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右掌心血纹逆时针旋转,瞬间扯出一道血线,他嘶声挤出“宁以身为薪,燃此一誓”,沙哑的声音裹着血腥气散开。话音落时,头顶星网猛地一顿,似有回响穿透时空。
莫离膝盖一沉,像是被钉进石缝,刚要后退,腰间短剑“嗡”地弹起,鞘口崩开细缝,剑身银弧破空,直斩星网。
“你干啥?!”她脱口而出。
没人回答。只有短剑破空的嗡鸣,带着某种古老频率,与地底深处某处共鸣。七根连接星子的光丝应声而断,断裂处溅起细碎火星,像烧断的琴弦。星网剧烈晃动,原本压向三人头顶三寸的杀机骤然松动。
李信趁机扑向残章,掌心血纹绽裂,血珠滴落石板,“嗤”声轻响。他不管不顾,把手按进那团半凝固的血迹里,顺着之前“誓”字的笔画轨迹往前推。
文字碎片开始移动。
一块块残缺的笔画像是被磁石吸引,沿着血痕缓缓归位。黑气缠绕的文字挣扎着扭曲,又被血光一点点压回去。终于,八个大字浮现——“以武载文,方破杀阵”。
“原来不是要我们抄,是要我们演?”李信喘着粗气,“这阵法认的是‘心’,不是‘形’。”
莫离听得心头一跳。她低头看那把悬在半空的短剑,剑身轻颤,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左耳三枚银环齐齐发烫,其中一枚突然“咔”地一声,裂出蛛网状纹路。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头顶裴旻虚影动了。
那道身影不再执剑舞斗,而是缓缓收势,目光落在她身上。莫离本能想抬手挡,却发现手臂僵直。她只能闭眼,嘴里下意识念出祖母教她的那句老话:“铸剑非为杀伐,乃为正名。”
风停了。
然后,她感到额间一点冰凉。
像是有人用剑柄轻轻点了她一下。
那一瞬,脑中炸开一段画面:长安城外,炉火通红,一名女子站在青铜鼎前,手腕割开,血流入熔金。她嘴唇微动,念的是《滕王阁序》里的句子——“雄州雾列,俊采星驰”。火焰随之腾起,化作流星雨倒灌天穹。
等她再睁眼,裴旻虚影已淡去大半。
“等等!”李信伸手想拦,却被一股柔力推开。
虚影最后看了他们一眼,身形散作流光,尽数没入莫离耳后银环。那枚裂开的银环猛地亮起,随即彻底黯淡,碎成粉末飘落。
小满还躺在地上,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她脖颈上的图腾仍在闪紫光,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号。
李信踉跄着爬过去,手指探她鼻息。“还活着。”他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莫离,“你刚才……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莫离没说话,只是抬手摸了摸额间。那里留下一个极淡的印记,形状像是一把倒立的小剑。
她心中五味杂陈,既为自己获得了某种认可而激动,又隐隐担心接下来要面对的未知危险。记忆深处浮现出祖母临终前的话语:“文心不灭,剑魂不堕。咱们这一脉,守的不只是剑,更是被世人遗忘的真相。”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如千钧。
“我看到了一个人。”她终于开口,“女的,唐代,用血淬剑。”
“用血念《滕王阁序》?”李信眼睛一亮,“这不就是文武双修的雏形吗?古人早就试过了!”
“而且她不是疯子。”莫离盯着自己指尖,“她是自愿的。为了封什么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那个词——“文心”。
李信低头看着掌心血纹,裂口还在渗血,但那种被屏蔽的感觉消失了。他试着触碰地面铭文,果然,一丝微弱的金色光点浮现在眼前,正是“以武载文”中的“文”字。
“我能看见文心光点。”他说,“说明阵法承认我们是‘真言者’了。”
“那你别嘚瑟。”莫离冷冷道,“刚才要不是我的剑自己飞出去,你现在已经是筛子。”
“它咋自己飞?”李信盯着短剑,“有玄机?”
