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赵怀真也似乎来过不止一次了,招呼了一声那小贩便端来五碗糖水一并放下,又以此递来五个木勺。
施夷光眼睛顿时一亮,抓起勺子便动手挖了一勺,这糖水的配料给的很大方,她只感觉自己一勺子下去像是挖一勺稠粥般。
最多的是煮碎成两半的红豆、其余还有少量的芝麻和干果碎,块头大一点的似乎是芋头或者番薯?
她分不清,直接张嘴咬下,顿时眼睛更亮了。
先是尝到了软糯的红豆配上甜丝丝的口感,接着下意识的便咬到了那块芋头。
这芋头更是缠人的小家伙,都不消去用力,只是舌头一压便能感受到它带着丝丝的甜香软绵绵的滑入食道。
接着她微微一用力嚼了起来,香香脆脆的干果便以独特的口感和滋味冲击了施夷光的味蕾。
“呜呜呜,太好次了。”
施夷光捧着瓷碗,脸颊鼓得像只囤食的松鼠,嘴角还粘着粒红豆。她忽然将木勺伸到陆闲面前,魔道力量凝成的纱织托着颤巍巍的芋头块:“哥你尝尝这个!咬开里面是流心的!”
陆闲一尝,便讶异的看向自己的碗中那块芋头,居然还真是?这是怎么做到的,而且刚才的口感,似乎是碾碎的糯米?
仔细尝尝,确实有糯米的清香。
陆闲这才想到,自己刚才对着店家将店开在这个地方的目的似乎揣摩的有些恶意了,明明自己也知道看待事物绝不能只看表面而已,这赵怀真的无意之举倒是再一次警醒了自己。
他目光看向赵怀真,对方神色始终淡然,垂眸搅动糖水,碗底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并没有吃,只是听着这样的声音。
是享受这种感觉?
还是对糖水本身不感兴趣?
或者说两种情绪都有?
陆闲轻笑一下,顿时觉得自己似乎想太多了,今天明明是难得的放松时间。
余安默默把剑横在膝头,面前的糖水动也没动,她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欢闹的人群,却没注意到施夷光举着勺子凑过来时,她下意识后仰,后脑却撞上陆闲及时托住的手掌。
温热的触感让她瞬间僵住,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
“张嘴——啊——”
“不……”
余安浑身一震,机械地张开嘴,甜腻瞬间在舌尖炸开。
良久,等到施夷光的碗空了三回,赵怀真才轻轻尝了一口糖水,接着便看向坐不住的云缨,他将自己的碗推向中央,阴阳二气在碗底绘出太极图。
“这糖水铺开了七年。”他指尖轻点,干果碎、红豆、芋头撞在一起又旋起来,历代食客的悲欢如走马灯流转在碗中,“你方才救下的赌徒,四年前也在此处喂女儿吃糖水。”
云缨一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倒是吃了个心满意足的施夷光忽然将目光落在赌场门口。
几人都看去,只见方才那个老人一把将一个及笄的女孩推到地上,随后快步离开,仿佛是甩掉了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人。
那女孩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就要追上去,却立刻被赌场的护卫牢牢抓住,只留下一阵刺耳的哭声。
云缨手中长枪顿时火芒炸响,瞬间起身就要冲去。
也就在这时,赵怀真极快出手,但黑白二气刚刚浮现却瞬间溃散。
但云缨也跟着一声闷哼坐回原地。
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陆闲。
而陆闲双眼之中白气流转,一股难以言明的压迫感从他的眼中射出,赵怀真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预感绝对是正确的,这家伙绝非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止戈领域对凡人不起效,所以周围的凡人倒是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面对赌场门口的如此景象,没有任何一个人上前阻拦,显然这些人早已经习惯了。
而施夷光的目光也看向陆闲,她有些不理解。
方才她也催动了魔道力量,但陆闲却用轻轻用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而被三人注视的陆闲却不紧不慢的将最后一块芋头吃下。
赵怀真收回目光,眼眸低垂,随后又看向云缨,说出了那一句在陆闲看来意料之中的话。
“这世上,多的是一杆枪解决不了的问题。”
赵怀真清透瞳仁里映出云缨沉默的脸。
那是活在上层世界的王公贵族理解不了的无奈,是善恶对错千丝万絮纠缠在一起的囊肿。
银瓶乍破,云缨第一次感觉到手里握着的,是冰冷而具有伤害性的东西。
陆闲则不置可否的站起身,余安顿时站起,着急的跟在他身后,施夷光也连忙跟了上去。
赵怀真眼眸微抬。
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看着身边木然的云缨已经下意识的跟了上去,他也淡然跟上。
蜿蜒的巷道是长安城平民区的特色,饶是在长乐坊附近也是一样,在赵怀真惊讶于陆闲的记忆里之时,他们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巷道。
那一老一少两个乞丐鬼鬼祟祟的抱着个酒坛从一家店门口撤入阴黑的巷道之中,顿时惹得云缨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而陆闲却没什么表情,他继续向前走,直到几人跟随着他的脚步走至一处转角,看到一老一少两个乞丐蜷缩在破旧的木车下。
湿黏黢黑的草垛上铺了一层新的枯草,但看起来也并不舒适。
酒坛倒在一边,告诉着他们这并非是两个乞丐,而是小偷,而就在云缨羞愧的无以复加时,陆闲却忽然开口了。
“你们冷吗?”
此时,正是年关将近,大雪下过不止一日,但五人身上无不是包裹的严严实实,饶是余安也比平日里多穿了一件。
他收敛目光,似乎只需要看一眼映衬自己的猜测便可,接着又听他边走边缓缓说着:“乞丐偷酒……”
施夷光也微微睁大了眼,她大概是这群人中唯一能够一瞬间感受到陆闲所说的是什么意思的人了。
遇到陆闲前的那段日子,她又何尝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她依稀记得,有几个一同的伙伴,也是在这样一个冬日,偷了一壶酒。
在第二天的早上,他们笑着靠在一起,一同冻死在了暖和的梦中。
是谁的错?
陆闲不觉得争辩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但他的脚步却在将要离开时顿住了。
下一刻,那三个被云缨打跑的壮汉骂骂咧咧的将两个乞丐喝醉的乞丐抬起,云缨脸色惨白,刚欲出手,便又看见了一个有些富态的中年商人着急的跑了过来,一拍大腿。
“娘的,真晦气!把这俩乞丐先搬到店里去,这倒一晚上准得冻死。”
随后,又捡起那坛子,瞧着里面还有点酒,便倒进嘴里,宝贝似的擦了擦坛子上的雪迹,四下看了看这才跟着那几个壮汉往回走。
几人的目光还在那个角落停留,又听陆闲淡淡道:“秩序的高塔在崩塌的边缘徘徊时,正如这样中层塔身、底层塔基的互相拉扯才没能彻底倒下。”
但若有朝一日,塔身对塔基的拉扯变为彻底的压力时,连带着崩塌的就会是整个高塔,那个时候——当塔刹上的宝珠摔碎在地上时,塔基才能迎来真正稳定的结构,才能享受到它们不曾享受过的只属于塔刹却本该属于它们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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