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裂阵惊山
凌霄宗的护山大阵“九霄锁仙阵”终年流转着淡金色的灵光,那光芒温和却不可侵犯,如同天穹倒扣,将整座凌霄山脉笼罩其中。阵眼处镶嵌的昆仑玉髓汲取地脉灵气,日夜不休地维系着阵法的运转。符文交织成网,细密如天幕星辰,寻常修士莫说闯入,连靠近山门三里之内,都会被阵法自动识别,需出示身份玉牌核验。
这日正午,烈日当空。
西南角的阵光忽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
起初只是水面涟漪般的轻微波动,值守阵眼的内门弟子赵明并未在意。但三息之后,涟漪变成了狂涛——淡金色的光幕如同被无形之手撕扯,向两侧裂开一道三尺宽的缝隙。
诡异的是,裂缝边缘没有阵法被强行破坏时应有的灵力暴走,反而泛起一层琉璃般的光泽,那光泽中隐约可见细小的灵纹游动,发出悦耳的嗡鸣声。
“道韵共鸣?!”赵明猛然站起,手中阵盘疯狂转动,“不是蛮力破阵……是某种大道的‘共震’!”
话音刚落,一股清灵的气息从裂缝中涌出。
那气息初闻似晨露沾花,带着草木初醒的生机;再嗅却化作百花齐放的馥郁,深入肺腑后竟隐隐有洗涤神魂之效。赵明只觉得体内灵力流转速度加快了三成,多年瓶颈竟有松动迹象!
但这诡异的变化更让他警惕——护山大阵乃宗门根本,岂容外力随意共鸣?
“呜——呜——”
低沉急促的警鸣声响彻凌霄宗外门七十二峰。
裂缝中,一道娇小的身影踏着灵虫振翅的韵律,如谪仙临尘般穿阵而入。
她落脚无声,月白色的苗疆短裙上绣满银线勾勒的灵虫图腾——不是毒虫,而是蝴蝶、灵蝉、玉蜂等祥瑞之虫,每一只的眼睛都用星辰砂点缀,在阳光下泛着温润光泽。腰间、手腕、脖颈挂满了雕琢精细的灵玉饰物,走起路来叮当作响,那声音清脆空灵,仿佛能涤荡人心。
乌黑的发辫垂至腰间,辫梢缠绕着几缕星光丝线,丝线上串着米粒大小的玉珠,每一颗都内蕴灵虫虚影。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面容清丽脱俗,眉眼间却有着远超年龄的深邃与灵慧。
正是阿蛊。
她怀中抱着一个白玉雕花小瓮,瓮身布满玄奥的虫纹道印,瓮口用浸过月华露的符纸封着,隐约有清越的虫鸣从瓮中传出,如同天籁。
阿蛊抬头,望向凌霄宗深处。
她的瞳孔异于常人——不是纯黑,而是泛着淡淡的琉璃色,瞳孔深处仿佛有万千灵虫虚影生生灭灭。视线扫过远处巍峨的主峰,最终定格在某个方向。
“找到了。”她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纯净的笑意。
二、围堵对峙
警鸣声惊动了整个外门。
巡逻队长张岳带着十二名弟子御剑而来,远远便看见那道尚未完全闭合的阵光裂缝,以及裂缝前那个气质出尘的苗疆少女。
“来者何人?为何擅闯凌霄宗!”
张岳厉喝一声,长剑出鞘,剑光如匹练斩向阿蛊身前三尺地面——这是警告。剑气在地面犁出一道深沟,但阿蛊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怀中玉瓮。
“嗡……”
瓮中虫鸣陡然变得清越悠扬。
以她为中心,方圆三丈内的枯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返青、抽芽、开花!地面渗出细密的灵露,那露水不是普通水汽,而是蕴含生机的灵液,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泽。
张岳脸色一变:“这是……点化生机之术?”
他挥手止住身后欲上前擒拿的弟子:“结阵!此女手段诡异!”
十二名弟子迅速结成三才困敌阵,剑光交织成网。但阵法刚成,异变突生——剑网触及那些灵露的瞬间,剑光非但没有凌厉,反而变得更加凝实、灵动,威力凭空增加了三成!
“她在帮我们增强剑阵?”有弟子惊呼。
阿蛊抬眼,扫过围堵的修士,目光清澈如泉:“凌霄宗的规矩,管不着我仙蛊一脉的路。让开,我要见一个人。”
“狂妄!”张岳虽惊于对方手段,但职责在身,“擅闯山门已是重罪,还想见人?给我拿下!”
