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弹指即逝。
清浊台的气氛在法会结束后非但没有冷却,反而因各方势力即将撤离前的最后采买与交流,显得愈发忙碌躁动。就在韦无火准备前往百草阁参与炼丹的前一日,九渊学院通过身份令牌,向所有在清浊台的弟子发来了一道简短的传讯:
“诸天不稳,浊潮暗涌。法会既毕,归期在即。各弟子速备所需修行资粮、丹药符箓、护身法宝,尤其注重净化、凝神、快速恢复类物资。归程或有不靖,务必谨慎。”
讯息虽短,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迫感。连学院高层都亲自提醒储备特定物资,可见局势确实不容乐观。
收到传讯后,韦无火与鲛梦略作商议,决定趁这最后一日,一方面采购些必需品,另一方面,则是去赴天机阁银铃之约。那“观星潭水”能被银铃多次提及,定然非同小可。
将采购清单交由敖擎去办后,韦无火便与鲛梦一同前往天机阁在清浊台的驻地。那是一片位于清浊台边缘区域的悬浮山峦,几座精致的楼阁掩映在流动的星辉与缥缈的云雾之中,与周遭喧嚣的坊市格格不入,自成一格。
通报姓名后,很快,一身星纹袍服、巧笑嫣然的银铃便亲自迎了出来。
“韦公子,鲛梦姐姐,你们可算来啦!”银铃笑嘻嘻地拉着鲛梦的手,目光却在韦无火身上流转,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探究,“再晚来一天,我们可能就要启程返回总阁了哦。”
“有劳银铃姑娘久候。”韦无火拱手道。
“客气什么,快随我来!”银铃显得很是兴奋,引着二人穿过布置着玄奥阵法的廊道,来到山峦深处。越是往里,周遭的星光便越是浓郁,仿佛步入了星空深处。
最终,三人停在一处被朦胧星辉完全笼罩的洞府前。洞府入口并无门户,只有一片如水波般荡漾的星光帘幕。
“就是这里啦,观星潭。”银铃指着那星光帘幕,脸上带着一丝神秘,“不过事先说好,观星潭水映照诸天因果、命运轨迹,所见为何,因人而异,且往往并非具象,多为意象或感悟。能得多少,全凭二位自身机缘与悟性。切记,莫要强求,莫要沉溺。”
韦无火与鲛梦皆是神色一肃,点头表示明白。
银铃见状,双手结印,打出一道星辉没入帘幕。那如水波般的星光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其后景象。
并非想象中的水潭,而是一片无垠的、仿佛由液态星光构成的“湖泊”!湖面平静如镜,倒映着的却不是头顶的岩石或天空,而是无穷无尽、明灭闪烁的星辰,以及一道道难以言喻、仿佛由命运丝线编织而成的瑰丽极光,在星空间流淌、交织、变幻。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种浩瀚、神秘、仿佛能洞悉过去未来的玄奥气息。
仅仅是站在岸边,韦无火就感觉自身的混沌星核微微震颤,与这片星潭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而鲛梦则感觉自身的净莲之光似乎更加纯净灵动。
“去吧,将心神沉入潭水即可。时间有限,最多一炷香。”银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韦无火与鲛梦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带着坚定与鼓励。二人不再犹豫,缓步走到那液态星光的岸边,盘膝坐下,缓缓闭上双目,将一缕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平静的星潭水面。
当韦无火的神识触碰到潭水的刹那——
轰!