“闭嘴。”莫离一把将剑扣回腰侧,“家传的,有灵。”
这时,小满忽然抽搐了一下,手指蜷缩成拳。李信立刻蹲下,握住她手腕。脉搏跳得很快,体温也在升高。
小满眉头紧皱,嘴里不时嘟囔着一些模糊的字句,像是被什么力量拉扯着去接收信息。处理完后,她眼神仍有些迷离,但慢慢能清晰说出看到的场景。
“她是不是又接收到什么了?”莫离也凑过来。
“不清楚。”李信摇头,“但她的能力跟文心有关,刚才那一击可能触发了连锁反应。”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莫离站起身,扫视四周。那些星子还在低空悬浮,虽然不再攻击,但也未消散。地面铭文泛着幽光,像在等待下一步指令。
“先让她冷静下来。”李信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生理盐水,“我带了应急包。”
“你连这都准备了?”莫离皱眉。
“上次在敦煌被沙暴埋了三天,我就学会随身带全套医疗用品。”李信一边说一边撕开棉片,“再说,咱这工作性质,迟早要进IcU。”
莫离翻了个白眼:“你要真进了,记得让医生先抢救你的嘴。”
就在此时,地面一阵轻微震动,三人脚步微晃。紧接着,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以为得到了承认就能安全离开,这里还有更大的危险等着你们……”
话音未落,一切归于寂静。三人面面相觑,空气仿佛凝固,心底悄然升起一股寒意。
正说着,小满突然睁开眼。
瞳孔是紫色的。
她直勾勾盯着莫离,声音低哑:“你说的对,剑不是为了杀人。”
“啥?”莫离一愣。
“是为了记住。”小满慢慢坐起来,抬手按住太阳穴,“那些被烧掉的文章,被改掉的名字,被抹去的人……他们都藏在剑里。”
李信和莫离同时沉默。
片刻后,李信轻声问:“你还看到别的吗?”
小满点头:“有个地方,全是漂浮的剑,像是挂在天上。有人穿着宋朝的衣服,在调试什么机关。”
“宋元格?”李信心头一震。
“不止。”小满眯起眼,“那些剑……是假的。”
“假的?”莫离冷笑,“又是伪剑?”
“比伪剑更糟。”小满摇头,“它们是‘磁壳’,里面空的,专门用来骗人触发陷阱。”
李信猛地抬头:“所以隋唐格是考‘心’,宋元格是考‘眼’?”
“你总算开窍了。”莫离难得夸了一句。
“那咱们得小心点。”李信收起空瓶,拍了拍裤子站起来,“前面要是有一屋子会飞的塑料剑,我可不想当第一个被扎成刺猬的考古学家。”
“怕死就别往前走。”莫离活动了下手腕,短剑在鞘中轻响。
“我不是怕死。”李信推了推眼镜,“我是怕死了没人给学生改论文。”
小满这时站了起来,脚步还有些虚浮,但眼神清明了许多。她看了看两人,忽然笑了:“你们吵归吵,其实挺配的。”
“谁跟这书呆子配?”莫离立马否认。
“她说的是学术搭档。”李信赶紧澄清,“纯合作关系,不涉及情感投资。”
“你们不用解释。”小满摆摆手,“我看得出来,你们早就绑在一起了,比双面血契还牢。”
李信皱眉,低声说道:“不管怎样,我们都要查清楚,说不定双面血契的真相,能解开所有谜团。”
小满若有所思地望向远处:“我总觉得,这些被困的文心背后,好像有个更大的手在操控,咱们可能只是被卷进来的小棋子。”
莫离冷哼一声,转身走向石台边缘。那里有一道水幕垂落,隐约可见后面的空间轮廓。
“别磨蹭了。”她回头催促,“再站这儿聊天,小心下一关改成‘夫妻同心’挑战赛。”
李信刚要反驳,忽然发现地面铭文的光正在减弱。那八个字——“以武载文,方破杀阵”——最后一个“阵”字的末笔,开始缓慢褪色。
他心头一紧。
与此同时,小满脖颈上的图腾再次亮起,紫光映在水幕上,折射出一行模糊小字:
“以文心为祭,方可见真章。”
水幕表面波光粼粼,倒影中竟浮现出一道蛇形符文,蜿蜒盘旋,最终凝成一只竖立的金色瞳孔,一闪即逝。
三人站在水幕前,神情各异。李信不停地打量四周环境,推测着前方可能出现的机关与陷阱;莫离则紧紧握着短剑,指节微白,眼神警惕地扫视每一个角落;小满虽仍显虚弱,却努力挺直脊背,目光坚定,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空气仿佛压得更低,每一步都像踩在命运的弦上。他们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就在李信俯身查看地面铭文时,一抹熟悉的图案让他猛然顿住——那褪色的“阵”字边缘,竟浮现出与祖父书房中《双面血契图》右上角完全一致的纹路。他指尖颤抖着抚过石面,喃喃道:“当年祖父三天落不下的那滴墨……原来在这里。”
莫离察觉到他的异样,低声问:“怎么了?”
“这图……”李信嗓音发涩,“我爷爷留下的《双面血契图》,上面的星轨排列,和这里的星网残影,一模一样。”
“你是说,你家祖上也来过这儿?”莫离眯起眼。
“不。”李信摇头,“更像是……他们参与设计了这一切。”
小满突然捂住双眼,闷哼一声:“疼……太亮了!好多锁链,刻满了被删改的诗句……它们在吞噬光!”
