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军带着沈青禾去服务社认了路,果然如他所说并不远,就在大院靠里的位置,几间平房打通,门口挂着牌子。他指给她看,又简单说了几句哪些窗口卖什么,便匆匆往营区方向去了。他的背影挺拔,步伐稳健,很快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
沈青禾站在服务社门口,没有立刻进去。她摸了摸口袋里那本崭新的、承载着信任的副食本和几张有限的票证,又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提着菜篮子或网兜的军属们,她们大多神色从容,显然早已熟悉了这里的一切。
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涩感和决心同时涌上心头。她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服务社。
里面比想象中宽敞,但商品种类确实有限。柜台里摆放着凭票购买的粮食、油盐酱醋、一些耐储存的蔬菜如土豆、萝卜,还有少许猪肉,看上去肥多瘦少。售货员的态度不算热情,但也没有刁难,公事公办地核对她的副食本和票证,称了她要的米、面和一点点油盐。
沈青禾小心翼翼地抱着这些在这个时代无比珍贵的食材,回到了那个属于她和陆承军的小家。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阳光透过窗户安静地洒进来。她把米面油盐在厨房那张小桌子上放好,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墙角那个黑黢黢、冷冰冰的煤炉上。
生火,做饭。
这在她的现代生活里,是拧开燃气灶或者按一下电饭煲按钮就能解决的事情。可在这里,却是每天睁开眼就必须面对的头等大事,是生存的基础。
她回忆了一下原主模糊的记忆碎片,又结合看过的年代剧,大致知道需要用到火柴、废纸、引柴(小木片或秸秆)、然后是煤块。
她在厨房里翻找了一下,果然在煤炉旁边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火柴盒,里面还剩不多的火柴,还有一些撕好的旧报纸和一小捆细小的木柴。煤块则堆在炉子旁边,黑乎乎,沉甸甸。
“应该……不难吧?”沈青禾给自己打气,挽起了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她学着记忆里的样子,先打开煤炉下方的炉门,用火钳把里面的炉灰清理了一下,然后抓了一团废纸塞进去,上面架了几根小木柴。
她划燃一根火柴,橙黄色的火苗跳跃着,凑近纸团。纸团很容易就被点燃了,火苗蹿起,引燃了上面的小木柴,发出噼啪的轻响,橘红色的火光映照着她的脸,带来一丝暖意。
“成功了第一步!”沈青禾心里一喜,稍微松了口气。她看着小木柴燃烧得不错,便赶紧用火钳夹起一块不大的煤块,想要放进炉子里。
然而,就在她往炉子里加煤的时候,动作稍慢了一些,燃烧的木柴位置似乎也不够集中,那块煤压上去,非但没有顺利引燃,反而一下子把原本燃烧正旺的小火苗压得奄奄一息,浓密的黑烟瞬间从炉口和缝隙里冒了出来,呛得她立刻咳嗽起来。
她顿时手忙脚乱,想用火钳去调整一下煤块的位置,却反而把里面搅得更乱,烟非但没小,反而更大了,滚滚浓烟弥漫在小小的厨房里,熏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又是咳嗽又是扇风,狼狈不堪。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和钥匙开门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推开,刚刚下班回来的陆承军一脚踏进来,就被满屋子的烟呛得皱紧了眉头。
“怎么回事?”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目光迅速锁定了厨房里那个正对着煤炉不知所措、被烟熏得眼圈发红的小身影。
沈青禾听到他的声音,像找到了救星,又觉得自己搞砸了事情很是窘迫,转过头,声音里带上了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和求助:“我……我想生火做饭,可是它……它冒烟……”
陆承军几步跨进厨房,先是看了一眼情况,然后非常果断地行动起来。他一把将还在冒烟的煤炉直接拎到了院子里通风的地方,动作快得惊人。然后他转身打开屋子里所有的窗户,让新鲜空气对流,驱散屋内的浓烟。
