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檀香袅袅。皇帝萧衍端坐于御案之后,面前摊开着几份奏章,左手边是御史台和户部联名要求收回“沈氏路”养护权的奏本,言辞凿凿,引经据典,强调路政关乎国体,不容商贾久据;右手边则是沈文斌等人呈上的《陈情表》,详述修路投入之巨,以及沈家养护方案如何惠及沿途民生,不费国帑。
下方,几位核心大臣分列两旁,气氛凝重。户部尚书、工部尚书、两位阁老,以及被特意传召入宫的沈文斌,皆垂首肃立。
“沈卿,”萧衍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御史台与户部皆言,路政当归国有,你沈家倾力修路,朝廷感念,然养护收费之权,关乎体制,不可轻授。你有何话说?”
沈文斌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明鉴。臣家族奉旨修路,不敢有私,然此路工程浩大,投入已逾百万之巨,族中产业几近掏空,全赖商队往来利润及各处田庄产出勉强支撑。若路成之后,养护之权被收归国有,则我沈家前期投入,无异于石沉大海,家族元气大伤,恐再难为陛下效力。”
户部尚书立刻反驳:“沈家主此言差矣!修路本就是你沈家承奉圣意,岂能挟功邀利?朝廷亦可酌情给予赏赐补偿,然路权必须收回!”
“赏赐补偿?”沈文斌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户部尚书,“敢问王大人,朝廷准备如何补偿?补偿多少?可够覆盖我沈家投入之本金?可够支付未来三十年,数千名养护队员的薪饷、每年道路修补的材料工费、以及应对山洪、地动等意外灾害的巨额修缮开支?”
他不再看户部尚书瞬间难看的脸色,转向萧衍,从袖中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双手呈上:“陛下,此乃臣与工部诸位大人共同核算的《南北通途三十年养护费用预估详册》,请陛下御览。”
太监将册子接过,放在萧衍面前。萧衍翻开,只见里面条分缕析,列明了未来三十年,每一段道路可能需要的维护项目、材料、人工,甚至将物价波动、灾害概率都做了估算,最后得出一个惊人的数字——年均养护费用,竟堪比一支边军精锐的军饷!
萧衍目光微凝。
沈文斌继续道:“陛下,若由朝廷接管,此笔费用,年年需从国库支出。而若由我沈家依约养护,则分文不取于国库,仅靠微薄通行费维持,且能保障道路常年通畅。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工部尚书此时也微微颔首,他参与过核算,深知沈文斌所言非虚。官营往往效率低下,耗费更巨。
一位支持沈家的阁老适时开口:“陛下,老臣以为,沈家养护,非为一己之私。观其《通途纪略》可知,其养护队多由沿途村民组成,授人以渔,使其得有恒产,民心安定,地方绥靖。此乃化修路之功为长治久安之基,善莫大焉。若强行收回,恐伤沿途百姓之心,亦让天下人非议朝廷与民争利,失信于商。”
“民心……”萧衍轻轻敲了敲那本养护费用册子,又瞥了一眼旁边另一份密报,那是关于《南北通途纪略》最新章节在市井间引发热烈反响的记录。他深知,沈家如今在民间声望正隆,强行收回养护权,确实可能引发不必要的非议。
他看向沈文斌,缓缓道:“沈卿,即便依你所请,养护权仍归沈家,然此路终究是官道,朝廷亦不可全然放任。朕需确保此路畅通无阻,收费标准合理,不致成为沈家盘剥商旅之工具。”
沈文斌心中一动,知道皇帝已经松动,立刻道:“陛下圣明!臣愿请旨,可由工部、户部派员,与我沈家共同组成‘路政监理会’,监督养护质量、核定通行费标准、稽查账目。沈家绝无异议,并承诺所有收费,除用于养护及必要人员开支外,盈余部分可按比例上缴国库,或用于沿线官学、驿站等公益之事!”
这一招以退为进,既接受了监管,又提出了利益共享,甚至将部分收益反哺朝廷和地方,彻底堵住了“与民争利”、“盘剥商旅”的指责。
萧衍沉吟片刻,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臣子,最终落定。
“准奏。”他声音沉稳,一锤定音,“‘沈氏路’养护之权,仍依前约,归沈氏行使三十年。然需依沈卿所奏,成立路政监理会,由工部、户部及地方官府派人入驻,共管路政。收费标准、养护章程、盈余分配,皆需报朕核准。”
“臣,谢陛下隆恩!”沈文斌深深叩首,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朝会散去,消息传出,景阳宫内的林贵妃气得摔碎了心爱的玉盏,她又一次功败垂成。而市井之间,听闻此路将继续由“懂得爱惜”、“善用民智”的沈家养护,并且朝廷还会监督,不让乱收费,更是欢声一片,对这条路通车的期盼达到了顶点。
沈桃在听雨轩得知消息,微微一笑。她知道,这场养护权之争的胜利,不仅仅是保住了利益,更是向皇帝和朝堂证明了沈家做事的方法和底线——尊重规律、惠及民生、愿意接受监管。这条路,在法理和民心上,都变得更加稳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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