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突击舰队的胜利,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朝野内外。东南前线士气如虹,靖海侯抓住时机,加紧整合训练,力求尽快将更多的新式装备转化为整体战力。
大皇子萧景衡在此氛围中,更加积极地投入到军务协理中,他负责的那部分后勤调度愈发娴熟,与将领们的配合也更为默契,那份因亲历战火而生的沉稳气度,越发得到军中认可。
然而,胜利的喜悦之下,暗涌依旧存在。
三皇子萧景安在府中听闻捷报,面上并无多少喜色,只是淡淡地对前来议事的贤妃族兄道:“利器虽锋,终究是外物。治国平天下,靠的还是人心与纲常。”
他话中隐隐透出对过度依赖“奇技”的不以为然,也似乎是在为自己所代表的、更注重传统文治的路线辩护。贤妃一族及其生母家族的核心成员,这几日走动频繁,虽未公开表态,但那种因新技术突破和大皇子表现优异而产生的紧迫感,已不言而喻。
朝堂之上,虽然主战派声势大振,但也有老成持重之辈,在欣喜之余,不失冷静。
一位素有名望的阁老在议事时,抚须沉吟道:“陛下,新炮之威,确令敌胆寒。然则,此等利器,铸造不易,耗费甚巨。据工部呈报,全力开工,月产亦不过数门。若佛郎机人避我锋芒,不再与我正面交锋,转而利用其船快之利,袭扰我漫长海岸,或封锁我商路,迁延日久,恐国力难支。”
另一位大臣也附和道:“阁老所言甚是。且西洋诸国,非止佛郎机一家。今日我破其炮利,难保他日不会有更狡诈、船炮更精之夷狄东来。此次战事,亦当虑及长远。”
这些声音,并非反对战争,而是提醒皇帝和朝廷,不能因一时之胜而盲目乐观,需从更宏观、更长远的角度审视海疆安危与国策调整。这恰好与沈桃之前提出的“系统收集海外信息”的建议不谋而合。
皇帝萧衍深以为然。他一方面下旨嘉奖前线,督促工部加快生产,另一方面,则更加重视沈桃的那个提议。他召见了兵部、礼部的堂官,以及几位精通海事或曾与番商打过交道的官员,密议组建一个专门负责海外情报收集与分析的小组,隶属于新设的“格物院”之下,但直接对皇帝负责。此事仍在极度保密中进行,外界尚不知情。
与此同时,沈桃在宫中,也通过苏公公了解到朝堂上的这番讨论。她心中稍定,看来自己的建言正在被逐步采纳,并转化为实际的国家行动。但她更关注的,是另一件事——那些被派往东南“观风”的官员们的变化。
以周御史为首的几位官员,在经历了初期的恐惧、亲眼见证了战争的残酷与新武器的威力后,心态已然发生了剧烈的转变。他们不再空谈道德文章,反而开始认真研读起靖海侯提供的海防资料,甚至主动向书院子弟请教起数算、格物知识。虽然依旧手无缚鸡之力,但他们的奏报,已从最初的苍白指责,变成了充满忧患意识和对务实建议的探讨。
周御史在一封呈递给皇帝的私人信件中,痛切地写道:“……臣昔日迂阔,不识时务,妄言兵事,几误国家。亲历战阵,方知将士之艰,利器之要。安婕妤与四殿下引种、献策,实乃高瞻远瞩……臣恳请陛下,广开实学,重工匠,强武备,此非一时之需,实乃万世之基也!”
这封信,萧衍阅后,默然良久,最终将其小心收起。他知道,这些曾经最顽固的反对者的转变,其意义不亚于一场战役的胜利。这代表着朝中风气的微妙变化,代表着务实的力量正在获得更广泛的认同。
胜利的涟漪之下,是观念的碰撞、势力的调整与国策的悄然转向。大夏这艘古老的航船,正努力调整着风帆,试图在已然到来的时代巨浪中,找到新的、正确的航向。前路依旧充满未知,但变革的种子,已然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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