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在胶东半岛那套“抓丁加补偿”的粗暴策略,竟在另一位系统出身的军官心中引起了强烈共鸣。
一连长王志强,被赵振派往鲁豫皖交界地带开辟根据地。起初的一个月,他严格遵循赵振“稳扎稳打”的指示,像个循规蹈矩的“乖宝宝”,靠着宣传号召和物资吸引,按部就班地招募了千余新兵,慢慢拉扯起了一个团的架子。远在热河的赵振收到报告时,还颇感欣慰,觉得王志强做事稳妥,让人省心。
然而,这份欣慰没能持续多久。
当胶东的陈峰凭借非常手段,在两个月内将兵力疯狂扩充至三万余人,并且眼看再有一个月就能横扫整个胶东半岛的消息传来时,王志强坐不住了。
比较之心,人皆有之,系统兵也不例外,甚至更甚。眼看着同僚“业绩”飙升,自己却还在原地踏步,王志强那套刻在核心逻辑里的“效率优先”准则被彻底激活。
“陈峰能抓,我为何不能?”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再也无法遏制。
有了陈峰的成功经验在前,王志强直接照方抓药,甚至优化了流程。他同样开出了“每丁三块大洋、五百斤大米”的价码,但由于并非首创,且处理手段相对“温和”一些(至少没有一开始就搞得血流成河、天怒人怨),竟意外地没有引发太大反弹。
鲁豫皖交界地区,本就是人口稠密、民生多艰之地。这“安家费”加“月月饷银”的消息,如同在干涸的土地上投下甘霖,瞬间引爆了招募热潮。家里劳力多的农户几乎是将儿子推着送往新兵营,周边几个县的青壮如同潮水般涌来。
“我擦嘞!”就连负责登记造册的文书都看傻了眼,“这人也太多了!”
新兵营外,人头攒动,队伍蜿蜒,一眼望不到尽头。仅仅一个月时间,王志强麾下的兵力如同吹气球般急剧膨胀,赫然达到了两万之众!又过了一个月,总兵力瞬间飙升至四万人,与胶东的陈峰并驾齐驱。
这下,压力全然来到了赵振这边。
他坐镇热河,讲究政策,注重自愿,辛辛苦苦大半年,好不容易才积攒起三万兵力。而他那两个放手出去的营长,一个在胶东,一个在鲁豫皖,凭借着他内心并不完全认同的“野路子”,竟在短短两三个月内,各自拥兵四万!
看着手中关于陈峰和王志强兵力暴增的报告,再对比自己这边缓慢的增长曲线,赵振揉着眉心,心里头一次冒出了一个极其荒谬又充满诱惑的念头:
“他娘的……要不……老子也去抓壮丁?”
陈峰与王志强两人麾下兵力虽同为四万,但面临的境况却截然不同。王志强所处的鲁豫皖交界地区,人口更为稠密,民生也更为困苦,对他那“三块大洋加五百斤米”的征召条件,响应者更为踊跃,招募一个扛枪吃粮的步兵,简直易如反掌。
兵力暴涨带来的,是巨大的管理压力和作战指挥的挑战。为了有效掌控这支骤然膨胀的队伍,王志强在向赵振索要海量武器装备和后勤物资的同时,更是直接开口,请求增派更多的系统兵骨干,否则根本无法有效管理和训练这数万新兵。
赵振看着王志强的请求,头痛不已,但深知这是维持部队战斗力的必要之举,只得咬牙批准,调拨了五百名系统兵给王志强。
消息传到胶东,陈峰岂能甘于人后?立刻有样学样,一封电报拍来,理由同样充分——他也要面对整合训练三万新兵的重任,没有足够的系统老兵作为骨架,部队就是一盘散沙。
赵振无可奈何,只能一碗水端平,同样拨给了陈峰五百名系统兵。
这一下,几乎掏空了赵振的老底。系统兵的“价格”远超普通装备,一口气输出一千名系统兵,让他的系统积分瞬间见了底,数字赫然变成了刺眼的负数!
