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辰与苏曼卿的订婚宴,设在了京城最顶级的私人庄园“云栖苑”。是夜,苑内灯火璀璨,豪车云集,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政商名流,各界翘楚,尽数到场,空气中弥漫着权力、财富与欲望交织的浮华气息。
沈清辞到得不早不晚。他乘坐的是一辆低调的黑色迈巴赫,司机依旧是沉默的雷师傅。下车时,他微微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他今日的装扮,是经过精心考量的——既不能抢了主角的风头,又不能失了身份。他选择了一身剪裁极佳的深宝蓝色天鹅绒女士塔士多礼服(吸烟装变种),款式介于男女之间,既保留了女装的柔美线条,又透出几分男装的利落与力量感。妆容清淡却极具质感,突出了他日益柔和的五官和清冷的气质。他没有佩戴过多首饰,只在领口别了一枚造型简约的钻石胸针。整个人看起来,优雅、神秘,带着一种疏离的贵气,与周围珠光宝气的女宾们截然不同,却又奇异地和谐。
他递上请柬,在侍者恭敬的引领下步入宴会厅。巨大的水晶吊灯下,流光溢彩,人声鼎沸。他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大骚动,但不少目光还是悄然聚焦过来。有探究,有审视,有惊艳,也有不易察觉的……玩味。显然,他“雌装总裁”的身份,在这个顶级圈层里,早已不是秘密。但此刻,无人敢表露丝毫异样,只有恰到好处的礼貌与寒暄。
沈清辞面色平静,从容地与相熟或不熟的人点头致意,步伐稳健地走向主宾区。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全场,实则锐利如鹰,迅速捕捉着几个熟悉的身影。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王瀚和他的继母,柳凤眠。
柳凤眠今日可谓是艳光四射。她穿着一身正红色的露肩鱼尾长裙,颈间戴着一条价值连城的满绿翡翠项链,衬得她肌肤胜雪,气场全开。她正挽着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的手臂,与人谈笑风生,眉眼间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与风情。而那男子,并非王瀚的父亲,而是一位常在财经新闻头版出现的、手握重权的金融巨鳄。柳凤眠与男子姿态亲昵,显然关系匪浅。
而王瀚,就像一只精致漂亮的宠物,乖巧地跟在柳凤眠身侧。他今日的打扮,几乎可以用“惊艳”来形容。一身粉白色的丝绒西装,搭配蕾丝边衬衫,妆容精致得如同洋娃娃,眉眼间那股少年气与柔媚感交织,引得不少人侧目。柳凤眠显然对他极为“宠爱”,不时侧头与他低语,或是亲手替他整理一下并无需整理的领结,眼神中充满了占有欲和……一种近乎炫耀的展示欲。王瀚则全程保持着甜美乖巧的笑容,对继母的举动显得十分受用,甚至带着一丝依赖。他似乎已经完全适应并享受这种被“雌化”豢养的状态,甚至在柳凤眠与男伴调情时,他也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害的微笑。
沈清辞与王瀚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王瀚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同病相怜的无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或许是羡慕沈清辞至少还有事业上的自主?),但更多的,是一种认命后的麻木与顺从。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又低下头,扮演好他的“花瓶”角色。柳凤眠也看到了沈清辞,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举杯示意,眼神中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同类的认可?
沈清辞心中了然。王瀚的路,与他看似不同,实则殊途同归。都是被更强大的女性力量捕获、驯化、并物化的“藏品”。只是王瀚更彻底,更安于现状。
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另一对身影上——赵启明和他的夫人,李书记。
李书记今日穿着一身藏蓝色的立领中式套装,款式简洁,没有任何多余装饰,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她如今是名副其实的地方一把手,手握实权,眉宇间是久居上位的沉稳与锐利。她正与几位重量级人物交谈,语速不快,却字字千钧,周围的人无不凝神倾听。
赵启明则安静地陪在她身侧半步之后的位置。他穿着一身极其合体的深灰色中山装(依旧是男装),身姿挺拔,面容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但他始终微微落后于夫人,眼神低垂,姿态恭谨,如同最忠诚的护卫与……附属品。只有在李书记偶尔转头询问他意见时,他才会低声简洁地回应一两句,态度谦卑。他的存在,仿佛只是为了衬托夫人的光芒,确保夫人的绝对主导地位。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基于绝对权力依附的“雌伏”,无声,却更加令人窒息。
赵启明也看到了沈清辞,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赵启明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早已接受了自身的命运。那平静之下,是看透一切的无奈与……死寂。
沈清辞心中暗叹。赵启明的“囚笼”,是冰冷的权力规则铸就的,连一丝虚幻的温情都没有。
就在这时,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今晚的主角,终于登场了。
苏曼卿挽着杨辰的手臂,缓缓步入会场。
苏曼卿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手工刺绣旗袍,旗袍上用银线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典雅华贵至极。她并未佩戴过多首饰,只在发髻间簪了一支通透的翡翠发簪,却已艳压全场。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幸福而矜持的微笑,眼神扫过全场,带着俯瞰众生的慵懒与掌控感。她的美丽,带着一种致命的侵略性。
而她身边的杨辰,则是一身纯白色的定制礼服,英俊挺拔,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志得意满与幸福感。他紧紧挽着苏曼卿的手臂,眼神中充满了对未婚妻的爱慕与……占有欲。他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他,杨辰,才是最终赢得这位女神的胜利者。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镁光灯疯狂闪烁。
沈清辞站在人群中,随着众人一起鼓掌,脸上带着得体的、祝福的微笑。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礼服之下,他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才能维持住此刻的平静。
他看着苏曼卿和杨辰接受着众人的祝福,看着杨辰低头在苏曼卿耳边低语,引得她莞尔一笑。那画面,美好得刺眼。
他知道,自己该上前道贺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感,端起一杯香槟,迈步向那对光芒万丈的璧人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每一步,都在提醒着他“2号”的身份。
雌伏盛宴,众相浮生。在这场极致的奢华与虚伪之下,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交易、屈从与扭曲的关系?而他沈清辞,不过是这浮生绘卷中,最不起眼、却也最荒诞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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