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熙诺一行人如同沉默的鬼影,在玄七和林铮的引领下,沿着早已勘察好的路线,快速而悄无声息地穿梭在沉睡的街巷与废弃的屋舍之间,直奔城西那处废弃的排水暗渠。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人心头一紧。
前方探路的玄字卫突然打出手势,众人瞬间止步,屏息隐入墙角的阴影中。只见一队太子府的侍卫举着火把,正在路口设卡盘查,挨个审视过往的可疑行人,喝问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看其装束和行动,并非普通巡城兵马,显然是得了严令,专门搜捕“逃犯”的精锐。
“绕不过去,他们守住了必经之路。”玄七退回,声音压得极低,眼中寒光闪烁,“硬闯会打草惊蛇。”
乔熙诺心念电转,目光迅速扫过周围环境。这是一片贫民区与旧货市场混杂的地带,不远处有个堆放破烂杂物的废弃窝棚。她迅速分配:“母亲,大哥,锦书,把脸和手弄脏些!” 她抓了把尘土抹在脸上、脖颈和手背上。乔景澄和乔夫人也立刻照做,乔景澄用地上尖锐的石块在旧衣上划了几道口子。
玄七和林铮等人也迅速做了伪装。恰好,远处似乎有更大的一群真正无家可归的流民被驱赶着朝这边走来,哭嚎抱怨声隐约传来。
“记住,我们是家里遭了火灾,来投奔亲戚的穷苦人家,混在一群真正的流民里。”乔熙诺低声叮嘱,眼神冷静,“低着头,别对视,咳嗽,装病,怎么狼狈怎么来。”
“走!”玄七看准时机,低喝一声。
乔熙诺搀扶着“虚弱”的乔夫人,乔景澄和锦书挑着破担子,玄七林铮等人混在左右,低着头,步履蹒跚,恰到好处地“融入”了那队被侍卫驱赶、骂骂咧咧的流民队伍尾部。火光摇曳中,侍卫们只看到一群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穷苦人,气味难闻,哭哭啼啼,不耐烦地挥着手:“快走快走!别挡道!晦气!”
一行人心脏狂跳,却死死低着头,压抑着呼吸,跟着流民队伍,有惊无险地通过了第一个关卡。直到拐入另一条暗巷,脱离侍卫视线,众人才稍稍松了口气,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众人刚从阴冷潮湿、气味难闻的暗渠中艰难爬出,还没来得及喘匀气,不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火把的光亮!
“搜!仔细搜!殿下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乔家女眷!” 粗鲁的呼喝声在空旷的乱葬岗回荡,令人毛骨悚然。太子的追兵竟然这么快就摸到了这片区域!
“隐蔽!”玄七低吼,众人迅速扑倒在荒草丛中和残破的墓碑之后。
追兵约有十余人,散开队形,开始仔细搜索这片区域,火把的光芒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他们拨弄荒草和踢开碎石的声响。
乔熙诺紧紧握着母亲冰凉的手,另一只手按在怀中藏着的匕首上,眼神锐利如鹰,大脑飞速运转。硬拼胜算极低,且会彻底暴露行踪。
就在这时,林铮忽然对玄七做了几个极快的手势,指了指另一个方向的一片密林,又指了指自己腰间的一个皮囊。玄七瞬间会意,点了点头。
只见林铮悄悄取下皮囊,将里面一些特制的、气味刺鼻的粉末倒在手中,对身边两名陈家好手示意。三人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借着地形掩护,向侧翼迂回。
片刻之后,就在追兵的火把即将照到乔熙诺他们藏身的草丛时,密林方向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类似野狼受伤般的嚎叫,紧接着是重物倒地、树枝折断的哗啦声,还有浓烈的、类似于野兽腥臊与血腥混合的古怪气味顺风飘来!
“那边有动静!”
“可能是狼群!”
追兵的头目立刻被吸引,高声叫道:“过去看看!小心点!”
大部分追兵立刻朝着密林喧闹处包抄过去,只留下两三人原地戒备,注意力也完全被那边的“意外”吸引。
玄七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扑出,手中短刃寒光一闪,那留下的三名追兵甚至来不及发出警报,便已无声倒地。另一边,林铮三人也从密林中迅速撤回,身上沾了些许树叶和“血迹”,显然刚才那番动静是他们精心布置的诱饵。
“走!”玄七一挥手,指向预定接应地点——乱葬岗外一处早已废弃的樵夫小屋。
众人不敢耽搁,以最快速度冲了过去。小屋后果然拴着两辆看似普通、实则坚固轻快的马车,车夫也是玄字卫乔装。
众人迅速上车,马车立刻启动,专挑偏僻难行的小路,朝着北境方向疾驰而去。
天光微熹,晨雾弥漫。
马车在一条清澈的小溪边暂时停下,让马匹饮水,众人也稍作休整,处理一下暗渠中沾染的污秽和轻微的擦伤。这里已经远离京城,暂时脱离了最直接的追捕范围。
乔熙诺跳下马车,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冰凉空气,一夜的紧张疲惫似乎稍缓。她走到林铮面前,郑重地行了一礼:“林护卫,此番多亏了你与诸位陈家兄弟鼎力相助,险关重重,方能脱身。大恩不言谢,请务必替我转告苒妹妹,她的情谊,熙诺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林铮连忙侧身避开,抱拳还礼:“王妃言重了,此乃属下分内之事,亦是二爷与二奶奶的心意。能助王妃与乔府脱险,属下等亦感欣慰。”他顿了顿,看向乔景澄和乔夫人,“乔世子,乔夫人,一路保重。京城之事,陈国公府与二爷自会尽力周旋。”
乔景澄拱手:“多谢。也请转告陈国公与安初兄,乔家必有后报。”
林铮点头,不再多言,翻身上马:“此地不宜久留,属下需立刻返京复命,以免引起更多怀疑。王妃,乔世子,乔夫人,一路顺风!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说罢,他带着两名陈家好手,调转马头,朝着来路疾驰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蒙蒙晨雾与山林之间。
乔熙诺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京城,那个充满阴谋、算计与短暂温暖的地方,正在渐渐远去。前路未知,危机四伏,但至少,母亲和大哥在身边,沈奕宸的承诺在心底,还有远方的父兄需要她去寻找、去团聚。
她转过身,看向正在溪边洗脸的乔夫人和检查马匹的乔景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明亮。
“母亲,大哥,我们继续赶路吧。”她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离京城越远越好。父亲和二哥,还在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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