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的战事已进入白热化。城墙在多处出现了裂痕,守军的箭矢即将告罄,滚石擂木也已耗尽,全凭血肉之躯和钢铁意志在与数倍于己的叛军殊死搏杀。萧绝左臂被流矢擦伤,鲜血染红了半截衣袖,但他恍若未觉,依旧屹立在最危险的垛口处,长剑每一次挥出,都必有一名攀上城头的叛军惨叫着跌落。
就在他挥剑斩落又一名敌兵时,福顺踉跄着从城楼阶梯冲上来,脸上是罕见的惊惶:“陛下!凝香宫急报!有顶尖死士突破外围防线,直扑正殿!宁昭仪的‘孕吐领域’波动剧烈,恐怕……”话未说完,一支流箭擦着他的耳畔飞过。萧绝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骤然攥紧——悠悠!他猛地回头望向宫廷方向,眼中第一次在战场上出现了动摇。城下攻势正酣,主帅若离,军心必溃。可若他不去……那个会用银针缓解他头痛、怀着他或许此生唯一子嗣、在他脑中喋喋不休却又鲜活无比的女人……
【叮!检测到宿主直属亲属(叶悠悠)生命体征出现剧烈波动!“孕吐领域”能量急速衰减!警告:恶意攻击强度超出当前孕期承受阈值!】系统的警报声竟罕见地透出一丝急促,在萧绝脑海中炸响。这声音与福顺的急报重叠,彻底击碎了他最后的犹豫。
然而,叛军仿佛无穷无尽。淮南王萧琰深知今夜若不能破城,自己将再无机会。他红着眼睛,亲自在阵后督战,将最后预备的兵力也全部压上。同时,他召来了身边最精锐、也是最后的底牌——三名自幼培养、精通刺杀潜行的死士。
“看见那座宫殿了吗?”淮南王指向即使在混乱中仍被严密守卫、灯火通明的凝香宫方向,脸上露出疯狂而怨毒的笑容,“萧绝的命根子就在里面!那个所谓的‘福星’妖妃,还有她肚子里的小孽种!去!给本王杀了她!只要她一死,萧绝必乱!这皇城,不攻自破!”
“王爷,陛下亲临东门督战,此刻若分兵偷袭后宫,是否……”一名幕僚迟疑劝谏。淮南王狞笑着打断:“你懂什么?萧绝此人,看似冷酷,实则执拗!他认定的人和物,便是逆鳞!本王研究他多年,此番攻城是阳谋,这刺杀才是真正的杀招!他若不顾一切回救,东门必破;他若忍痛不救……哼,亲眼看着在乎的人死在眼前,那种煎熬,足以让他方寸大乱!无论哪种,赢家都是本王!”
三名死士无声领命,如同鬼魅般融入阴影,利用对皇宫部分密道的熟悉(来自早年淮南王生母的遗留信息),竟真的避开了外围激烈的交战区,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了凝香宫附近。
凝香宫外,侍卫们已与数股渗透进来的叛军散兵发生了数次短促激烈的交锋,虽将来敌尽数歼灭,但自身也有损伤,气氛紧绷到了极点。叶悠悠被青黛和几名最忠心的宫女护在内殿,但她的“孕吐领域”在刚才抵御那几名刺客后消耗颇大,此刻只能维持着最小范围的感知预警,脸色苍白,额头不断渗出虚汗。
【系统,领域还能撑多久?】她扶着桌案,感受着小腹因能力过度使用而产生的隐隐抽痛。【警告:宿主孕中期,“孕吐领域”被动防御模式可持续时间约一刻钟。若主动激发暴击,将对胎儿造成不可预测的冲击。建议宿主优先采取物理规避。】系统007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调侃,显得格外严肃。【物理规避……这四面楚歌的,往哪儿避?】叶悠悠苦笑,手掌轻轻覆在隆起的腹部,“宝宝,别怕,爹爹……会来的吧?”