四组弟子同时出手,剑光如雨绞杀而来。
阿蛊叹了口气。
她左手抱着玉瓮,右手抬起,五指如兰花绽放,指尖有莹白的光点簌蓑落下。光点触及空气的瞬间,化作无数细小的灵蝶——那蝴蝶薄如蝉翼,翅膀上天然生有大道符文,翩翩飞舞时洒落点点星辉。
“启灵蝶,请。”
话音落下,蝶群扑向剑光。
没有碰撞,没有对抗。
那些凌厉的剑光在触及蝶群的瞬间,如同被赋予了灵性,竟自行在空中转折、盘旋,仿佛有了生命!更神奇的是,操控剑光的弟子们感到自己与剑光的联系变得更加清晰、深刻,多年未曾领悟的剑意,此刻竟隐隐有了突破的征兆!
“这……”张岳目瞪口呆。
三息之间,十二道剑光非但没有攻击阿蛊,反而在空中交织成一幅灵动的剑图,仿佛在向她致敬。
蝶群并未停歇,轻轻落在结阵弟子肩头、剑身。被灵蝶点触的弟子只觉得神魂一清,多年修炼积累的暗伤、心魔竟有消散的趋势,修为瓶颈松动!
“这不是邪术……”一名弟子喃喃道,“这是……点化之道!”
就在此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何方道友,以如此玄妙手段入我凌霄宗?”
青光闪过,内门管事李长老凌空而立。他接到警报后全速赶来,正看见剑光化图、灵蝶点化的奇景,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李长老金丹中期修为,眼界不凡。他目光如电,扫过阿蛊周身流转的纯净灵韵,又看向地面上生机勃发的草木,眉头紧蹙:“仙蛊一脉?传闻此脉千年前已断绝传承,怎会再现世间?”
阿蛊抬头看他,琉璃色的瞳孔泛起涟漪:“我要见一个人。”
“谁?”
“沈砚。”
李长老一愣,随即沉声道:“沈砚不过是个外门弟子,值得道友擅闯宗门、施展如此神通?还请说明来意,否则休怪老夫按宗门规矩行事!”
他说话间,袖中已暗扣三枚“镇灵符”。对方手段虽玄妙,但擅闯山门是事实,必须问个明白。
阿蛊轻叹一声:“既如此……”
她缓缓扯下玉瓮上的符纸。
“嗡——”
符纸撕裂的声响,竟如天音奏响。
一道金白交织的光华从瓮中涌出,在空中盘旋一周后,凝成一只通体剔透、如玉雕琢的蚕形灵虫。它生有三对薄如晨雾的翅膀,翅膀振动时洒落点点金辉,每一粒金辉落地,都会让土壤变得更加肥沃,灵气更加浓郁。
灵虫头部,有两颗星辰般的晶眸,眸光流转间仿佛倒映着大道轨迹。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金色光焰,那光焰没有灼热感,反而散发着净化、升华的气息——所过之处,灵气纯度提升,杂质被炼化,连空气都变得更加清新。
“金罡仙蚕……”李长老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发颤,“仙蛊一脉三大镇脉仙蛊之首,传说能吞吐日月精华、点化万物灵性……此物不是早已随仙蛊一脉的覆灭而消失了吗?!”
他早年在一部古籍中见过记载。仙蛊一脉与寻常蛊术截然不同——不修毒、不炼邪,而是以灵虫为媒介,参悟生命大道,点化万物灵性。金罡仙蚕更是其中至宝,能净化邪祟、升华灵气,对修行有莫大裨益。
可眼前这少女,不过十五六岁,怎能驾驭如此仙物?!
金罡仙蚕在空中盘旋,金色光焰扩散。
最前排的两名外门弟子距离最近,被光焰拂过,只觉得体内灵力瞬间纯净了三成,多年积累的丹毒杂质被炼化少许,修为竟隐隐有突破迹象!
“这……这是在帮我们?”有弟子不敢置信。
李长老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祭出的防御法盾在金焰照耀下,非但没有被攻击,反而灵光更加凝实,品质隐隐提升!
“我无意与凌霄宗为敌。”阿蛊的声音清澈响起,“只是三年前,沈砚欠我一个承诺。今日前来,是为履约。”
她看向李长老,又扫过周围越聚越多的弟子:“我要见沈砚。以这金罡仙蚕三日点化之功为礼,换一次谈话的机会——此礼可让在场诸位灵力纯化,对筑基、结丹有莫大裨益。这交易,你们不亏。”
死寂。
只有金罡仙蚕振翅的清鸣,以及灵焰净化空气的细微声响。
李长老额头渗出冷汗——不是恐惧,而是震惊。
对方若以武力威胁,他尚可硬抗。可对方拿出的是实实在在的“大礼”,是能让所有弟子受益的造化!拒绝?那等于断了弟子们的机缘;接受?宗门颜面何存?