莫离立刻扶住她,却见自己短剑剑柄微微发烫,剑格处竟浮现出北斗七星的暗纹,如同呼应某种古老的召唤。
“我想起来了。”莫离咬牙,脑海中闪过祖母临终前的画面——老人枯瘦的手握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道:“记住,真正的剑客,不是靠手斩敌,而是以心照妖。剑引天官,非为杀阵,实为镜宫。”
“镜宫?”李信猛地抬头。
“照出伪史的镜子。”莫离声音低沉,“我们一路破阵,不是在通关,是在唤醒一面能映照真相的铜镜。”
话音未落,地面轰然震动。最后一颗星子坠落,砸进青石,激起一圈圈裂纹,宛如泪痕。
“文”字血光骤然暴涨,映出一幕残影——王勃立于江畔,手中书稿被烈焰吞没,口中高诵《滕王阁序》:“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火光中,他的身影化作灰烬,唯有一缕金光遁入虚空。
“那是……文心被焚的瞬间。”小满喘息着说。
“所以‘以武载文’,是用身体承载未竟之志。”李信喃喃,“我们不是继承知识,是继承意志。”
莫离的短剑突然自行出鞘,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色批注:“真者自现。”剑身血纹与李信掌心裂痕交相辉映,如同契约共鸣。
水幕涟漪再起,这一次,倒影中浮现出万千铁链,每一根都锁着一篇被篡改的古文,诗句扭曲变形,字字泣血。
“这些锁链……在吃光。”小满颤抖着说,“它们要把所有的真史,全都拖进黑暗。”
李信忽然想起祖父笔记中的一页:“双面血契,一面承文,一面镇史。若文心断绝,则史链崩解,天下皆伪。”
“我们不是闯关者。”他苦笑,“我们是祭品。”
小满脖颈图腾灼烧加剧,浮现出三个古篆:“三才归位。”
地面裂纹中涌出浓稠如墨的黑液,迅速汇聚成巨大的“史”字,笔画间雷光隐现。
莫离的短剑在空中疾舞,剑尖划出血痕,组成四字批语:“真者自现。”
暗处传来金铁交鸣之声,八道锈迹斑斑的锁链从地底升起,链头悬着的竟是——八枚青铜活字,每字皆为宋代官刻体,拼成一句:“天命不可违,史笔由我执。”
风起,水幕翻涌,光影交错之间,三人身影被拉长投射在石壁之上,竟与历代文士重叠。
李信望着那行活字,轻声道:“这不是终点……这才是开始。”
磷火般的青光在石缝间游走,黑甲虫群掠过之处,带起陈年血锈的腥甜。星网残骸如泪,颗颗砸进青石,孕育出新的裂纹。
短剑首次弹起时,并未直接斩向星网,而是剑柄嵌入石缝,需莫离低声吟诵《滕王阁序》中“俊采星驰”四字,方才催动剑身银弧破空。
第二次响应裴旻虚影时,剑身浮现血色铭文“宁折不弯”,字迹如刻骨誓言。
最终融入耳环时,剑格显现北斗七星排列,与天象遥相呼应。
“考古学家装备这么齐全?”莫离冷眼看李信拆开急救包。
“比不上剑客小姐随身带裹尸布。”李信头也不抬。
“你这血纹该去献血站挂牌了。”莫离讥讽。
“总比某人的剑谱需要靠吼来触发。”李信反击。
水幕泛起涟漪时,李信突然按住莫离抽剑的手。倒影中的蛇形符文正在重组,化作他熟悉的祖父笔迹——正是《双面血契图》缺失的右上角。
“当年祖父三天落不下的那滴墨……”他指尖发颤触向水幕,涟漪中浮出万千铁链,每根都刻着被篡改的诗句。小满突然捂住眼睛:“太亮了!这些锁链在吃光!”
莫离的短剑发出龙吟,剑身血纹与李信掌心的图案交相辉映。她想起祖母说过的话突然顿悟:“剑引天官不是杀阵,是镜!照出所有伪史的照妖镜!”
星网最后的“阵”字轰然炸裂,三人被气浪掀翻。李信在坠落中看到真相:水幕之后根本不是出口,而是更大的镜宫——每面铜镜里都站着个举火焚稿的文人,而所有镜像的额头,都烙着与他相同的血纹。
“原来如此……”他苦笑出声,“我们才是祭品……”
小满脖颈的图腾突然灼烧出字迹:“三才归位”。地面裂纹中涌出黑色墨汁,正形成巨大的“史”字。莫离的短剑自行出鞘,在空中刻下血色批注:“真者自现”。
暗处传来金铁交鸣声,八道锁链从地底升起,链头悬着的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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