她的心紧紧系在东门方向,那里的厮杀声如怒涛般一阵高过一阵,让她心惊肉跳。
就在此时,领域边缘传来一丝极其细微却充满杀意的波动!叶悠悠猛地抬头,透过窗棂,只见宫墙拐角的阴影里,三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骤然显现,速度快得惊人,直扑殿门而来!为首一人甚至在疾奔中张弓搭箭,箭头在远处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幽蓝的淬毒寒光,弓弦瞬间满月,对准的正是她所在的窗户方向——更准确地说,是对准了她手护着的小腹!
那杀意冰冷刺骨,带着必死的决绝,瞬间冲垮了本就脆弱的“孕吐领域”预警圈。叶悠悠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仿佛某种屏障被强行撕裂,小腹的抽痛骤然加剧。【领域被破了!】系统警报尖锐响起。
“娘娘小心!”青黛失声尖叫,想要扑过去遮挡,却已来不及。
那支毒箭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如同死神的呼唤,转瞬即至!
千钧一发之际——
“悠悠——!”
一声嘶哑却震人心魄的怒吼从殿外传来!一道玄甲染血的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侧面飞扑而入,如同护崽的猛虎,用自己宽阔的后背,严严实实地将叶悠悠完全罩住!
在箭矢破窗的瞬间,萧绝刚刚冲入殿门。他几乎是凭借本能,计算出了箭矢的轨迹与叶悠悠的位置,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那是无数次战场厮杀锤炼出的、对危险近乎预判般的直觉,也是心底某种超越理智的冲动。在飞扑而上的电光石火间,他脑中甚至荒谬地闪过一个念头:【若朕死了,这江山……给她和孩儿,倒也干净。】
“噗嗤!”
毒箭精准地射入那道背影的右后肩胛下方,力道之大,竟透甲而入,箭簇从胸前微微凸出!鲜血瞬间涌出,浸湿了玄甲和下面的衣袍。
“陛……陛下?!”叶悠悠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大脑一片空白,只看到萧绝近在咫尺的脸瞬间失去血色,眉头因剧痛而狠狠拧紧,闷哼一声,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却仍牢牢地挡在她身前,未曾后退半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她看见他额角迸出的青筋,看见他因剧痛而收缩的瞳孔,更看见他转头看向她时,那眼中未来得及掩饰的、近乎庆幸的神情——庆幸箭射中的是他,而不是她。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溅了几滴在她的手背上,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护驾!抓刺客!”紧随萧绝赶回的几名贴身侍卫目眦欲裂,狂吼着扑向那三名死士。殿外的侍卫也闻声蜂拥而入。
那放箭的死士见一击未能命中真正目标,反而射中了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与狠绝,还想再动作,却已被反应过来的侍卫团团围住,陷入死斗。
萧绝强撑着转过身,背对着那激烈的厮杀场面,面对叶悠悠。他的嘴唇已开始泛出青紫,额头上冷汗密布,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依旧紧紧锁住她,里面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不容置疑的关切。他艰难地抬手,似乎想碰碰她的脸确认她无恙,手伸到一半却无力垂下。
【她没事……孩子也没事……】这个念头支撑着他没有立刻倒下。箭伤处的麻痹感与灼痛交织,迅速蔓延,他能感觉到某种阴冷的东西正随着血液流遍全身。是剧毒。但他此刻竟奇异地平静,甚至有种尘埃落定的解脱——至少,他护住了。护住了这个会在他脑子里吵吵嚷嚷、却让他死寂的世界变得鲜活的女子,护住了他们共同的血脉。
“陛……陛下……你中箭了!是毒箭!”叶悠悠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如同冰水将她淹没。她看着那支深入他背部的箭矢,看着他迅速灰败下去的脸色和发紫的嘴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医者的本能与情感的冲击在她体内激烈交锋。她想要扑上去查看伤口,想要尖叫,想要质问“你为什么这么傻”,但所有的声音都堵在喉咙里,只剩下剧烈的颤抖和滚烫的泪水。她终于看清了他玄甲上除了新溅的鲜血,还有早已干涸发黑的其他血渍,左臂的衣袖被割裂,一道深刻的伤口皮肉外翻——他是在怎样的激战中,抛下一切冲回来的?这个认知让她痛得几乎窒息。
萧绝想对她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却只是嘴角抽搐了一下。剧毒随着血液迅速蔓延,强烈的眩晕和麻痹感席卷而来。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正在与死士搏杀的侍卫统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抓……抓活的……问出……幕后……” 话未说完,眼前一黑,高大的身躯向后仰倒。
“陛下!!!”叶悠悠失声痛哭,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拼命想要撑住他倒下的身躯,却被那重量带得一起跌坐在地上。青黛和其他宫人慌忙上前帮忙搀扶。
“小心!别动箭杆!”叶悠悠在泪眼模糊中厉声喝道,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医者的职业素养终于在极度恐慌中强行接管了身体。她推开想要帮忙却不知所措的宫女,扑到萧绝身边,手指颤抖却精准地按压他的颈动脉,“脉搏快而弱……呼吸浅促……瞳孔……”她凑近去看他的眼睛。
“传太医!快传太医!”叶悠悠嘶声喊道,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的手颤抖着按在萧绝的颈侧,感受到脉搏在毒性的侵蚀下迅速变得紊乱而微弱。
“娘娘!叛军还在攻城,太医署那边也被流箭波及,几位擅长解毒的太医都被困在署内,一时半会儿过不来啊!”一名手臂带伤的侍卫焦急地回禀,脸上满是绝望。
过不来?!