“你为何非要见沈砚?”李长老咬牙问道,“他与你有什么渊源?”
阿蛊眼眸低垂:“他欠我一条命,也欠我一个承诺。仙蛊一脉最重契约,欠债,就要还。”
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你们也可以拒绝。我会离开,但这份点化机缘,也会随之而去。”
“你!”李长老气得胡须颤抖,却不知如何反驳。
对方从始至终彬彬有礼,手段光明正大,给的还是天大的好处。这让他一肚子宗门规矩、威严说辞,全都堵在喉咙里。
“罢了!”李长老长叹一声,“我带你去找他。但你必须收起仙蛊,不得再施展神通干扰宗门秩序!”
阿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抬手召回金罡仙蚕。玉蚕化作流光钻回玉瓮,她重新贴上符纸。
金色光焰缓缓收敛,但空气中浓郁的灵气和那股净化后的清新感,久久不散。
“带路。”阿蛊抱着玉瓮,语气温和。
李长老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朝乱石坡方向走去。这一次,他没有保持距离——因为对方若有恶意,刚才那金罡仙蚕的点化之功,就足够收买大半弟子的人心了。
一众弟子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困惑、惊喜,还有深深的好奇。
玉饰叮当声在灵韵未散的山道上回响,清脆,空灵。
三、仙蛊之道
前往乱石坡的路上,阿蛊走得很从容。
她似乎对凌霄宗的环境很感兴趣,时而驻足观察路边的灵植生长状态,时而仰头感受空中流转的灵气脉络。那模样,不像闯入者,倒像是来游学的同道。
“姑娘来自仙蛊一脉?”李长老忍不住问道,“据古籍记载,此脉千年前因理念之争,被正统仙道排斥,最终断了传承。你……”
“断了,可以续。”阿蛊轻声道,“我这一脉,三百年前有前辈远走南疆,在瘴林中参悟出以毒虫为基、逆炼成仙的法门。后经五代人完善,终成今日的‘新仙蛊道’。”
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递给李长老:“这是仙蛊一脉的入门纲要,长老可一观。”
李长老接过玉简,神识扫入,越看越是心惊。
玉简中记载的理念,与传闻中阴邪诡异的蛊术截然不同——
仙蛊道三根本则:
一、虫非奴仆,乃道友。以心印心,共参大道。
二、炼蛊非虐杀,乃点化。启其灵智,助其升华。
三、用蛊非害人,乃济世。净污秽,愈伤病,助修行。
修炼法门:
以自身灵力温养灵虫,虫反哺纯净灵韵,形成共生循环。灵虫每蜕一次皮,修士神魂便得一次淬炼;灵虫每升一阶,修士对生命大道的感悟便深一层。
对敌手段:
不施毒,不控魂。而是以灵虫为媒介,干扰对手灵力运转、净化对手戾气煞气,甚至……点化对手心魔,助其突破!
这哪里是邪术?分明是另辟蹊径的正道法门!
“难怪……”李长老喃喃道,“难怪金罡仙蚕有点化之能,难怪启灵蝶能助人悟剑……这根本就是辅助修行的至宝!”
阿蛊点头:“仙蛊一脉被误解千年,只因初代前辈急于求成,曾用毒虫试炼,留下恶名。后辈子弟穷尽心血拨乱反正,方有今日之道。”
她顿了顿,语气微沉:“但偏见难消。南疆那些修炼毒蛊的派系,视我们为叛徒;中州正统仙门,仍将我们与邪蛊混为一谈。我此次北上,一是为履约,二是想为仙蛊一脉正名——我们修的,也是堂堂正正的大道!”
李长老肃然起敬。
若玉简所载为真,这仙蛊一道的价值,简直无法估量!别的不说,单是那金罡仙蚕的点化之能,就足以让无数卡在瓶颈的修士打破桎梏!
“你要见沈砚,与这正名之事有关?”李长老问。
“有关,也无关。”阿蛊眼神悠远,“三年前我救他时,在他身上感应到一种特殊的‘生命韵律’——那是参悟生命大道的绝佳天赋。而他修炼的阴阳二气,与我仙蛊道的‘共生循环’理念,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看向李长老:“我想与他论道。若他能理解并认可仙蛊道,以他在凌霄宗的身份,或许能为两脉交流打开一扇门。”
李长老恍然大悟。
这少女看似单纯,实则心思深远。她不是来闹事的,是来“传道”的!而以如此温和、有利的方式开始,谁能拒绝?
