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巷西头最后一家孩子的纸人时，夕阳已经沉到了屋顶后面，只留下天边一抹淡淡的橘红。林夏手里的竹篮空了大半，只剩下三个纸人 —— 属蛇的阿明、属猪的乐乐，还有那个立在裁缝铺里的兔纸人。阿橘跟在她脚边，尾巴尖虽然不再紧绷，却还是时不时回头看向裁缝铺的方向；点点的灵韵飘在竹篮上方，淡绿色的光依旧带着一丝微弱的颤动，像是在持续感知着那股变强的残留灵韵。
“夏夏，要不先歇会儿？天快黑了，剩下两家明天再送也不迟。” 王爷爷拄着拐杖，喘了口气，刚才送纸人时，他跟每个孩子都讲了张爷爷做纸人的故事，说得口干舌燥，“再说，铺子里的兔纸人，要不明天再处理？现在天黑，万一有什么岔子……”
林夏摇摇头，目光看向巷口的裁缝铺：“不行，灵韵还在变强，拖到明天可能会更麻烦。顾砚说过，残留灵韵要是长时间聚集，就算是良性的，也可能因为执念太深，慢慢偏离原本的心意。” 她正说着，眼角突然瞥见巷口出现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 —— 顾砚的风衣在暮色里格外显眼，他手里拿着那个深棕色的锦盒，步伐沉稳地朝着这边走来，像是早就知道这里需要他。
“顾先生！” 林夏心里一松，像是抓住了定心丸。阿橘看到顾砚，原本微微竖起的毛发慢慢放平，低吼声彻底消失，只是安静地蹲在林夏脚边，像是认出了这位 “懂灵韵的人”；点点的灵韵也飘了过去，在顾砚面前轻轻晃了晃，淡绿色的光变得柔和，没了之前的紧张。
顾砚走到林夏面前，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看向裁缝铺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锦盒边缘：“我刚从邻市的节点回来，感知到这边灵韵有波动，就绕过来看看。是张爷爷的残留灵韵出问题了？”
“您怎么知道？” 林夏有些惊讶，随即想起守界人能感知灵脉网络的波动，“阿橘刚才对着裁缝铺低吼，点点也说灵韵在变强，我担心会变成执念灵体，影响巷里的灵脉。”
顾砚点点头，率先走向裁缝铺：“进去看看。” 他推开门，暮色里的裁缝铺显得有些昏暗，只有里屋的窗户外透进一丝余光，刚好落在那个兔纸人上。顾砚没有开灯，而是从锦盒里取出那枚 “守界人” 徽章 —— 徽章在昏暗里泛着淡淡的银光，靠近兔纸人时，银辉突然亮了几分，像是在与纸人上的残留灵韵产生共鸣。
“别担心，是良性残留灵韵。” 顾砚的声音在昏暗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指着徽章上跳动的银光，“你看，灵韵的波动是平缓的，没有尖锐的刺感，说明张爷爷的牵挂里没有恶意，只有‘想完成心愿’的执念。这种灵韵不会伤人，但有个问题 ——”
他顿了顿，让林夏和跟进来的小周、王爷爷靠近些，继续说道：“如果一直找不到出口，执念会慢慢消耗灵韵本身，最后灵韵消散，张爷爷的心愿也就永远停在‘未完成’的状态。更重要的是，灵韵持续聚集在纸人上，会轻微干扰周边的灵脉，你看门口的杂草，刚才是不是没之前精神了？”
林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 裁缝铺门口的几株杂草，下午还泛着嫩绿，此刻叶子竟微微卷了起来，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抽走了一丝生机。她心里一紧：“那该怎么处理？我们已经送了大半孩子的纸人，剩下的明天一早就送……”
“不够快。” 顾砚摇摇头，收起徽章，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黄纸，上面画着简单的灵脉纹路，“残留灵韵需要‘引导’，不是等心愿完成，而是要让它‘相信’心愿能完成。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灵脉石的灵韵包裹它，再亲口说出逝者的心愿，让灵韵带着这份‘安心’离开。”
“灵脉石？” 林夏立刻想起埋在巷尾的灵脉石，“您是说，把灵脉石的灵韵引到纸人上？可灵脉石埋在地下，怎么引过来？”
顾砚展开黄纸，将它放在兔纸人旁边的桌子上，指尖在纹路上轻轻一点 —— 黄纸上的纹路突然亮起极淡的金光，与纸人上的残留灵韵、远处灵脉石的气息隐隐连成一线。“灵脉石是灵脉核心，它的灵韵能与所有良性灵体共鸣。你去把灵脉石旁边的木栅栏打开，用手触碰灵脉石，在心里想着‘引导灵韵到裁缝铺的兔纸人’，再回来这里，用手握住纸人，说出张爷爷的心愿，灵脉石的灵韵就会顺着这道‘线’过来，包裹住残留灵韵。”
他说得详细，林夏一边听一边记，指尖忍不住有些发颤 ——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用灵脉石引导灵韵，既紧张又期待。小周赶紧说：“我跟你一起去！灵脉石的钥匙在我这儿吗？不对，之前队长把钥匙给你了……”
“钥匙在我这儿。” 林夏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晃了晃，“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很快回来。顾先生，麻烦您帮我看着点点和阿橘，还有这几个纸人。”