沈青禾跟到院子门口,看着他在那团黑烟前蹲下,脸上还带着烟熏的痕迹,有些无地自容。“对不起,我……”
陆承军没说什么责备的话,只是专注地看着煤炉。等烟稍微小了一些,他拿起火钳,动作熟练地将里面那块没燃好反而压灭了火的煤块夹出来,又仔细看了看炉膛内的情况。然后,他重新塞入新的废纸和引柴,这次摆放的方式更讲究,留足了空隙。
他划燃火柴,精准地投入纸团中心。火苗再次燃起,引燃木柴,这一次火势很旺。他没有立刻加煤,而是耐心地等木柴充分燃烧,火苗稳定而明亮。
“要等火旺。”他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声音在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然后,他才用火钳夹起一块大小适中的煤块,小心地、稳稳地放在燃烧的火焰上方,并没有完全压死,而是留有了通风的空隙。橘红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黑色的煤块,很快,煤块的边缘开始发红,逐渐被点燃,散发出持久的热量,而不再产生浓烟。
整个过程利落、熟练,带着一种力量感和确定性,与他平日里沉默冷峻的气质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沈青禾站在一旁,看得有些呆了。不仅仅是看他如何成功地生起了煤炉,更是看他处理问题时那种沉稳果断、毫不拖泥带水的风格。这和他递给她存折工资折时的那种沉默的信任,以及带她去服务社认路时的顺带手的细心,似乎是同一种内核的不同表现方式。
“这样就可以了。”陆承军盖上炉盖,调整了一下下方的进风口,然后站起身,看向她。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并没有不耐烦或嘲笑。
沈青禾脸上还沾着一点煤灰,看起来有点可怜又有点好笑。她由衷地赞叹,带着一丝挫败后的钦佩:“你真厉害……我看着好像很简单,自己做起来就……”
“多试几次就会了。”陆承军说道,算是安慰。他走回屋里,拿起墙角的脸盆和架子上的毛巾,走到院子里的公用水龙头下接了点冷水,又回屋从暖水瓶里兑了点热水进去,试了试温度,然后将拧好的毛巾递给她。
“擦把脸。”
温热的毛巾递到眼前,沈青禾愣了一下,才接过来,胡乱地擦了擦脸,果然毛巾上留下了一道黑痕。她更加不好意思了。
陆承军看着她擦完脸,露出原本清秀却带着窘迫的脸庞,才再次开口,语气平直地开始讲解要点:“生火要先松炉灰,纸要团松,引柴要架空,火要等旺再加煤,煤块不能太大,也不能压得太实,要留缝透气。”
他说得很简单,但句句都是关键。沈青禾认真地听着,努力记在心里。
“我记住了,”她点头,看着院子里那个此刻正散发着融融暖意和微弱火光的煤炉,终于不再是刚才那副吞云吐雾的可怕模样,“下次……下次我一定可以做好。”
陆承军“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他沉默地帮她把米淘了,放入锅里,加上适量的水,然后将锅坐在已经生好的煤炉上。
做这些的时候,他高大的身影在小小的厨房里显得有些局促,但动作却异常自然,仿佛只是完成一件微不足道的日常任务。
沈青禾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为自己收拾生火失败的烂摊子,又默默地帮她煮上饭,心里那股因为出糗而产生的窘迫和沮丧,慢慢地被一种细微的、温热的暖流所取代。
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他的关心和照顾,从来不说出口,却总是落在最实在的地方。
煤炉里的火平稳地燃烧着,锅里渐渐传出水开的咕嘟声和米饭的香气。这第一堂生活技能课,她虽然考了个不及格,却似乎……收获了比成功生火更多的东西。
她看着窗外逐渐西斜的太阳,又看了看屋里那个沉默忙碌的男人,第一次对这个年代、这个家,生出了一种真切的、想要努力经营好的渴望。
饭快好的时候,陆承军洗了手,对她说:“我去食堂打点菜回来。”
沈青禾连忙点头:“好。”
他拿起饭盒出去了。沈青禾站在厨房门口,守着那个煤炉,看着跳跃的火光,心想:明天,明天我一定要自己把火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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