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的夜,浓稠如墨的黑暗笼罩着长乐宫。宫灯泛着昏黄的光,像是被阴气浸过的烛火,明明灭灭地映在斑驳的朱红宫墙上,将墙上的裂痕与剥落的漆皮都染得阴森可怖。风从殿外回廊呼啸着吹进来,如同一双无形的手,卷起窗纱的一角,带着龙涎香的暖甜,却怎么也压不住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腥气 —— 那是血混着腐霉的味道,从青砖缝隙里慢慢渗出来,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黑,仿佛诉说着这里发生过的不祥之事。
沈清辞站在长乐宫正殿门口,身姿挺拔如松。玄色道袍的下摆扫过门槛时,他的指尖突然泛起一阵凉意,那凉意顺着指尖迅速蔓延,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侵蚀他的身体。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玄阴罗盘,青铜盘面早已脱离掌控,指针疯狂地顺时针旋转,边缘的裂痕渗出暗红微光,在掌心凝成细小的水珠 —— 这是遇到至阴之物才有的反应,比古墓里的阴兵怨气还要重三倍,让他不禁心头一紧。
“沈公子,太后在里间等着呢。” 太后的贴身太监李德全弓着腰,声音尖细得像被掐住的猫,让人听着浑身不自在。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牌,那玉牌上的纹路,沈清辞一眼就认出 —— 和炼鬼人令牌上的阴纹一模一样。太监的袖口沾着点黑灰,凑近时能闻到淡淡的硫磺味,像是刚从烧过符咒的地方过来,这一切都透着诡异。
沈清辞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跟着李德全往里走。廊柱上的盘龙雕刻蒙着层薄灰,龙目却用朱砂点过,在宫灯下泛着诡异的红光,仿佛活过来的猛兽,瞪着眼睛注视着他们。路过偏殿时,他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 “滴答” 声,像是血滴在青砖上的响动,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 —— 不是活婴的哭闹,是带着怨气的呜咽,忽远忽近,像有人用棉花捂住了嘴,闷得人心口发紧,每一声都像是在他的心上敲打。
“那是……” 沈清辞停下脚步,目光如炬,扫向偏殿紧闭的门扉,罗盘的指针突然定格,死死指向门缝里渗出的黑气,仿佛被那股黑气牢牢吸引。
李德全的脸色白了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上前挡住他的视线:“公子别在意,是宫女打翻了水盆。这几日天潮,地砖渗了水,没什么大事。” 他说话时眼神躲闪,不敢与沈清辞对视,手指攥紧了拂尘,拂尘的白须上沾着根黑色的丝线,像是从某种黑袍上勾下来的,这细微的细节更是让人生疑。
沈清辞没戳破他的谎言,只是将桃木剑往腰间又紧了紧,做好随时应对危险的准备。刚走到里间门口,就见两名宫女正蹲在凤椅旁打扫,其中一个宫女突然 “呀” 地一声尖叫,声音尖锐刺耳,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她颤抖着手指,指着凤椅扶手浑身发抖:“血…… 血手印!”
众人循声看去 —— 凤椅扶手上,赫然印着一个小小的婴儿掌印,暗红的血珠正从掌印边缘慢慢渗出,顺着雕花的纹路往下流,在椅垫上晕开一小片黑渍。那掌印只有三寸大小,指缝间还沾着点未干的血痂,像是刚从血里捞出来的小手,狠狠按在了扶手上,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
“慌什么!” 李德全厉声呵斥,声音却不自觉地发颤,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不过是胭脂染的,大惊小怪!” 他刚要让人擦去,沈清辞突然上前一步,指尖悬在掌印上方 —— 一股刺骨的阴寒顺着指尖蔓延,比古墓里的尸气还要冷,掌印的血珠遇到他的灵力,竟 “滋滋” 地冒起白烟,散发出股焦糊的腥气,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不是胭脂。” 沈清辞的声音沉了下来,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贴在扶手上。符纸刚触到掌印,就 “腾” 地燃起淡蓝色火焰,火焰中传来一阵婴儿的凄厉啼哭,那声音撕心裂肺,听得人头皮发麻,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呐喊。“是阴血,掺了炼魂水,是阴阳门的手法。” 他转头看向里间的珠帘,眼神中充满警惕,“太后娘娘,这掌印若不及时处理,不出三日,整个长乐宫都会被阴气笼罩。”
珠帘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接着是太后略带沙哑的声音:“沈公子果然厉害,进来吧。”
沈清辞掀开珠帘走进里间,殿内燃着三盏龙涎香,烟雾缭绕得几乎看不清人影,仿佛置身于迷雾之中。太后坐在榻上,手里捏着佛珠,脸色苍白得像纸,眼底的青黑却遮不住 —— 显然是被鬼婴啼哭折磨得好几夜没睡,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她看到沈清辞,强撑着露出笑容:“沈公子,哀家这长乐宫,就拜托你了。”
沈清辞没急着应话,而是转动手中的玄阴罗盘。罗盘的指针在殿内扫过一圈,最后死死钉向太后的寝宫方向,盘面的光晕突然变得刺眼,竟在空气中映出一道细小的黑影 —— 像是个蜷缩的婴儿,正贴在寝宫的门后,那黑影仿佛在窥探着他们,让人不寒而栗。“太后,您的寝宫,臣要亲自查。”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气氛正剑拔弩张。谢景渊站在殿中,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账本,神情严肃,声音铿锵有力:“启禀皇上,据太医院账簿记载,近一个月,长乐宫领用的龙涎香,是往年同期的三倍!龙涎香能聚阳气、压阴邪,太后宫中用量如此异常,恐有不妥。”
他话音刚落,外戚之首、太后的弟弟王怀安立刻出列反驳,眼神中充满挑衅:“谢大人此言差矣!太后娘娘近来身子不适,用龙涎香安神有何不妥?谢大人莫不是想借小事挑拨皇上与太后的母子情分?” 王怀安说着,眼神阴鸷地扫过谢景渊,身后的几名外戚官员也纷纷附和,朝堂上顿时吵成一团,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谢景渊冷笑一声,将账本翻到其中一页,递到皇上面前,语气坚定:“皇上请看,这是昨日长乐宫的领用记录 —— 单日领用龙涎香三两,而太医院规制,即便是皇上的养心殿,单日用量也不过五钱。且臣查到,近一个月,太后宫中频繁有陌生人出入,其中一人的画像,与藩王身边的炼鬼人极为相似!”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上面画着一个身着黑袍的人,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 —— 正是之前在古墓外看到的炼鬼人打扮,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人的内心,透着一股邪恶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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