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到韦无火、王撼山、罗冥三人遭遇最终,也是最危险阻截的时刻。
为了摆脱如同附骨之疽般纠缠不休的各种变异生物和污秽力场,三人不得不选择分路突围。王撼山与罗冥实力更强,负责吸引大部分火力,而韦无火则凭借其混沌之力对环境的独特亲和,试图从一条相对隐蔽的路径迂回。
起初,计划进行得还算顺利。韦无火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几乎与周围翻滚的污秽能量融为一体,如同一条滑溜的游鱼,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与扭曲的空间褶皱间穿梭,迅速远离了主战场。
然而,就在他以为即将脱离最危险区域,已经能够隐隐感受到远方防线那熟悉而温暖的能量波动时,前方的空间,毫无征兆地凝固了。
不是力场压制,不是能量封锁,而是更本质的、仿佛这片天地的法则本身被强行改写、归于死寂的“凝固”。他周身流转的混沌之力,竟也在这凝固的空间中变得滞涩起来,如同陷入了无形的琥珀。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前方百丈之外。
那并非想象中狰狞可怖的污染怪物,而是一个“人形”。他身披一件看似普通、却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色斗篷,兜帽垂下,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毫无血色的下巴。他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散发,但站在那里,就如同一个绝对的“无”,一个吞噬万物的“终点”。周围狂暴的污秽能量流经他身边时,都自然而然地绕行、平息,仿佛臣民遇到了君王。
韦无火的心脏骤然收缩,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席卷全身。他甚至能感觉到,体内那圆融内敛的混沌净世之力,都在此刻发出了无声的尖啸与预警。
“混沌的气息……还有,令人作呕的净世余晖……”一个冰冷、干燥、仿佛两块生锈铁片摩擦的声音,从那兜帽下传出,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韦无火……葬渊之主的血脉,新道的开辟者……终于,找到你了。”
他认得我!他甚至知道父亲和我的道!韦无火心中巨震,面上却不动声色,混沌之力在体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试图冲破这空间的禁锢。“你是谁?”
“吾?”那身影,自称“污秽行者”的存在,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低笑,“不过是伟大源潮之下,一个微不足道的……行者。奉‘源谕’,清除一切不应存在的‘变数’。而你,韦无火,便是当前最重要的变数之一。”
他缓缓抬起了手,那是一只苍白、修长、却仿佛由最纯粹的黑暗构成的手掌,指尖萦绕着一种比周围污秽能量更加深沉、更加本质的漆黑流光。
“放弃抵抗,融入源潮,成为吾等一员,是你唯一的生路。否则……”行者的声音带着一种漠视一切的冷酷,“便在此地,归于虚无。”
话音未落,那根萦绕着漆黑流光的手指,已然隔空点向韦无火!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爆发。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蕴含着世间一切污秽、混乱、终结本源的黑色细线,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无视了韦无火布下的层层混沌防御,如同命运之笔,直接点向他的眉心紫府!
快!无法形容的快!超越了思维反应的快!
韦无火只来得及将所有的混沌净世之力、龙皇血脉之力、乃至刚刚有所领悟的巫妖身根基,全部凝聚于紫府之前,形成一道他目前所能达到的最强防御——混沌之茧!
“嗤——!”
那黑色细线与混沌之茧接触的瞬间,发出了一声轻微却令人神魂摇曳的异响。预想中的剧烈碰撞并未发生,那黑色细线竟如同拥有生命般,诡异地“渗透”了进去!
它并非强行破坏,而是如同最高明的病毒,直接作用于韦无火力量的核心——那枚处于雏形、不断演化生灭的混沌核心!
“呃啊——!”
韦无火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他感觉到,那黑色细线中蕴含的、一种迥异于外界狂暴浊力的、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也更加霸道的“渊暗之力”,正疯狂地涌入他的混沌核心!
这股力量,带着一种绝对的“同化”意志。它不是要摧毁混沌,而是要……污染它,扭曲它,将其拉入与自身同样的黑暗深渊!
混沌核心剧烈震颤,内部生灭不定的景象开始变得混乱、扭曲,那原本调和清浊、演化万物的特性,在这股渊暗之力的侵蚀下,开始向着一种绝对的“吞噬”、“终结”、“归寂”的方向偏转!净世之力试图净化,却被那更加本源的黑暗轻易压制;龙皇血脉发出愤怒的咆哮,却无法阻挡那来自规则层面的侵蚀;巫妖身的坚韧,在这作用于本源的力量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韦无火的意识在剧烈的痛苦与混乱中沉浮,他仿佛看到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听到了亿万生灵寂灭的哀嚎,感受到了宇宙终末的冰冷与绝望。
“挣扎吧,反抗吧……你的混沌,是绝佳的温床。”污秽行者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的诞生,“当混沌失去光明的牵引,堕入永恒的暗渊……那便是最美的‘渊核’。”
在他的“注视”下,韦无火紫府内的混沌核心,颜色开始由原本的混沌之色,向着一种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纯黑转变。其形态也开始固化,不再演化生灭,而是向内坍缩,凝聚成一个无比沉重、无比黑暗的……核。
渊核!
虽然只是初步转化,但一种截然不同的、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恐怖吞噬力量的气息,开始从韦无火体内弥漫开来。
污秽行者似乎对此结果颇为满意,他收回手指,那凝固的空间也随之恢复。他看了一眼气息大变、眼神时而混沌时而空洞的韦无火,淡淡道:“种子已然种下,静待花开便可。希望下次见面,你已是我等同道。”
说完,他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缓缓消散,再无踪迹可循。
空间的禁锢消失,韦无火却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体内的力量陷入了一片混乱的战场。新生的、充满吞噬欲望的渊核,与残存的、不甘被同化的混沌净世之力、龙皇血脉激烈冲突着,撕裂着他的经脉,冲击着他的神魂。
他的意识在光明与黑暗之间剧烈摇摆,时而回忆起与鲛梦的温情,与伙伴的并肩,守护宗门的责任;时而又被无尽的黑暗与寂灭的诱惑所吞噬,仿佛融入那污秽的源潮,才是最终的归宿。
外表看去,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散发出纯净的混沌之光,时而又被浓稠如墨的黑暗所笼罩,皮肤之下,仿佛有黑色的脉络在隐隐蠕动。
他站在这里,仿佛站在了命运的分岔路口。一边是坚守本心,与体内这恐怖的“渊核”进行一场胜负难料的凶险搏斗;另一边,则是放弃抵抗,彻底拥抱黑暗,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却也失去自我。
远方的防线依旧传来隐约的能量波动,那是无数人在为之奋战、守护的光明。
韦无火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深邃明亮的眼眸,此刻一只依旧残留着混沌的辉光,另一只却已然化为深不见底的漆黑。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让他混乱的意识获得片刻的清明。
“我……是韦无火……”
他艰难地,一字一顿地,从喉咙深处挤出这句话。仿佛是对自己的宣誓,也是对那试图侵蚀他意志的黑暗发出的战书。
下一刻,他强行压制住体内翻江倒海的力量冲突,辨认了一下方向,化作一道气息极其不稳、时而光明时而黑暗的流光,用尽全部力气,朝着东部防线的方向,踉跄飞去。
他必须回去。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他都必须回到伙伴身边,回到那个需要他,他也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地方。
而体内那枚新生的“渊核”,如同一个蛰伏的恶魔,在他力量的最深处,散发着冰冷而诱惑的光芒。未来的道路,已然蒙上了一层无法预料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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