叶悠悠猛地抬起头,泪水还挂在脸上,但眼中的惊慌失措却在瞬间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所取代。她是医者!她是叶仲文的女儿!她不能慌!
【系统!扫描他中的是什么毒!有没有应急方案!】她在心中疯狂呐喊。【正在分析血液样本……检测到多种生物碱及神经毒素复合物,初步判定为混合型剧毒‘鸠羽’,由马钱子、箭毒木提取物及数种蛇毒复合而成。系统数据库中有十七种解毒思路,但所需药材在此环境中获取概率低于3%。紧急建议:使用宿主已掌握技能‘金针渡穴’延缓毒素攻心,配合宿主随身携带的‘半边莲’等草药争取时间。警告:宿主目前情绪波动及身体状况,施展高精度针灸失败风险高达40%。】
40%的失败风险……叶悠悠看着萧绝迅速灰败的脸,深吸一口气,抹去脸上的泪痕,眼神变得冰一样冷澈。【赌了。拿我的命换他的都行,但不能失败。】她从未如此刻般痛恨自己当初学医时为何不再刻苦十分。
“青黛,帮我把他放平!侧卧,避免压迫箭伤和胸腔!”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清晰而快速,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她迅速擦去眼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跪坐在萧绝身边,先快速检查箭伤位置和深度,幸好未中心脏要害,但毒液扩散极快。她毫不犹豫地撕开自己衣裙的内衬,用力扎紧萧绝伤口上方近心端的胳膊,试图延缓毒素随血液回流。同时,她脑中飞速回想着所有关于箭毒的知识,以及父亲手札中可能记载的解毒思路。
【是什么毒?看唇色紫绀、麻痹迅速,像是乌头或钩吻之毒……】她快速从发间拔下一根银簪,小心地在萧绝伤口边缘沾取一点黑血,凑到鼻尖轻嗅,又观察银簪颜色变化。
银簪尖端迅速蒙上一层不祥的暗灰色,并伴有细微的硫化物气味。【有马钱子的苦味,混合蛇毒的腥臊,还有……箭毒木特有的微甜气息。】她的心一直往下沉。这是精心配比的杀人毒药,绝非寻常战场所用。淮南王不仅要杀人,还要让人在极度痛苦和清醒中死去。
【有苦杏仁味微透……混杂腥气……是了!是淮南地区黑市流传的‘七步倒’,主料是剧毒马钱子,混合了蛇毒和几种麻痹草药!】她瞬间判断出毒药大概成分,心沉了下去。这种复合毒素极其凶险,解毒需对症下药,稍有差池便是回天乏术。寻常解毒丸未必有效,且此地根本没有所需药材!
怎么办?等太医带着可能不对症的解毒药赶来,萧绝恐怕早就……
不!不能等!
叶悠悠的目光落在自己随身佩戴的香囊上——里面有一些她平日自备的、提神醒脑、防治瘴气的草药,其中恰好有一味“半边莲”,有清热凉血、减缓神经毒性之效,虽不能完全解毒,或可暂缓毒性!