仿佛整个神魂都被吸入了一片无垠的星海漩涡!无数星辰的生灭、文明的兴衰、命运的轨迹如同洪流般冲击着他的意识。但混沌星核在此刻自发运转,散发出朦胧的混沌光辉,护住了他的核心意识不被这庞大的信息流冲垮,让他得以保持一丝清明去“观看”。
他“看”到的,并非清晰的画面,而是一片片破碎、扭曲、充满象征意义的意象: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翻滚蠕动的黑暗,那黑暗带着令人窒息的污秽与疯狂,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与秩序。这黑暗他并不陌生,正是浊力的本源象征。但在这片黑暗的中心,他似乎看到了一点极其微小的、顽强闪烁的混沌星辉,那星辉不断变幻形状,时而如初开的莲花,时而如旋转的星云,努力地想要照亮、甚至包容一丝周围的黑暗,过程艰难而缓慢,仿佛随时可能被黑暗淹没,却又始终不曾熄灭。这似乎预示着他以混沌吞噬转化浊力的道路,前途多舛,希望渺茫却坚韧。
紧接着,意象变幻。他“看到”了一条奔腾咆哮的血色长河,河中沉浮着无数白骨与怨魂,散发出滔天的恨意与杀机(血神殿、冥骨族等敌对势力)。而在血河之畔,一片深沉的山影(螭龙族)与一道璀璨的龙形金光(西海龙族)若隐若现,似乎与那血河形成对峙。更远处,还有几道模糊却强大的影子在徘徊窥视。
随后,景象再变。他“看到”了一尊古朴的丹炉,炉下有微弱的混沌之火在燃烧,炉内似乎有物正在孕育,散发着净化与生机(百草阁炼丹)。但这丹炉周遭,缠绕着几缕难以察觉的阴影(影族或其他潜在威胁),似乎意图干扰甚至破坏。
最后,所有的意象猛地收缩,汇聚成一道横贯星空的、巨大无比的锁链!那锁链由无数复杂的规则与因果交织而成,一端似乎连接着诸天万界,另一端则延伸向无尽的、比他感知到的浊力黑暗更加深沉、更加古老的未知虚空!锁链上布满了裂痕,有些地方甚至已经锈蚀、崩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而他自己那点混沌星辉,在这巨大的因果锁链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却又似乎与锁链上某道细微的裂痕,产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联系……
种种意象如同潮水般退去,韦无火的神识回归本体,猛然睁开双眼,额角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白。那一炷香的时间,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而惊心动魄的旅程。
他看向身旁的鲛梦,她也恰好醒来,绝美的脸庞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眸却更加清澈深邃,显然也有所获。
“如何?”银铃好奇地凑过来问道。
韦无火深吸一口气,平复翻腾的心绪,沉声道:“看到了……危机,契机,还有……沉重的因果。”他无法具体描述那些意象,但那种感觉却无比清晰。
鲛梦轻声道:“我看到了净世之光的扩散,也看到了潜藏的污秽暗流……无火,前路艰险,我们需更加小心。”
银铃闻言,脸上戏谑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点了点头:“看来你们都看到了不少东西。观星潭水映照的,往往是未来某种巨大的可能性节点。韦公子,你身负的因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庞大和复杂。那道‘锁链’……嘿嘿,牵扯甚广啊。”她似乎知道些什么,却没有明说。
韦无火心中凛然,知道银铃话中有话。那道横贯星空的因果锁链,恐怕关系到诸天万界更深层次的秘密,甚至可能与引路人所言的“星火布局”有关。
“多谢银铃姑娘成全。”韦无火郑重道谢。这次观星潭之行,虽未直接提升实力,却让他对未来可能面临的局势有了更宏观、也更警醒的认知。
“不客气,这也是阁老的意思。”银铃摆了摆手,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好了,机缘已了,你们也该去准备离开了。希望下次见面,韦公子还能带给我更多的惊喜哦!”
离开天机阁驻地,韦无火与鲛梦的心情都略显沉重。观星潭所见,印证了学院传讯的紧迫,也预示了前路的波澜壮阔与凶险万分。
“先去与敖擎汇合,清点采购的物资。”韦无火压下心头的思绪,目光恢复坚定,“然后,全力应对明日的炼丹。百草阁之事,或许是我们在清浊台最后的,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无论未来有多少艰难险阻,有多少因果纠缠,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把握当下,一步步坚定地走下去。混沌雏形虽弱,亦有包容星海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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