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 龙瑶转过身,面向他,声音难得地沉静。
“小川不能白死,我一定要为他报仇。”
那天的事,她在脑子里翻来覆去想了无数遍。害死小川的人,毫无疑问就是裴逢郅。
那些闯进百味居的黑衣人,不仅要杀她,更要杀小川,显然是想斩草除根。
裴逢郅知道她和小川想要挖掘了他的秘密,才会这么急着杀人灭口,手段狠辣且不留余地。
若是那天她真死在火里,倒也遂了裴逢郅的愿。可偏偏,她龙瑶命大,活了下来。她要让裴逢郅知道,他这一步棋,给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
阿丑静静地看着她,问:“你想怎么做?”
龙瑶的目光沉了下去,带着一丝冷意:“裴逢郅不是想靠一场大火,把所有秘密都烧干净吗?既然他这么想,那我就先顺着他的意。”
***
百味居在那场大火后,彻底变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
外界很快传出消息:百味居的掌柜龙瑶,虽从火里被救了出来,却因伤势过重,没能熬过去,终究还是走了。
人走茶凉,百味居的两个伙计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离开了通榆城。不过毕竟相处一场。临走前,还是凑钱给龙瑶办了一场简单的葬礼。
葬礼那天,天气格外阴沉,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让冷清的丧事显得更加凄凉。
已成废墟的百味居中,放着龙瑶的棺材和灵位,连个遮挡的棚子都没有。周边挂着白幡,地上撒满零零散散的纸钱,简陋得让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唏嘘。
曾经来百味居吃过饭的客人,路过时大多会停下,烧上一把纸钱,聊表心意。
没多久,龙瑶去世的消息就像风一样,迅速地传遍了整个通榆城。
夜深人静时,在通榆城中一家客栈。
这场葬礼的主角,此刻正坐在桌子旁边,嘴里嗑着瓜子,发出嘎巴嘎巴。十分有规律的声音。
“你说……我这场葬礼……是不是有点……也寒酸了?”龙瑶没停顿的间隙,就吐出一口瓜子皮,地上已经洒满了瓜子皮。
阿丑淡淡道:“你就给了我几两银子,能办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况且,我们本来就是做给外人看的,意思到了就行。”
龙瑶点了点头,觉得阿丑这话在理。毕竟就是个表面功夫,犯不着花太多钱,有那银子,还不如留着以后吃几顿好的。
龙瑶问道:“这两天都谁来看过我啊?”
阿丑掰着手指头:“金婆婆最先来的,扶着棺材哭了大半天,又守了好久,被邻居劝着才离开。”
听到这话,龙瑶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愧疚。
她没想到自己的假死,会让老人家这么伤心。可这事不能提前跟金婆婆说,一旦走漏风声,这场戏就全砸了,只能暂时委屈老人家。
等事情结束,再去好好地同婆婆说吧。
阿丑继续说道:“还有你的朋友,赫连月和丁娇娇,也来送了你最后一程。”
龙瑶问:“对了,裴家的人来了吗?”
“张管事来了。”
张管事是裴逢郅的眼线,他来这儿,无非是替裴逢郅来看看,她到底死没死透。
“他信了吗?”
阿丑勾了勾唇角:“信了。还在你灵位前烧了纸钱,双手合十,念了半天经。”
“这人最会做表面功夫。” 龙瑶又抓了一把瓜子,嗑得更起劲儿了。
“还有……裴舒朗也来了。” 阿丑突然开口。
龙瑶嗑瓜子的动作停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你说谁?裴舒朗?他来我葬礼干什么?”
她想过很多人会来,唯独没料到裴舒朗会来。
他们俩之前一直不对付,而且这人不是恨不得她死吗?怎么会还会来她的葬礼?
“是他。” 阿丑确定地道,“他在那儿待了很久。”
阿丑说得很简单,那天他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天色将暗,下起了小雨,本以为不会再有人来了,阿丑正打算离开,一抬头就看到了裴舒朗。
当时雨丝蒙蒙,裴舒朗撑着一把油纸伞,独自站在龙瑶的棺椁前。
虽然阿丑离得远,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从那道背影里,也能读出一种说不出的孤寂。
龙瑶一直觉得他们两人之间只有针锋相对,但至少在那个时候,阿丑能感觉到,棺前的裴舒朗,是真的为龙瑶的离去而动容。
可这些,阿丑没告诉龙瑶。或许是他私心作祟。
他不想让龙瑶再和裴舒朗有过多牵扯,有关裴舒朗的事,能少提就少提。
“哦。”
龙瑶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放在心上,像是一阵耳边风。
她不在乎裴舒朗做了什么,除了些许意外,也没有什么其他情绪。
龙瑶抬头,正好对上阿丑带着探究的目光,顿时有些不自在。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他来的,他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别又把我们扯到一块。”
阿丑笑了:“好,无关紧要的人,不提也罢。”
“本来就不该提他,一听见他的名字我就来气。” 龙瑶哼了一声,满脸不耐烦。
“好,不提了。” 阿丑顺着她的话,脸上浮起笑意,“对了,接下来的计划,你想好了吗?”
龙瑶吐掉嘴里的瓜子皮,温和的眼神,顿时透出几分凌厉。
“裴逢郅杀我和小川,无非是怕我们泄露他的秘密。我安排这场假死,就是要让他相信,知道他秘密的人都已经死了,再没人能威胁他,这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
“可他以为我死了,秘密就能永远藏住吗?我偏不如他意。”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狠劲,“以前是我们在明,裴逢郅在暗,处处被动。现在,葬礼过后,就换成裴逢郅在明,我们在暗。不管我们做什么,他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背后之人竟然会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龙瑶越说越兴奋,抬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眼神坚定:“之前一直是他在唱戏,把我们耍得团团转;现在戏台塌了,该轮到我给他唱一出大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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