她颤抖着手解开香囊,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可能出现的孕期不适准备的。此刻,这些寻常草药却成了唯一的希望。她挑出所有半边莲,又找出几片有解毒利尿功效的车前草,甚至将一小块随身携带、本用于安神的犀角磨粉也倒了出来——这是她最后的值钱物件,此刻毫不犹豫。
她飞快地扯下香囊,倒出里面的草药,挑出半边莲,也顾不上捣碎,直接放入自己口中用力嚼烂,混合着唾液,然后小心地撬开萧绝已然发青的嘴唇,将药汁一点点渡入他口中。
药汁苦涩混杂着血腥味,她的眼泪混着药汁一起滴落。这个动作无关风月,只有最原始的、与死神抢人的 desperation。她能感觉到他喉结微弱的滑动,能听到他逐渐微弱的呼吸声。“咽下去……求求你,咽下去……”她低声呢喃,仿佛在祈祷。
“水!温水!”她哑声吩咐。青黛连忙端来温水,叶悠悠接过,小心地辅助萧绝咽下些许药汁。
做完这些,她猛地想起什么,迅速从自己怀中贴身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她这些日子偷偷制备、以防万一的几根备用银针,用烈酒浸泡过。她抖开针包,手指划过细如毫芒的针尖,眼神锐利如刀。“青黛,火折子!酒!快!”
【系统,启动‘金针渡穴’辅助引导。标记心脉周边要穴,我要为他争取至少一个时辰。】她在心中下令。【辅助模式启动。提示:膻中、巨阙、神封三穴为主,配以手厥阴心包经诸穴。警告:宿主精神力集中度不足,建议……】“闭嘴,引导就行。”叶悠悠打断系统,捏起一根银针,在烛火上燎过,蘸取青黛递来的烈酒。
她的手还在抖,但下针的瞬间,眼神却稳如磐石。第一针,膻中穴,入三分,捻转泻法,护住心脉元气。萧绝的身体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她握住萧绝冰冷的手,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他手背上,身体因恐惧和后怕仍在微微发抖,但她的心声却如同最坚定的誓言,清晰地在两人之间无声传递:
【萧绝……撑住!你一定不能有事!我在这里,我一定会救你!用尽一切办法也会救你!你答应过要护着我和孩子们的……你不能食言……】
她的心声不再有任何伪装,赤裸裸地充满了恐慌、哀求、和孤注一掷的决心。【你要是敢死,我就带着你的孩子改嫁,让他叫别人爹!我说到做到!所以你给我活过来!活过来听见没有!】这近乎蛮横的威胁,却是她能想到的、最深的羁绊与呼唤。
或许是那点草药起了些微作用,或许是听到了她绝望而坚定的心声,昏迷中的萧绝,那冰冷的手指,竟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那细微的动作,却让叶悠悠浑身一震,如同绝境中看到了一丝微光。她更紧地握住他的手,将脸埋在他逐渐失去温度的掌心,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的皮肤。“你听见了……你听见了对不对?那就给我争气点!”
然而,殿外的厮杀声并未停歇,反而似乎更加激烈。东门方向,传来一阵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和更大的喊杀声,战局似乎又有了新的变化……
一名满身是血的传令兵跌跌撞撞冲进院子,被侍卫拦下,嘶声喊道:“东门急报!赵将军已带援军赶到,内外夹击,叛军开始溃散!但……但淮南王率亲卫队往皇宫内苑方向突围了!可能……可能是朝着这边来了!”
青黛和宫女们闻言,脸上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更大的惊恐取代。叶悠悠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全部世界,此刻只剩下眼前这个生命正在流逝的男人,和指尖下需要精准刺入的下一处穴位。烛火摇曳,映照着她苍白却异常平静的侧脸,和那双映着针尖寒光的、决绝的眼睛。
凝香宫内,生死一线;宫墙之外,胜负未分。帝王的性命悬于一线,而能救他的人,此刻正握着他冰冷的手,与死神进行着无声的较量。
窗外,火光与血色染红了半边天。窗内,银针的微光与女子低低的、固执的哽咽交织。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与死神的拔河,而她,绝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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