“统爹,赊账……”赵振几乎是咬着牙在心中默念。
“好嘞,我的儿!爹给你记上了,利钱照旧哈!”系统的电子音依旧带着那副戏谑的腔调。
就在赵振为积分赤字发愁时,王志强那边的麻烦先找上门了。他如此迅猛的扩张,如同在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水塘里投下巨石,瞬间引起了周边原有军阀势力的极度不安和强烈敌意。
那些实力不济的小军阀,还没来得及做出像样的反应,就被兵强马壮、求战心切的王志强顺手给“剿灭”或收编了。然而,他的四周,可不仅仅只有这些杂鱼。
在他的侧翼,是装备相对精良、代表着金陵正统的中央军一部;而在另一个方向,则是以骁勇善战、作风顽强着称的桂军势力。
这两大势力,可不像地方杂牌那样容易拿捏。王志强这部突然冒出来、且极度膨胀的武装,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他们的防区和利益。双方的侦察骑兵已经开始在控制区边缘频繁接触,冲突的火药味日益浓烈。
一份份关于“不明番号之大规模敌军”的紧急军情,已经被分别摆在了中央军和桂军前线指挥官的案头。王志强的疯狂扩张,终于触碰到了这个区域真正的铁板,一场与正规军级别的硬仗,似乎已不可避免。
金陵,军政部会议厅。
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巨大的军事地图悬挂在墙上,而所有人的目光,却都聚焦在一位正在汇报的情报参谋身上。他的声音清晰而冷静,但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与会者的心头。
“根据多方情报确认,目前活跃于华北、华东的赵振、陈峰、王志强三部,其装备制式、后勤补给、乃至军服样式,已实现完全统一,呈现出高度一体化的特征。”参谋手持教鞭,点向地图上被特意用醒目的红色标记出的三个区域——热河、胶东、鲁豫皖交界。
“更重要的是,我们有确凿证据表明,陈峰部与王志强部,均以赵振部为尊。尽管赵振部目前账面兵力仅三万余,为三部中最少,但他无疑是这三股力量的绝对核心与首脑。王志强与陈峰完全接受赵振的指挥与领导,政令、军令畅通无阻。”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抛出了一个更具冲击力的事实:
“现已确认,此前在黑山子沟地区,以同等兵力全歼日军第十六步兵联队之战役,其前线最高指挥官,正是赵振本人。他当时动用了两个步兵团及一个装甲营,打出了震惊关东军的经典歼灭战。”
最后,他的教鞭重重地点在鲁豫皖交界处,那里代表着王志强势力的红色区域已经膨胀得触目惊心。
“而目前,王志强部兵力已急剧膨胀至五万人左右!并且,我们发现其已编组有一个装备未知型号重炮的重炮团,以及一个规模可观的装甲团!其兵锋所向,已直接威胁到我金陵北部门户!其扩张速度与装备水平,远超我等此前预估!”
汇报完毕,整个会议室陷入一片死寂。
原本被安插在鲁豫皖地区制衡桂系的中央军嫡系,此刻面对的不是需要防范的友军,而是一个骤然崛起的、拥有统一指挥、强悍战斗力且仍在疯狂扩张的庞然大物。这个叫赵振的人,不仅能在东北痛击日寇,更能悄无声息地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扶持起两个拥兵数万、装备精良的部下!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掠过在场每一位高级军官的脊背。他们意识到,一个完全超出掌控的军事集团,已经横空出世。北有虎视眈眈的日军,内部却又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心腹大患,局势瞬间变得无比微妙且危险。
会议室里一片沉寂,只有香烟的雾气在吊灯下缓缓盘旋。端坐主位的南京先生目光扫过全场,脸上带着惯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静。
“说话呀,”他手指轻轻敲了敲光亮的桌面,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大家都畅所欲言嘛。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赵振部,我们应该如何应对?是坚决剿灭,还是……设法招抚?”
他抛出的问题,像一块石头砸进了表面平静的深潭。
坐在下首的“小诸葛”微微垂下眼睑,端起面前的茶杯,借势掩去了嘴角那一抹几乎抑制不住的冷笑。
剿灭? 他在心底嗤笑,拿什么剿?人家王志强手里攥着五万刚刚经历过扩张、士气正旺的虎狼之师,还有一个重炮团和一个装甲团!我们部署在那边用来制衡桂系的部队,满打满算才多少人?装备如何?真要打起来,谁剿灭谁还不一定呢!
他的目光余光瞥向其他与会人员。几位手握实权的将领要么低头盯着自己的笔记本,仿佛上面突然长出了花;要么就专注地研究着天花板上的纹路,似乎那里面藏着破敌良策;还有的则与身旁的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但谁也不肯第一个开口。
招抚?听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怎么招?许给对方什么职位、什么地盘?赵振如今坐拥三省之地(虽未完全掌控,但势头惊人),麾下精兵强将,他会甘心接受招安,听候调遣吗?若招抚不成反被其轻视,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整个会议室被一种奇异的沉默笼罩着。每个人都清楚问题的严重性,也明白己方的力有不逮,但在最高位者面前,谁也不愿率先说出那个令人沮丧的事实,更不愿轻易承担决策可能带来的后果。
南京先生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敲击桌面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加快了一丝频率。
鲁东省的代表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诸位长官!陈峰部在胶东大肆扩军,已成尾大不掉之势!王志强部更是盘踞鲁豫皖交界,拥兵数万!我们鲁东省如今已被这两部遥遥隔开,形同孤岛!陈峰拿下整个胶东半岛只是时间问题,届时,若其部挥师西进,王志强部再起兵响应,南北夹击之下……我们韩长官……恐怕独木难支啊!”
他这番话说得急切,甚至带着几分悲愤,将鲁东省(此处指韩复榘控制的核心区域)面临的严峻态势赤裸裸地摊开在了桌面上。
然而,在座众人心中所虑,却与这位代表截然不同。他们根本不担心韩复榘(韩跑跑)能否挡住陈、王两部的兵锋——在许多人看来,这几乎是注定挡不住的。他们真正担心的是,陈峰和王志强这两个煞星,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自己!
