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心神不宁的父亲,沈青禾关上院门,背靠着冰冷的木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才那番交锋,看似她占据了上风,实则耗费了她大量心神。面对亲生父亲,既要戳破真相让他醒悟,又要顾及那点可怜的父女情分,不能把关系彻底弄僵,这其中的分寸拿捏,比对付十个王秀兰还要累。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风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部队操练口号声。陆承军不在,这个小小的家仿佛失去了主心骨,显得格外空荡。沈青禾走到桌边,拿起那个印着红五星的搪瓷缸,给自己倒了杯水,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让她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父亲暂时是稳住了,同意配合她演戏。但王秀兰那边……那个女人贪婪又难缠,绝不会因为父亲空手而归就善罢甘休。父亲性子软,回去之后能不能顶住王秀兰的哭闹和逼迫,沈青禾心里其实并没底。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正当她凝神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彻底解决这个隐患时,院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带着点急切的女声:“青禾!青禾妹子在家吗?”
是赵春梅。
沈青禾连忙起身去开门。只见赵春梅站在门口,圆脸上带着跑动后的红晕,额角还渗着细汗,手里拎着个菜篮子,看样子是刚从服务社或者外面回来。
“春梅姐,快进来坐。”沈青禾侧身让她进来。
赵春梅也没客气,几步跨进院子,反手就把院门虚掩上,然后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和关切问道:“青禾,我刚才回来,看见哨兵送个人去招待所,瞅着背影……像是上回你来信时提到的你爹?”
沈青禾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赵春梅眼睛这么尖,消息也灵通。她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嗯,是我爸。今天刚来的。”
“真是你爹啊?”赵春梅一拍大腿,眉头就皱了起来,“他咋这时候来了?陆营长又不在家。”她是个直肠子,想到什么就问什么,眼神里满是探究和担心。
沈青禾知道赵春梅虽然爱打听,但心眼不坏,是真心关心她。而且赵春梅作为大院里的“老资格”军嫂,人头熟,消息广,或许能提供些有用的信息。她略一沉吟,觉得没必要完全瞒着,便叹了口气,引着赵春梅进屋坐下,简单地把情况说了说,当然,隐去了自己吓唬父亲说陆承军可能被审查的那部分,只说是继母逼着父亲来要钱,自己已经想办法暂时把父亲安抚住了。
赵春梅听得瞪大了眼睛,气愤地啐了一口:“呸!我就知道!那个黑心肝的继母,肯定没安好心!看你日子过好了,她就眼红,变着法地想掏扯你!”她拉着沈青禾的手,语气急切,“青禾,你可别犯糊涂心软!那种人就是无底洞,你给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没完没了!咱们大院以前也不是没出过这种事,有个军嫂就是被老家亲戚缠上,隔三差五来要钱,闹得夫妻不和,最后差点离婚!”
这话说得推心置腹,完全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沈青禾心里一暖,反握住赵春梅的手:“春梅姐,谢谢你提醒。我知道轻重,不会任由他们拿捏的。只是……”她适时地流露出一点忧虑,“我爸那个人耳根子软,我怕他回去经不住我继母闹,到时候……”
“哎哟!我正要跟你说这个呢!”赵春梅像是突然想起了关键事,声音压得更低,凑近沈青禾,“你爹住在招待所是吧?我刚才去服务社买盐,碰见招待所的小刘了,就是那个爱说话的小丫头。她跟我嘀咕,说送你爹去房间的时候,听见他自个儿在屋里唉声叹气,嘴里还念叨什么‘不好交代’、‘秀兰肯定不依’……还说什么‘拿不到钱就得赖着’……”
沈青禾的心猛地一沉。果然!王秀兰给父亲下的指令,就是耍无赖!如果拿不到钱,就让父亲赖在部队不走,用这种极端方式逼她就范!这招虽然恶心,但在注重影响和稳定的部队大院,确实能给她造成极大的麻烦。流言蜚语还是小事,万一影响到陆承军的声誉和前途,那才是致命的。
赵春梅看着沈青禾瞬间凝重的脸色,知道自己也猜中了七八分,她愤愤不平地说:“听听!这摆明了就是算计好的!想用这种泼皮手段逼你掏钱!青禾,你可不能让他们得逞!得想个法子,赶紧把你爹顺顺当当地送走,绝不能让他真在这儿赖下来!”
