……非是虚无”
“而是一张由无数规则编织的网”
“距离是网上的刻度”
“移动是折叠刻度”
林玄喃喃自语，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某种直指大道的韵律。他的眼神，越来越亮！一种前所未有的、对空间法则的亲近感，油然而生！
他……心动了！
不是想学而是……本能地想要去触碰！去模仿！
几乎是下意识地
林玄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白皙、稚嫩、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小手。
他的目光并未聚焦在某个具体的目标点
而是穿透了眼前的虚空落在了那张只有他能“看见”的空间法则之网上！
他的意念如同最精密的探针锁定了其中几根代表着“位置偏移”的法则之线！
混沌本源灵力并非像空空那样源于血脉本能，而是带着林玄自身意志的理解与模拟，顺着他意念的指引，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丝极其细微却蕴含着他自身对空间初步感悟的紫金色能量丝线！
嗡——！
就在那丝紫金色的混沌灵力触碰到那几根空间法则之线的刹那！
以林玄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空间猛地发生了一种极其怪异的扭曲！
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又像是透过凹凸不平的哈哈镜看世界！
林玄的身影他周围的废墟、断壁、甚至光线都发生了不规则的拉伸、折叠、变形！
一股比空空穿梭时更加隐晦却更加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瞬间扩散开来！
“嘶——！” 刚刚还在笑话空空的林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仿佛眼前站着的不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空间炸弹！
柳如烟和苏清雪也瞬间感受到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波动，脸色剧变！连正在揉包的空空，都停下了动作，暗银色的星眸惊恐地看向林玄，小身体瑟瑟发抖！它对空间波动最为敏感，它能感觉到主人此刻正在玩火！玩一种极其危险连它血脉本能都感到恐惧的空间之火！
林玄却恍若未觉！
他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了那第一次主动拨动空间法则之线所带来的玄妙与艰涩的触感之中！
那法则之线坚韧而充满弹性！
如同在拨动宇宙的琴弦！
每一次微小的拨动都消耗着巨大的心神与灵力！
而且……极其……不稳定！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第一次拿起手术刀的孩童笨拙地想要完成一台精密的心脏手术！
稍有不慎拨动过度或者角度不对
引来的就不是空间穿梭
而是空间崩塌！
“凝！” 林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紫金色的重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专注光芒！他强忍着心神巨大的消耗和那股空间即将失控的反噬感，凭借着混沌重瞳的解析和自身那不讲道理的天赋悟性……强行……稳定住了……那几根被拨动的法则之线！
他锁定了五丈之外一块相对平整的地面！
意念……驱动！
嗡！
他小小的身体连同周围那扭曲的空间瞬间变得模糊！
仿佛隔着一层荡漾的水波！
下一刻
模糊的身影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闪烁了一下！
唰！
原地林玄的身影消失！
而五丈外那块平整的地面上
林玄的身影如同从水面下缓缓浮出由虚转实！
整个过程远不如空空穿梭时那么流畅迅捷！
甚至带着一种生涩的卡顿感！
而且距离也仅仅只有五丈！
但
他成功了！
没有引发空间风暴！
没有把自己卡在空间夹缝里！
而是凭借着自己刚刚从空空进阶和穿梭中领悟到的一丝空间奥义的皮毛
完成了他人生中第一次主动的空间挪移！
“呼……” 林玄的身影彻底凝实，长长地、带着一丝疲惫地……呼出了一口气。小脸微微发白，显然刚才那一下，对他心神的消耗极大。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比刚才空空惹出空间风暴时更加死寂！
林战、柳如烟、苏清雪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嘴巴无意识地张开！
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极致的震撼与荒谬之中！
他们看到了什么？
九岁的少主
刚刚硬撼了法相境攻击被家主称为“人形凶兽”
转头……就
就看着自己的宠物玩了两次空间穿梭
然后……
然后他……他……他自己就……就这么也挪移了？！！
这……这算什么？！
看……看会的？！！
现学……现卖？！！
而且卖的还是空间挪移？！！
这……这天赋还讲不讲理了？！！
这还是人吗？！！
林战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再一次被儿子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无数天才，听说过无数传说！但看一只老鼠玩空间跳跃，自己就跟着学会了的这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柳如烟捂着心口，感觉有点喘不过气。她儿子好像越来越超出她作为母亲的理解范畴了？
苏清雪冰眸之中，寒月剑意剧烈波动！她紧紧盯着林玄消失又出现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不虚的空间波动痕迹！她引以为傲的剑道天赋在眼前这一幕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吱吱吱吱吱——！！！（啊啊啊！不公平！主人你偷学！那是本鼠大人的天赋！）” 空空最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它瞬间炸毛了！顾不上脑袋上的包，一个飞扑窜到林玄脚边，用小爪子死死抱住林玄的裤腿，仰着小脑袋，暗银星眸里充满了控诉和……浓浓的嫉妒！它辛辛苦苦差点把自己撑爆才觉醒的天赋神通主人看两眼就会了？！这还有天理吗？！
林玄低头，看着脚边气得吱哇乱叫、毛发都竖起来的银毛小鼠，又看了看自己刚刚挪移过来的位置，感受着心神深处那丝对空间法则全新的、虽然还很浅薄却无比真实的感悟。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一缕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空间涟漪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紫金色的重瞳深处，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芒。
天赋不讲理？
嗯……
好像是有点？
不过……
感觉……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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