顾砚点点头，目光落在点点身上：“它能感知灵韵的流向，会帮你稳住节奏。” 点点像是听懂了，灵韵轻轻落在林夏的手腕上，留下一丝清凉的触感，像是在说 “我会帮你”。
林夏快步走出裁缝铺，暮色已经变浓，巷里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洒在青石板上，照亮了通往巷尾的路。阿橘原本想跟着，却被顾砚轻轻叫住 —— 他指了指桌上的纸人，阿橘像是明白了 “需要有人守着这里”，便乖乖蹲在门口，看着林夏的背影消失在巷口。
灵脉石周围的木栅栏在灯光下泛着浅棕色的光，“保护灵脉，请勿靠近” 的牌子随风轻轻晃动。林夏掏出钥匙，小心地打开栅栏门，蹲下身，双手轻轻放在灵脉石上方的土壤上 —— 指尖刚碰到湿润的泥土，就感受到一股温暖的能量顺着掌心蔓延上来，比之前修复灵脉时更柔和，像是在回应她的召唤。
“灵脉石，我需要你帮忙。” 林夏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张爷爷的残留灵韵附着在裁缝铺的兔纸人上，他想把纸人送给孩子们，想让他们知道他在天上看着大家。请你把灵韵引过去，帮他安心离开。”
话音刚落，掌心下的土壤突然轻轻颤动了一下，一股更明显的暖流感顺着手臂往上爬，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无形的线，朝着裁缝铺的方向流去。林夏睁开眼，看到灵脉石周围的土壤泛着一丝极淡的金光，与远处裁缝铺的方向连成了一道看不见的 “桥”。
“成了！” 林夏心里一喜，赶紧锁上栅栏门，朝着裁缝铺跑去。晚风拂过脸颊，带着巷里饭菜的香气，她却顾不上闻 ——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别让张爷爷的牵挂等太久。
回到裁缝铺时，里面的景象让她停下了脚步：顾砚正站在桌旁，指尖的徽章泛着银光，将兔纸人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里；点点的灵韵飘在光团上方，淡绿色的光与银光交织在一起，像是在引导灵脉石的金光；小周和王爷爷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打扰到灵韵的流动。
“灵脉石的灵韵已经到了门口。” 顾砚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向林夏，语气依旧平静，“过来，双手握住兔纸人，看着它，把张爷爷的心愿说出来 —— 要大声，要清晰，让残留灵韵听到你的决心。”
林夏深吸一口气，走到桌前，双手轻轻握住兔纸人 —— 纸身带着一丝微凉，红色的丝带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她看着纸人上张爷爷亲手剪的兔耳朵，想起他喝热可可时的笑容，想起他说 “看着孩子们好，我就高兴”，眼眶微微发热，却还是用坚定的声音说道：
“张爷爷，您做的十二个生肖纸人，我们已经送了九个给孩子，剩下的三个明天一早就送完。孩子们都很喜欢，他们说会好好收着，会记得是您做的。您放心，以后每年过年，我们都会帮您给巷里的孩子做纸人，告诉他们，有个爱他们的张爷爷，在天上看着大家穿新衣服，看着大家开开心心的。”
话音刚落，她掌心的兔纸人突然轻轻颤动了一下 —— 一股极淡的白色灵韵从纸人里飘了出来，像是张爷爷的轮廓，在灵脉石的金光和点点的灵韵包裹下，慢慢变得清晰。那道白色灵韵朝着林夏的方向轻轻晃了晃，又转向小周和王爷爷，最后飘向窗外，朝着巷里孩子们的方向望了一眼，才慢慢消散在暮色里。
徽章上的银光渐渐暗了下来，兔纸人周围的灵韵波动也彻底消失，只剩下红色的丝带，安静地系在纸人脖子上。
“好了，他安心离开了。” 顾砚收起徽章，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残留灵韵跟着心愿走了，不会再影响灵脉。剩下的纸人，明天送的时候不用再引灵脉石，正常送就好。”
林夏松开手，指尖还残留着灵韵的暖意，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却不是悲伤，而是释然。小周也红了眼睛，小声说：“师傅终于放心了……”
王爷爷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好啊，好啊，心愿了了，张爷爷也能安心了。明天我们一起送最后三个纸人，让这事圆满。”
夜色渐浓，巷里的灯光亮得更久了些。林夏提着装有最后三个纸人的竹篮，和顾砚、王爷爷、小周一起走出裁缝铺，阿橘跟在脚边，尾巴尖轻快地晃动着。顾砚看着巷里的灯光，突然说：“明天送完纸人，来咖啡馆一趟，我跟你说些关于‘灵韵记忆’的事 —— 张爷爷的残留灵韵，可能还留下了些东西。”
林夏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 她看着顾砚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竹篮，心里突然充满了期待 —— 张爷爷的心愿完成了，可关于他的回忆，关于这条巷的温暖，或许还有更多未被发现的细节，等着她去探寻。而明天，就是这一切的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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