两人说话间,已来到乱石坡。
四、旧债新约
乱石坡,灵气贫瘠之地。
阿蛊在一处空地停下。空地中央,沈砚正在练剑——还是那套基础的“清风剑诀”,但每一剑都带着独特的韵律,仿佛在演绎某种大道轨迹。
她看了片刻,眼中泛起异彩。
“停。”
沈砚收剑,转身。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李长老身上,恭敬行礼。然后看向阿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是警惕,而是疑惑与隐隐的……熟悉感?
“这位姑娘是……”沈砚问。
阿蛊向前几步,在距离沈砚三丈处停下。她举起怀中玉瓮,轻轻晃了晃。
瓮中传来清越虫鸣。
沈砚肩头,一直闭目养神的冰玄忽然睁开眼,冰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困惑——它没感受到威胁,反而觉得那虫鸣很悦耳,让它体内的寒冰灵力流转更加顺畅。
“看来你还记得。”阿蛊笑了,笑容纯净如雪莲,“三年前,南疆瘴林,你被‘噬灵阴蛊’所困,生机即将被吞噬殆尽。是我以本命仙蛊为你逆转生机,救了你的命。”
沈砚沉默。
三年前的记忆涌上心头。那时他确实命悬一线,意识模糊中,只记得有一道温暖的生命力注入体内,驱散了阴冷,修补了损伤。还有一个清澈的声音在耳边说:“我救你一命,你欠我一个承诺……”
“我记得。”沈砚深吸一口气,“你是阿蛊。”
“很好。”阿蛊点头,“那么,我现在来讨债了。”
她将玉瓮放在地上,自己盘膝坐下,拍了拍身边的地面:“坐,我们谈谈。”
沈砚看向李长老。
李长老此刻心情复杂,摆摆手:“你们谈吧,我在那边等着。”说罢转身走到二十丈外,背对二人,以示不窥探谈话。
空地上,只剩下沈砚与阿蛊,还有一只好奇打量玉瓮的冰玄。
五、论道契约
沈砚在阿蛊对面坐下。
“阿蛊姑娘想要什么?”他开门见山。
阿蛊没有立刻回答。她伸手轻抚玉瓮表面雕花的虫纹道印,动作温柔。
“三年前我救你时,用的本命仙蛊,名叫‘同心玉蛊’。”她缓缓开口,“那不是疗伤蛊,而是一种……大道契约蛊。”
沈砚瞳孔微缩。
“同心玉蛊分阴阳,阳蛊在我体内,阴蛊在你体内。”阿蛊抬起头,琉璃色的瞳孔直视沈砚,“阴阳相生,道韵相连。我若陨落,阳蛊消散,阴蛊会释放全部生命精华反哺于你,助你突破瓶颈;你若陨落,阴蛊消散,阳蛊会汲取其中道韵,让我对生命大道的感悟更上一层。”
她顿了顿:“这不是控制,不是束缚,而是一种‘道侣契约’的雏形——修行路上,互为印证,互为护道。”
沈砚仔细感应体内,果然在神魂深处发现一点微不可察的玉色光点。那光点与自身完美融合,不仅无害,反而让他的生命力更加旺盛,恢复力远超同阶。
“所以当年救我,是你有意为之?”沈砚问。
“是机缘,也是选择。”阿蛊诚实道,“我确实恰巧路过,也确实要救你。但种下同心玉蛊……是我自己的决断。我需要一个‘道标’,一个能让我验证仙蛊道与正统仙道能否交融的参照。”
她掌心向上,一缕玉色丝线浮现,丝线另一端没入虚空:“这是契约道线,连接着你我。通过它,我能感应到你的生死、修为境界,以及……你对生命大道的感悟进度。”
沈砚沉默良久:“你要我做什么?”
“两件事。”阿蛊竖起两根手指,“第一,我要加入凌霄宗,以仙蛊道弟子的身份。第二,我要与你定期论道——以你的阴阳二气,印证我的仙蛊共生之法。”
沈砚皱眉:“凌霄宗收徒严苛……”
“所以我准备了‘入门礼’。”阿蛊指了指玉瓮,“金罡仙蚕三日点化之功的承诺,以及《仙蛊道纲要》全本。这份礼,够不够?”
