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喧嚣与静室的密谈都已过去，韦无火独自立于临时行宫的最高处，俯瞰着脚下这片刚刚易主、百废待兴的广袤地域。夜色如墨，繁星点点，却难以照亮他心中所有的角落。
他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韦景宁长老出手时那震撼的一幕——体内世界门户洞开，五千余万修炼巫妖身的界内战兵如同神兵天降，以绝对的碾压之势，顷刻间便将百余名真仙连同其战阵化为飞灰。
那种力量，那种将个人伟力与军团战争完美结合的形态，深深烙印在韦无火心中。古族韦家能在诸天万界屹立不倒，其依仗的，绝不仅仅是个人勇武，更是这种深植于血脉与传承之中的、可随身携带、如臂使指的庞大战争潜力！
“若是我也能拥有一支这样的军队……”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滋生出来，但随即又被现实压下。他清楚地知道，韦景宁长老是家族核心高层，其体内战兵乃是韦家万年底蕴的一部分，不可能归属于他。而且，韦景宁在此战之后便已悄然离去，返回家族，显然家族并未打算将这股力量常驻于他麾下。
“在看景宁叔公留下的战阵痕迹？”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几分了然。
韦无火没有回头，听出是韦凌风的声音。他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韦凌风走到他身旁，与他并肩而立，望着下方的灯火，语气带着几分家族子弟特有的骄傲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很震撼，对吧？我族的‘内世界养兵’之法，确实在应对大规模战争时，有着无与伦比的便利与优势。每一位将巫妖身修炼到足够境界的长老，本身就是一个移动的战争堡垒。”
他顿了顿，看向韦无火：“无火，你如今已认祖归宗，又在此地打下了偌大基业。按族中惯例，对于在外开创局面的核心子弟，家族是会给予一定支持的，其中就包括……调配一部分界内战兵，助你稳固势力。”
韦无火闻言，心中一动，转头看向韦凌风：“哦？家族愿意调兵给我？”
“是，但并非无偿，也非完全归属。”韦凌风解释道，语气变得正式起来，“这更像是一种……投资与附属关系。家族会视你的潜力和地盘的价值，派遣一支规模不等的界内战兵常驻于此，听你调遣，助你征战、镇守。但作为代价，你在此地获得的大部分资源收益——无论是仙晶矿脉、秘境产出，还是其他珍稀灵材，都需要按比例上缴家族。通常，这个比例不会低于五成，甚至可能更高，具体由长老会裁定。”
“这，便是成为家族‘附属势力’的代价。”韦凌风总结道，目光平静地看着韦无火，“家族提供保护伞和初始武力，而你，则需要用资源和忠诚来回报。”
附属势力……上缴大部分收益……
韦无火的眉头瞬间锁紧。他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这看似是支持，实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控制与剥削。一旦接受，他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名义上属于他，实则大半收益都将流入家族，他更像是一个为家族开疆拓土、管理产业的“封疆大吏”，而非真正独立的霸主。
更重要的是——
“我若成了韦家的附属势力，那螭龙族当如何自处？”韦无火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冷意，“他们臣服的是我韦无火，是看好我自身的潜力与道路，愿意与我共担风险，共享未来。若我转头就成了古族韦家的附属，他们这些‘从龙之臣’，地位将变得极其尴尬！届时，他们还能保持如今的忠诚与向心力吗？恐怕立刻就会离心离德！”
他看向韦凌风，眼神锐利：“凌风兄，螭龙族的臣服，是我如今重要的根基之一。失去了他们，我等于自断一臂。这个条件，我不能接受。”
韦凌风似乎早已料到韦无火会如此回答，他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只是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顾虑。确实，若接受家族成建制的军队，就必然要接受附属的身份和资源上缴的条款，这是族规，无人可以例外。因为每一位长老体内世界的战兵，其本质，都是家族培养的族人！他们的忠诚首先归于家族，归于界主（长老本人）。将他们调拨给你，本身就意味着家族对你势力的深度介入和控制。”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变通之法。”
“什么方法？”韦无火追问。
“家族不能‘给’你成建制的军队，但……如果有族人，‘自愿’前来投奔于你，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韦凌风压低了声音，“他们是以个人身份加入你的麾下，而非代表家族。这样一来，就不存在所谓的附属关系和资源上缴问题。你与他们之间，是主从关系，而非家族与分支的关系。”
自愿投奔？韦无火先是一怔，随即苦笑摇头，眼中的希望之火刚刚燃起便迅速熄灭。
“凌风兄，你觉得，会有多少韦家族人，愿意放弃家族优渥的待遇、稳定的修炼环境、深厚的传承底蕴，跑来追随我这个前途未卜、强敌环伺，走的还是他们眼中‘非正统’道路的族人？”韦无火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自嘲，“即便有个别人出于好奇或投机心理前来，也绝无可能形成规模，更别提组成一支像景宁叔公体内那般强大的战兵军团了。”
他望着星空，语气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看来，想要拥有一支完全听命于我、源自韦家战法体系的强大军团……是痴心妄想了。”
韦凌风沉默了片刻，他知道韦无火说的是事实。古族子弟，尤其是修炼有成的，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对家族传承充满自豪与归属感？让他们背离家族，投靠一个“离经叛道”的同辈，难度可想而知。
“路总要一步步走。”韦凌风最终也只能如此安慰道，“至少，你现在有了螭龙族的全力支持，有了西海龙族的部分投资，还有我们这些认可你的伙伴。整合好现有的力量，同样不容小觑。至于兵源……或许可以另寻他法。”
韦无火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他深知，依靠外人终非长久之计，螭龙族、西海龙族乃至其他盟友，都有其自身的利益诉求。想要真正立足，必须建立起完全属于自己的、忠诚可靠的核心武力。
可是，兵从何来？将从何来？
古族韦家这条看似最近的捷径，已经被家族规则和现实无情地阻断。他必须寻找属于自己的、或许更加艰难，但却能真正掌控的道路。
夜色更深，韦无火独立风中，心中关于未来势力的蓝图，在“兵源”这一核心问题上，留下了一片亟待填补的巨大空白。前路漫漫，他需要更多的智慧、更多的机遇，去解决这个关乎根基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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