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皇子归京后的首次大朝会,气氛格外凝重。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目光或明或暗地扫过站在最前方的四位天家贵胄,心中各有盘算。金銮殿上,皇帝萧衍端坐龙椅,冕旒下的面容平静无波,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睛,缓缓扫过自己的四个儿子。
“尔等奉旨巡访四方,历时半载,辛苦了。”皇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今日,便将尔等所见、所闻、所思,一一奏来吧。”
按照长幼之序,大皇子萧景衡率先出列。他手持玉笏,身姿挺拔,言语清晰沉稳,将江南之行的观察娓娓道来。他并未赘述过程,而是直指核心:漕运积弊、吏治隐忧、民生多艰。
他提出的建议,如改良漕粮征收方式、明晰漕运各环节权责、鼓励地方兴修小型水利等,皆建立在详实的数据和实地考察之上,务实而具体,听得不少老成持重的大臣微微颔首。
“儿臣以为,治国如烹小鲜,不可操切。诸多弊病,非一日之寒,革除亦需循序渐进,首要在于体恤民力,澄清吏治。”萧景衡最后总结道,语气恳切。
皇帝听罢,沉默片刻,方道:“江南乃财赋重地,漕运更是命脉。你所奏之事,关乎国本。奏章留下,朕会细览。”语气平淡,却算是肯定了其用心。
接着是二皇子萧景宏。他大步出列,声若洪钟,气势十足。他大谈西北军容之盛,边关将士之忠勇,描绘了一幅固若金汤的边防图景。他着重强调了自己与边将们的“深厚情谊”以及将士们对皇家的“赤胆忠心”,并顺势提出应增加边军粮饷、更新军备等建议。
“父皇,西北将士浴血戍边,方有内地安宁。儿臣以为,当厚待边军,以示天恩,亦可震慑不臣!”萧景宏声音激昂,目光扫过殿内武将行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然而,他奏报中对于西北民生、部族关系等具体问题,却言之甚少。皇帝听完,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未多言,让原本期待得到嘉许的萧景宏心中微微一沉。
三皇子萧景安出列时,步伐从容,仪态优雅。他的奏报条理清晰,面面俱到,既肯定了东南商贸带来的繁荣,也指出了海防存在的隐患与管理上的混乱。他提出的设立规范贸易口岸、加强水师巡防、厘清市舶司权责等建议,听起来公允持正,既考虑了朝廷税收,也顾及了海防安全,甚至还提到了疏导沿海贫民,减少其为寇的可能性。
“儿臣愚见,海事关乎国计民生,亦关乎疆域安定,宜疏堵结合,刚柔并济,方为上策。”萧景安的奏对,显得深思熟虑,格局宏大,引得不少文臣投去赞赏的目光。
皇帝微微颔首:“东南情势复杂,你能看到各方利弊,提出中允之策,颇费心思。奏章朕会详看。”
轮到四皇子萧景睿时,他出列的动作都带着几分与朝堂格格不入的跳脱。他献宝似的捧上一大卷图纸和那本厚厚的笔记,开始讲述他在西南的“奇遇”。他兴奋地介绍少数民族的水渠如何巧妙,他参与改进的水车如何提升了效率,沈家工程队如何克服艰难地质修筑水坝,甚至拿出几块矿石样本,说明其地矿藏。
“……父皇,您看,这水闸若是改进一下齿轮,力道能大三成不止!还有这滇池周边的水系,若能好好梳理,至少可增良田万顷!”他讲得眉飞色舞,全然没注意几位兄长和部分大臣脸上那混合着错愕与无奈的神情。
皇帝看着这个几乎把朝堂当成工部作坊的儿子,听着他那些“匠气”十足却充满热情的汇报,沉默了许久。满朝文武也屏息静气,不知陛下会作何反应。
“咳,”皇帝终于轻咳一声,打断了四皇子的滔滔不绝,“景睿,你……观察入微,用心……倒也奇特。这些图纸和笔记,留下吧。退下。”
没有评价,没有责备,也没有鼓励,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奈。萧景睿却似毫无所觉,高高兴兴地应了声“是”,退了回去。
四位皇子,四种风格的奏对,在这庄严肃穆的金銮殿上,勾勒出迥异的轮廓。大皇子的务实,二皇子的张扬,三皇子的圆融,四皇子的纯真,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他们各自的野心、能力与局限。
皇帝的目光再次缓缓扫过四人,深沉难测。他摆了摆手,示意朝会继续进行其他议题,仿佛刚才那场关乎未来国本的奏对,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已然开始汹涌。一场新的风雨,正在这归京后的第一次朝会上,悄然酝酿。而端坐于龙椅之上的帝王,心中那杆衡量继承人的天平,似乎也因今日之所闻,发生了些许不易察觉的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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