沈砚倒吸一口凉气。
金罡仙蚕的点化之功,足以让外门数百弟子受益,甚至可能催生几位金丹!而《仙蛊道纲要》的价值,更无法估量——这是一条全新的大道传承!
“至于论道……”阿蛊眼神清澈,“这对你也有好处。阴阳二气讲究平衡、转化,而仙蛊道的共生循环,本质也是生命能量的平衡与转化。两相印证,或许能让你在元婴期就触摸到‘生命法则’的门槛。”
沈砚心动了。
他修阴阳二气,确实需要不断拓展对“平衡”的理解。而生命大道,无疑是其中最深奥的领域之一。
“我可以答应。”沈砚最终道,“但契约需要修改。”
“请说。”
“第一,契约感应改为‘双向有限’——你我都能感知对方生死、修为境界,但不能窥探具体修行隐秘。”
阿蛊点头:“本该如此。真正的论道,需要保持各自的独立性。”
“第二。”沈砚盯着她的眼睛,“仙蛊道若想在凌霄宗立足,必须公开功法核心理念,接受宗门审查。若有危害弟子、违背正道之处,我有权终止契约,并向宗门禀报。”
阿蛊笑了:“正合我意。仙蛊道行得正、坐得直,不怕审查。”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温润玉佩,咬破指尖——滴出的不是血,而是一滴玉色灵液。灵液在玉佩上画下一个阴阳交缠的虫形道印,递给沈砚。
“这是契约修改的凭证。你以阴阳二气激发即可。”
沈砚接过玉佩,神识扫过,确认无误后,运转阴阳二气注入。
玉佩绽放柔和光芒,化作两道流光,一道没入沈砚眉心,一道回归阿蛊体内。刹那间,沈砚感觉神魂深处那点玉色光点变得更加通透、平等,那种若有若无的单向感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等的共鸣。
阿蛊也长舒一口气,脸色更加红润:“契约完善,对你我都有裨益。现在,该去谈我的‘入门之事’了。”
两人起身,走向李长老。
六、宗门决议
李长老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又看了《仙蛊道纲要》,神色无比凝重。
此事太大,他做不了主。
半个时辰后,宗主玉清真人亲至,身后跟着包括云尘在内的五位核心长老。
玉清真人仔细阅读玉简,又亲自感应了金罡仙蚕的气息,沉默许久。
“仙蛊道……”他长叹一声,“千年前,此脉因理念激进,被群起而攻之,最终覆灭。没想到三百年卧薪尝胆,竟走出了一条新路。”
他看向阿蛊:“你献此大道,所求为何?”
“三求。”阿蛊不卑不亢,“一求正名,让世人知仙蛊非邪;二求传承,让此道不绝;三求论道,与天下英才共参生命大道。”
“若凌霄宗不允呢?”
“那我便去下一家。”阿蛊坦然道,“中州五大仙门,总有愿开先河者。”
玉清真人笑了:“好气魄。不过……你既与沈砚有契约在先,又先来了我凌霄宗,这便是缘分。”
他沉吟片刻,看向众长老:“诸位以为如何?”
云尘率先开口:“此道理念纯正,手段光明,更有助弟子修行之实益。老朽以为,可收。”
另一位执掌戒律的长老皱眉:“但擅闯山门是事实,若不惩处,宗门威严何在?”
“那就罚。”玉清真人一锤定音,“阿蛊擅闯山门,罚贡献点三千,入‘悟道林’劳作三月。但献道有功,特准以外门弟子身份入宗,拜入云尘门下,与沈砚同为记名弟子。”
他看向阿蛊:“你可服?”
阿蛊躬身:“服。”
“至于仙蛊道传承……”玉清真人目光深远,“先在云尘峰试行。若三年内无弊端,再逐步推广至全宗。此事由云尘全权负责。”
“遵命。”云尘领命。
玉清真人又看向沈砚:“你既与她有契约,便负责引导她熟悉宗门规矩。论道之事,每月可申请一次‘论道台’,需有长老旁听记录。”
“弟子明白。”沈砚恭敬道。
尘埃落定。
阿蛊正式成为凌霄宗弟子,编号外门第九千七百六十一。
李长老带她去办理手续、领取衣物玉牌。沈砚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情复杂。
冰玄蹭了蹭他的脸颊,传音道:“主人,她身上的气息……很舒服。那些灵虫,好像都很喜欢你呢。”
沈砚轻抚冰玄,望向远方的云海。
仙蛊入仙门。
这或许不是风波的开端,而是一场变革的序幕。
千年前断绝的大道,今日续接。
而这续接的因果,正系于他与她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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