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老旧单元楼的木门时，谢云还没来得及喊 “妈”，厨房里就传来张翠香拔高的嗓门：“死丫头总算肯回来了！是不是当了法医就忘了家里门朝哪开？”
谢云没反驳，笑着把手里的水果篮递过去，沈辞也跟着轻声打招呼：“张阿姨好，我跟谢云一起来看您。”
张翠香瞥见沈辞，脸上的厉色软了半截，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才接水果篮，嘴上却还不饶人：“小伙子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干啥？咱家又不是缺这点吃的。”
说着往屋里喊，“小军！小燕！你姐跟你姐对象来了，别在屋里疯跑了！”
双胞胎姐弟俩 “噔噔噔” 跑出来，十二三岁的年纪，一个抱着谢云的胳膊撒娇：“姐！你好久没给我带糖了！” 另一个盯着沈辞手里的公文包好奇：“沈大哥，你这次还带不带案卷来呀？上次你讲的案子可有意思了！”
“别瞎闹，沈大哥是来做客的。”
谢云拍了拍弟弟的头，转头却见张翠香端着洗好的苹果过来，把最大的一个塞给沈辞，又给双胞胎各递了一个，最后才塞给谢云一个小的，嘴里还念叨：“你少吃点，姑娘家吃多凉的不好，再说你那工作天天跟死人打交道，更得注意身子。”
谢云咬了口苹果，故意逗她：“妈，您这是关心我还是骂我呢？”
张翠香瞪她一眼，转身往厨房走：“我才不关心你！当初让你考师范你不听，非要去学法医，天天跟那些东西打交道，我夜里都睡不着觉。”
可谢云分明看见，她转身时，用袖口飞快地擦了擦眼角。
沈辞悄悄碰了碰谢云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别拆穿。
谢云心里一暖，跟着进了厨房：“妈，我帮您烧火。”
“不用你，你那手是拿解剖刀的，别沾这些油烟。”
张翠香把她往外推，却在她走到门口时，轻声说：“上次你王阿姨跟我说，看见你跟沈小伙子在公园散步，你们俩…… 是处对象呢？”
谢云愣了一下，点头：“嗯，我们在一起有段时间了。”
张翠香沉默了会儿，往灶膛里添了把柴，声音低了些：“沈小伙子人不错，上次替你洗冤，这次你回来，他还特地陪你一起回来，是个靠谱的。你这孩子，从小就犟，受了委屈也不跟家里说，以后有他照顾你，我也能放心点。”
“妈，您是不是觉得对不起我？” 谢云突然问。
她早就知道，母亲总觉得当年没给她好的条件，让她早早承担起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连大学学费都是她自己打工凑的。
张翠香手一顿，狠狠瞪她：“胡说什么！我有啥对不起你的？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大学还没毕业就当了法医，多少人羡慕呢！我在街坊面前提起你，都觉得脸上有光。”
可眼泪还是没忍住，顺着脸颊往下掉，“就是觉得委屈你了，小时候总让你让着弟弟妹妹，连件新衣服都没给你买过几件……”
“妈，我不委屈。”
谢云走过去，抱住她的肩膀，“您一个人养大我们三个已经很不容易了，我现在能有这份工作，能跟沈辞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时双胞胎突然跑进来：“妈！饭好了没呀？我都饿了！”
张翠香赶紧推开谢云，擦干净眼泪，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快了快了！催什么催！沈小伙子，别站着了，快坐下来准备吃饭！”
饭桌上，张翠香一个劲地给沈辞夹菜，嘴里还念叨：“沈小伙子，你多吃点，以后常来家里吃饭。还有啊，谢云这孩子看着坚强，其实心软，你以后多让着她点。”
沈辞笑着点头：“阿姨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谢云的。”
谢云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身边温柔的沈辞，心里满是暖意。
在家吃过午饭后，谢云跟沈辞就回到了市局。
市局大厅的瓷砖还沾着外面带进来的雨星子，沈辞刚把伞靠在墙角，谢云手里的文件袋还没来得及放进办公室，接待室的电话就跟炸了似的 “铃铃铃” 响个不停。
值班的小吴接电话时还嚼着口香糖，没听两句就 “唰” 地站起来，口香糖都忘了咽，一路小跑过来，声音都发颤：“沈队！谢法医！出大事了！城南妇幼保健院那边，有个刚出月子的产妇报案，说她才二十多天的女儿突然没气了，死得特别怪！”
沈辞刚松开的眉头瞬间又拧成疙瘩，手指在裤缝上蹭了蹭雨水：“具体地址、报案人名字，赶紧告诉我。谢云，你把解剖箱带上，咱们现在走。”
谢云点头的功夫已经拎起了墙角的银色箱子，两人刚跑到门口，就见警车鸣着笛开了过来。
坐上车，沈辞给城南派出所打了电话，让他们先去医院维持秩序，别让围观的人破坏了现场。
四十分钟后，警车停在妇幼保健院门口。
刚推开玻璃门，就听见妇产科走廊里传来女人的哭声，混着老太太的嚷嚷声，乱得跟菜市场似的。
走廊两边挤满了穿病号服的产妇和家属，还有举着手机拍照的，小吴和派出所的警员正费劲地拦着。
“让让！让让！警察办案！” 沈辞亮着证件挤进去，就看见长椅上坐着个穿粉色月子服的女人，怀里抱着个裹着碎花小被子的婴儿，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旁边站着个穿灰布褂子的老太太，腰上系着个围裙，正叉着腰跟周围人喊：“哭什么哭！丧门星！生不出儿子就算了，连个丫头片子都看不好，还有脸哭！”
“你闭嘴！” 女人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得快听不清，“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女儿！昨天晚上你趁我睡着摸孩子，今天早上她就没气了！你这个杀人凶手！”
老太太被骂得一噎，伸手就要推女人：“你胡说八道什么！我那是心疼我孙女，给她盖被子！你自己奶水不够，让孩子饿肚子，现在倒赖我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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