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被禁足的风波,并未因表面的平静而止息,其涟漪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与他同母所出的四皇子萧景睿。
当消息传到四皇子府时,萧景睿正对着一个精巧的水力模型冥思苦想,试图解决一个齿轮传动效率不高的问题。听闻二哥被父皇申饬禁足,他先是愕然地张大了嘴,手中的小锉刀“当啷”掉在桌上。
“二哥他……怎么会?”他眉头紧锁,脸上没了往日的跳脱,取而代之的是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尽管他与二哥志趣不同,平日交往也不算特别亲密,但终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血脉牵连无法轻易割舍。
他还未及细想,永和宫的掌事太监便匆匆赶来,带来了德妃娘娘的口谕,命他即刻入宫。
永和宫内,早已失了往日的雍容华贵,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德妃一见萧景睿,未等他行礼,便扑上来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泪水涟涟,声音带着哭腔与急切:“睿儿!我的儿!你可算来了!你二哥……你二哥他遭了大难了!是有人构陷他!定是皇后、贤妃,或者那个沈氏见不得我们母子好,在陛下面前进了谗言!”
萧景睿被母亲这状若疯狂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母妃,您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德妃语无伦次地将事情又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二皇子是被人陷害,陛下是受了蒙蔽,最后紧紧攥着萧景睿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睿儿!如今能救你二哥的,只有你了!你去!你去求你父皇!你去告诉他,你二哥是冤枉的!你们是亲兄弟,你的话,陛下或许能听进去几分!快去啊!”
看着母亲殷切、慌乱又带着命令的眼神,萧景睿感到一阵为难。他心思单纯,却不傻。他知道二哥在西北的所作所为恐怕并非空穴来风,父皇正在气头上,此刻去求情,无异于火上浇油。而且,他向来不擅长,也不喜欢参与这些争斗。
“母妃,”他试图劝解,“父皇正在气头上,此时去求情,只怕……”
“只怕什么?!”德妃猛地打断他,眼神变得锐利甚至有些狰狞,“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二哥被废黜吗?你是不是也怕被牵连?你是不是也觉得你那个工坊比你亲哥哥的前程更重要?!”话语如同刀子,扎在萧景睿心上。
萧景睿脸色白了白,看着母亲近乎偏执的神情,知道此刻任何理性的分析她都听不进去。他心中挣扎万分,一边是手足之情和母亲的苦苦相逼,另一边是对父皇脾气的了解和对卷入是非的本能抗拒。
最终,在德妃几乎要跪下来求他的压力下,萧景睿艰难地点了点头:“儿臣……儿臣去试试。但母妃,儿臣人微言轻,只怕……”
“只要你去了就好!去了就好!”德妃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声催促。
萧景睿心情沉重地离开了永和宫,一路都在琢磨该如何开口。他来到太极殿外求见,内心忐忑不安。
皇帝听闻四皇子求见,倒是有些意外,沉吟片刻,还是宣了他进来。
萧景睿进了殿,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偷眼瞧见父皇脸色依旧沉肃,心里更是打鼓。他不敢直接提二哥的事,先是磕磕巴巴地汇报了几句在工部研究水车的进展。
皇帝耐着性子听了,见他始终绕圈子,便淡淡开口:“景睿,你今日来见朕,不只是为了说这些吧?”
萧景睿心中一紧,知道躲不过去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硬着头皮道:“父皇……儿臣……儿臣听闻二哥被禁足……二哥他……他定然是知道错了,求父皇……求父皇念在二哥往日……往日军功……宽恕他这一次吧……”他本就不善言辞,这番求情的话说得干巴巴,毫无说服力,甚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结巴。
皇帝看着这个一脸窘迫、连求情都不得法的小儿子,心中又是好气,又有一丝莫名的失望。他沉默着,目光如炬,盯着萧景睿,直把他看得额头冒汗,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景睿,你可知你二哥所犯何罪?”
萧景睿讷讷不能言。
“结交边将,窥探军机,收受贿赂,纵情声色,甚至听闻悖逆之言而不加斥责!”皇帝每说一句,语气便重一分,“此乃人臣之道?此乃皇子本分?朕禁他足,是让他思过!你若真为他好,就该劝他诚心悔改,而不是来朕这里求什么宽恕!”
萧景睿被训得抬不起头,喏喏称是。
皇帝看着他这副样子,终究是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你心思纯直,朕知道。但有些事,不是你该掺和的。回去好好做你的工部差事,莫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下去吧。”
“儿臣……儿臣告退。”萧景睿如蒙大赦,又带着满心的挫败感,退出了太极殿。
求情失败的消息传回永和宫,德妃最后的希望破灭,跌坐在地,失声痛哭,对小儿子的“无能”更是怨怼不已。
而萧景睿回到府中,对着他那未完成的水力模型,却再也静不下心来。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在这座皇城之中,即便是他这样只想埋头工事的人,也无法完全摆脱权力漩涡的牵扯。
手足之情,母子之伦,与帝王的意志和朝堂的规则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张他无力挣脱,也看不懂的巨网。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只觉得这皇子的身份,有时真不如一个寻常工匠来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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