沈青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和焦虑解决不了问题。赵春梅带来的这个消息非常关键,让她明确了王秀兰的底牌和父亲的真实处境。父亲那句“不好交代”和“赖着”,说明他内心是抗拒这种无赖行为的,但又被王秀兰拿捏得死死的。
“春梅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沈青禾真诚地道谢,“要不是你,我还蒙在鼓里,真等事情闹开就被动了。”
“谢啥!咱们姐妹之间不说这个。”赵春梅摆摆手,一脸仗义,“我就是气不过!那起子小人,专会欺负老实人!青禾,你脑子活络,快想想,有啥好办法没?需要我帮啥忙不?别的不说,大院里头,姐还能帮你盯着点风声。”
沈青禾心中迅速盘算着。父亲这边,已经初步达成了“统一战线”,但还不够牢固,需要再加一把火,彻底断绝他执行王秀兰无赖指令的念头。同时,必须让王秀兰相信,来部队闹不仅捞不到好处,还会惹上更大的麻烦,让她自己主动放弃。
一个计划的雏形在她脑海中渐渐清晰。她需要赵春梅的帮助。
“春梅姐,还真有件事想麻烦你。”沈青禾看向赵春梅,眼神清亮而坚定,“你能不能……帮我悄悄放出点风声去?”
“放风声?放啥风声?”赵春梅来了精神,她最喜欢这种“参与感”。
“就说……”沈青禾微微倾身,低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就说陆营长前段时间因为结婚手续的事,被上面叫去谈话了,情况有点严重,可能会影响前途。我这两天正为这个事愁得不行,家里气氛紧张得很。”
赵春梅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用力一拍大腿:“高啊!青禾!你这脑子咋长的?这招绝了!”她兴奋地压低声音,“这样一来,你爹回去就有话说了,你家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钱给他们?那个黑心继母听说女婿可能要倒霉,肯定怕沾上腥膻,说不定自己就缩回去了!就算她不信,想让你爹赖着,你爹也有理由硬气一点了——总不能把闺女往死里逼吧?”
沈青禾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这话不能明着说,得是‘无意间’流露出去的,就像闲话家常那种……”
“明白!包在我身上!”赵春梅拍着胸脯保证,脸上闪着跃跃欲试的光,“我办事,你放心!保证说得有鼻子有眼,还让人抓不住把柄!我就跟人唠嗑时,‘担心’地提一嘴,说看见你脸色不好,好像家里有啥事,陆营长也好几天没见着人了……这话传着传着,自然就变样了!”
这就是赵春梅的本事,她传播消息的能力,堪称大院一绝。
送走干劲十足的赵春梅,沈青禾站在院子里,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晚风吹拂,带着一丝凉意。父亲还在招待所,王秀兰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剑。但此刻,她的心却比刚才安定了一些。
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关心她的邻居,有虽然笨拙却全力支持她的丈夫(即使他此刻不在身边),还有她自己这颗从现代带来的、历经挫折却从不服输的头脑。
王秀兰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逼她就范?那就看看,到底谁的道行更高吧!
接下来的关键,是明天再去见父亲一面,结合赵春梅放出的“风声”,把这场戏唱得更逼真,彻底坚定父亲“回家演戏”的决心。同时,也要做好万一王秀兰不信邪、真敢来闹事的应对准备。
夜色渐浓,大院的灯火次第亮起。沈青禾回到屋里,点亮煤油灯,昏黄的光晕照亮了她沉静而坚毅的面庞。这场来自原生家庭的风波,才刚刚开始,但她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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