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生日当天的清晨,与过去数年并无不同。碗柜里依旧弥漫着陈年灰尘的气息,德思礼一家在餐厅享用着丰盛的早餐,喧闹而刻意地忽视着今天对哈利的特殊意义——如果他们还记得的话。
哈利平静地起身,进行了一次短暂的【星辰冥想法】修炼,将精神状态调整至最佳。他能感觉到,空气中某种无形的张力正在累积,仿佛暴风雨前的低气压。监视痕迹的能量波动也比往常更加活跃,似乎预示着今天的不同寻常。
他像往常一样完成着分配给自己的家务,动作不疾不徐,内心却如同绷紧的弓弦。他在等待,等待那个注定会打破一切常规的访客。
早餐时分,弗农姨夫果然开始了他一年一度的、关于“规规矩矩,杜绝怪事”的训话,佩妮姨妈则紧张地附和着,达力一边往嘴里塞着培根,一边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瞟着哈利。一切都如同蹩脚剧本里重复的桥段。
就在弗农姨夫说到“只要我们坚决不承认,那些荒唐事就找不到我们头上”时——
“咚!咚!咚!”
沉重、有力,仿佛能撼动地基的敲门声,如同雷鸣般炸响,瞬间盖过了德思礼一家所有的声音。
餐厅里陷入死寂。弗农姨夫的脸涨成了紫红色,佩妮姨妈捂住了胸口,达力吓得噎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哈利放下手中的抹布,嘴角勾起一丝无人察觉的弧度。
来了。
门外的景象让德思礼一家魂飞魄散。一个如同小山般庞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乱蓬蓬的黑色长发和纠结的虬髯,鼹鼠皮外套上还沾着夜行的露水与泥土——鲁伯·海格,霍格沃茨的钥匙保管员,以一种最不符合女贞路审美的方式,强势登场。
“终于找到你了!”海格的声音如同洪钟,他完全无视了惊骇欲绝的德思礼夫妇,炯炯有神、如同甲壳虫般乌黑发亮的眼睛直接锁定了哈利,“上次见你你还只是个娃娃,哈利。你长得更像你爸爸,眼睛却跟你妈妈一模一样。”
他挤开试图阻拦的弗农姨夫,如同挪开一件碍事的家具,大步走进客厅,将一把粉红色的雨伞靠在墙边(哈利注意到伞尖似乎有微弱的魔力凝聚),然后从他那件巨大的外套内袋里,掏出一个微微有些压扁的、用厚实牛皮纸包裹的盒子。
“生日快乐,哈利!”海格将盒子塞到哈利手里,咧开嘴笑了,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我自个儿做的,希望你喜欢。”
哈利接过盒子,触手温热,散发着浓郁的、甜腻的香气。他能感觉到盒子上残留着海格那充满生机与力量的魔力印记,温暖而粗糙。“谢谢您,先生。”他礼貌地回应,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先生?”海格似乎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声,但很快又被兴奋取代,“叫我海格就行!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再次伸手入怀,这次取出的是一个厚重的、用翠绿色墨水书写地址的羊皮纸信封。哈利能清晰地看到信封上蕴含的、与之前“洛哈特”来信和监视痕迹截然不同的、更加古老和正式的魔法灵光。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海格大声宣布,仿佛在宣告一个举世瞩目的消息。
弗农姨夫终于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出去!我命令你立刻出去!我们不会让任何……任何这类事情发生!”
接下来的混乱几乎可以预见。弗农姨夫的虚张声势,佩妮姨妈的歇斯底里,达力的蠢笨尖叫,与海格那混不吝的、带着魔法界人士对麻瓜固有偏见的强硬态度,形成了鲜明的、近乎荒诞的对比。
哈利静静地站在风暴中心,观察着一切。他能“感觉”到海格身上那庞大而温和的魔力场,如同温暖的篝火;也能“感觉”到德思礼一家那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混乱的情绪色彩。他没有介入争吵,只是在那份属于他的、被弗农姨夫抢夺后又因达力变出猪尾巴的闹剧而最终回到他手中的录取通知书递过来时,稳稳地接住了它。
羊皮纸的触感细腻而坚韧,带着历史的沉淀感。他摩挲着信封上霍格沃茨的盾牌纹章,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契约与召唤的力量。
序幕,终于拉开了。
破釜酒吧的夜晚,对哈利而言,是信息量的狂轰滥炸。他的名字如同拥有魔力,所到之处引来无数敬畏、好奇、甚至狂热的目光。奇洛教授结结巴巴的问候,老汤姆热情的招待,其他巫师的窃窃私语与脱帽致意……这一切都让他更加深刻地体会到“大难不死的男孩”这个称号在魔法界的分量。
他保持着符合年龄的、略带拘谨和困惑的态度,应对着这一切。但在【奥秘视觉】下,他冷静地观察着每一个靠近他的人身上的魔力场和情绪色彩。奇洛教授身上那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混杂着恐惧与另一种更深沉黑暗的异常波动,让他心中警铃大作,但他没有表露分毫。
在海格絮絮叨叨的讲述中,他“第一次”听到了关于伏地魔、关于他父母牺牲的“真相”,关于那道闪电形伤疤的来历。他适时地表现出震惊、悲伤和茫然,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刚刚知晓自身命运的十一岁男孩。