这时,桂系的代表慢悠悠地开口了,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我军当面之敌,乃是王志强部数万虎狼之师,防御压力巨大,各部已是全力以赴,严防死守,实难再分兵他顾。”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鲁东省代表惨白的脸,算是彻底堵死了求援的可能,“韩长官同为国之柱石,想必……定能理解我部的难处。”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意思再明白不过:你韩复榘自求多福吧,我们桂系,绝不会为了你去碰王志强这块硬骨头。
会议的气氛,在鲁东代表的绝望和其他人的明哲保身中,变得更加微妙而复杂。剿灭?无人敢拍这个板。招抚?似乎也前途未卜。如何应对赵振集团这个突如其来的巨变,依旧悬而未决。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个人都在心中飞快地拨打着算盘。
诚然,若真能集结全国之力,不惜一切代价,豁出去打,未必不能拿下赵振这三部。但问题是——代价呢?
一个冰冷的事实压在每个人心头:赵振部能在黑山子沟,以几乎一比一的兵力,自身近乎零伤亡地全歼日军一个精锐联队。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支部队的战斗力,至少在战术层面,已经达到了与日军甲种师团相当甚至更强的恐怖水准!
要剿灭这样一支虎狼之师,连同他那两个同样装备精良、拥兵数万的部下,总计约十二万人的军队,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一位资深参谋曾在私下做过推演,结论令人不寒而栗:至少需要牺牲四十万精锐兵力,才有可能达成战略目标。
这个数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桂系的代表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波涛翻涌。他们桂系全军,满打满算也就十几万正规军,这还是多年积攒的家底。在兵力上根本不占优势,真要拼个你死我活,就算赢了,桂系也必然元气大伤,从此退出争霸的舞台。这种为他人火中取栗的蠢事,他们绝不会做。
端坐主位的南京先生,心中更是涌起一股深沉的无力感。他的中央军主力,此刻正深陷于对赤党的重重围剿之中,难以脱身。此外,偌大的版图上,还有无数大大小小需要时刻提防、牵制的地方军阀。他就像一个手握有限筹码的赌徒,四处下注,已然左支右绌,哪里还能抽得出、凑得齐这样一支足以碾压赵振三部的庞大兵力?
剿灭?谈何容易!
赵振、陈峰、王志强这三部,就如同三颗被死死钉入战略地图的钢钉。一颗钉在热河,威胁华北、窥视东北;一颗钉在胶东,锁死了渤海湾;一颗钉在鲁豫皖,扼住了中原咽喉。
这三颗钉子,不仅钉在了地理的要害上,更钉在了在场所有人心头,让他们如芒在背,却偏偏动弹不得。以往纵横捭阖的手段,在这绝对的实力和凶悍的战绩面前,似乎都失去了效果。
一种前所未有的僵局,已然形成。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的铅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承认赵振三部?这个念头本身就让在座的所有人,尤其是南京先生,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现在他们好歹还能在名义上将赵振、陈峰、王志强斥为“非法武装”、“流寇”。一旦承认,那就意味着必须承认他们实际控制的庞大区域,赋予他们合法的番号和地位。届时,这三个拥兵自重、战力骇人的军阀就将名正言顺地割据一方。他们今天能拥兵数万威胁地方,明天若是“一个不高兴”,谁敢保证兵锋不会直指金陵?
想到那装备着未知重炮和装甲部队的数万大军兵临城下的场景,南京先生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痛欲裂。
不能再拖下去了!
“怎么办?!”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和不容置疑的威严,“今天必须拿出一个章程来!不然的话,再过几个月,等王志强部拥兵十万,陈峰彻底消化了胶东,赵振在热河站稳脚跟,我们就连坐在这里讨论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下达了最后通牒:“想!都给我想!想不出来,谁也不许离开这个房间!”
死命令一下,众人更是面面相觑,额头见汗。打又打不过,认又不敢认,还能怎么办?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终于有一位挂着中将衔的将领迟疑地开口,试探着抛出一个看似“驱虎吞狼”的计策:
“委座,诸位同僚……观赵振部之行径,虽扩张迅猛,但至今未与东北军发生冲突,且近几个月来,其主力一直在热河方向与日寇纠缠,屡有斩获。或许……或许可以加以利用?不如……委任他为一个‘北部战区司令’之类的虚职,让他名正言顺地去负责东北三省的防务,让他去跟日本人死磕……”
这个提议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祸水北引嘛。
然而,南京先生听完,胸口一阵起伏,看向那将领的眼神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恨不得当场掏枪毙了这个蠢材!
“胡说八道!”他再也抑制不住怒火,一巴掌拍在厚重的红木桌面上,震得茶杯乱响,“把东北三省在名义上划给他?你让汉卿怎么想?让几十万东北军将士怎么想?你这是要逼着他们立刻造反吗?!是嫌我们现在的敌人还不够多?!”
他气得手指都在发抖。这哪里是驱虎吞狼,分明是抱薪救火,是嫌天下不乱!
一番怒斥,让那位提议的将领面如土色,讪讪地缩了回去。会议室再次陷入绝望的沉默,唯一的“解决方案”被证明更加致命。打不了,认不得,利用不了……面对赵振这三颗越钉越深的钉子,这群执掌一国权柄的大人物们,竟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无解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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