然而,在他内心深处,这些信息早已被系统和他自身的推理拼凑出了大致的轮廓。此刻亲耳听闻,更多的是印证,以及一种对父母牺牲的、更加具体和沉痛的哀悼。
当晚,躺在破釜酒吧那柔软舒适的床上(与碗柜天壤之别),哈利没有立刻入睡。他复盘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海格的单纯与可靠,魔法界公众对他的畸形关注,奇洛(或者说他后脑勺上的那位)的异常,以及即将开始的、真正意义上的魔法学习……
他知道,从踏出德思礼家开始,他就不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他承载着过去的阴影,也背负着未来的使命。霍格沃茨将是他新的战场,也是他获取知识、积蓄力量最重要的平台。
对角巷之行,更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熙熙攘攘的巫师人群,琳琅满目的魔法商铺,空气中弥漫的各种魔药、羽毛、旧书籍和奥罗(一种魔法金属)的气味……这一切在【奥秘视觉】下,交织成一幅绚烂到令人目眩的能量图谱。
他在海格的陪同下,完成了采购清单上的大部分项目。在奥利凡德魔杖店,那场如同宿命对决般的魔杖选择仪式,让他再次感受到了魔法的奇妙与深不可测。当那根冬青木、凤凰羽毛芯、十一英寸长的魔杖选中他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涌遍全身,仿佛某个缺失的环节终于被补全,体内的魔力欢呼着与之共鸣。他能感觉到,这根魔杖将成为他施展标准魔法、融入这个魔法世界的重要桥梁,但绝不会是他力量的唯一来源。
在丽痕书店,他不仅购买了清单上的教材,还“顺便”用海格塞给他的零花钱,购买了几本关于魔法史、常见魔法生物以及基础炼金术概述的课外读物——这符合一个好奇新生的形象。
最重要的环节,是古灵阁。乘坐疯狂的小推车深入地下金库的过程,本身就是一次震撼教育。当他看到波特家族金库里那堆积如山的金币、银币和青铜币时,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还是为魔法界古老的财富积累方式感到咋舌。这庞大的资源,将为他未来的计划提供坚实的物质基础。
他并没有将所有的钱都取出来,只携带了足够购买学习用品和一段时间内零花的数量。但他默默记下了金库的编号和存取流程。
整个对角巷之行,哈利始终保持着一种略带拘谨的兴奋和旺盛的好奇心,完美地扮演着他的角色。只有在无人注意的瞬间,他眼中才会闪过思索与规划的光芒。
离开对角巷,返回女贞路四号的路上,海格依旧沉浸在兴奋中,喋喋不休地讲述着霍格沃茨的种种趣事。哈利安静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符合新生身份的问题。
在临近女贞路的一个僻静角落,海格突然停下脚步,他那庞大的身躯显得有些犹豫。他左右看了看,压低了他那洪钟般的声音:“哈利,有件事……邓布利多教授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他从鼹鼠皮外套的另一个内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普通棕色纸张包裹的小盒子,递给了哈利。
哈利接过盒子,心中微动。他能感觉到盒子上没有任何显着的魔法痕迹,包装极其普通,仿佛是刻意为之。
“教授说,”海格的声音更低了,“这是对你……嗯……‘独立思考’的一份鼓励。他说你会明白的。”海格似乎不太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挠了挠他乱糟糟的头发。
“谢谢您,海格。也请替我谢谢邓布利多教授。”哈利平静地接过盒子,没有当场打开。
回到德思礼家那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弗农和佩妮显然得到了某种严厉的警告(很可能是海格或邓布利多的手笔),他们看着哈利和他那一大堆魔法物品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厌恶,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尽可能地无视他。
哈利终于拥有了一个相对独立的、达力弃置不用的卧室(尽管依旧堆满废弃玩具)。他锁上门,首先检查了房间,确认没有新的监视痕迹后,才拆开了海格转交的那个小盒子。
里面没有信件,只有一本薄薄的、封面空白的笔记本,以及……他那份封装好的、改良版宁神药剂的“礼物”,原封不动。
哈利拿起笔记本翻开,里面是空白的。但他能感觉到,笔记本上附着了一个极其精妙的、需要特定魔力频率或意念才能触发的魔法。
他沉吟片刻,没有立刻尝试。邓布利多将他的“礼物”退回,并给了他一本空白的笔记本。这其中的含义耐人寻味。“鼓励独立思考”?意味着邓布利多认可了他的潜力,但并不希望他过早地陷入魔药改良这类“显眼”的领域,或者不希望他按照斯内普的路径发展?而这本空白笔记本……是一个暗示,让他记录自己的思考,还是一个……需要他自己去填写的答案?
哈利将笔记本和药剂样本小心收好。他明白了,霍格沃茨的生活,绝不会只是简单的学习。它更像一个巨大的棋盘,而他,已经作为一名新的棋手,被允许入局。
他走到窗边,望着女贞路灰蒙蒙的天空。魔杖在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体内魔力与它和谐共鸣。
帷幕已破,舞台就位。
接下来,该他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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