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南境风云，纵横捭阖
麟台郡守府的正堂，今日气氛与往日处理内政时的平和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绷感。黄屹并未身着甲胄，而是一身玄色太守常服，端坐主位，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其下左侧，荀衍、徐庶正襟危坐，气度沉凝；右侧，郭嘉看似慵懒地靠着椅背，眼神却偶尔扫过门口，带着一丝玩味，戏志才则依旧那副病恹恹的模样，半阖着眼，仿佛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漠不关心。
堂下两侧，按刀而立的亲卫目光锐利，如同雕塑。
“幽州牧公孙将军使者，关靖到——！”门外侍卫高声唱名。
脚步声响起，一名身着锦袍、下巴微抬、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之色的中年文士，迈着方步走了进来。他便是公孙瓒麾下谋士，关靖。
“幽州别驾关靖，奉我家主公之命，特来拜会林府君。”关靖随意地拱了拱手，算是见礼，目光却径直落在黄屹身上，带着审视与居高临下的意味。
黄屹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关别驾远来辛苦，请坐。看茶。”
关靖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下，接过侍从递上的茶碗，只是略一沾唇便放下，仿佛北地的茶水难以下咽一般。他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质问：
“林府君！我家主公听闻，北地近日收纳数万黄巾逆贼，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黄屹坦然承认，“皆是些被张燕蛊惑、走投无路的可怜流民，本官秉持朝廷仁德，剿抚并用，已将其妥善安置，令其垦荒屯田，重新为民，以安地方。”
“安置？”关靖嗤笑一声，语带讥讽，“数万之众，岂是轻易能够安置？府君年少，莫要受了奸人蒙蔽！此等逆贼，反复无常，今日降你，明日便可复叛！依我之见，当尽数坑之，以绝后患！再不济，也当交由我家主公，押往幽州处置！府君擅自收容，扩充实力的心思，怕是藏不住吧？”
这话已是极其无礼，近乎指责黄屹图谋不轨。
荀衍眉头微皱，正要开口，徐庶已率先站起身，他年轻的面容上带着与其年龄不符的沉稳，朗声道：
“关别驾此言差矣！《左传》有云：‘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北地新定，户口稀少，荒地众多。此数万民众，亦是汉家子民，不过一时糊涂，被逆贼裹挟。府君上体天心，下恤民情，予以生路，使其劳作自新，既可充实边郡，又可消弭祸乱于无形，此乃利国利民之善政，何来‘擅自’之说？莫非非要逼其再度为匪，荼毒地方，方合幽州之意？”
他引经据典，言辞犀利，直接将一顶“不顾民生、意图逼反”的帽子反扣了回去。
关靖被徐庶这番抢白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强辩道：“巧言令色！即便如此，也该上报州郡，由朝廷定夺！岂能由你北地私自处置？”
这时，荀衍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关别驾，北地郡守有权处置郡内一切军政要务，招抚流民，安定地方，本就是分内之职。所有降众，皆已登记造册，纳入官府管辖，一应安置事宜，皆有案可稽，合乎朝廷法度。若公孙将军对此有疑，大可行文至洛阳，或请朝廷派员核查。至于交由幽州处置……请恕衍直言，此乃北地郡内政，似乎与幽州无涉。”
他这话绵里藏针，既点明了黄屹行为的合法性，又暗指公孙瓒越权干涉，手伸得太长。
关靖见北地文官一个比一个难缠，心中恼怒，转而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黄屹，语气更加咄咄逼人：“林府君！你麾下兵马，近日频繁调动，逼近我幽州边境，又是何意？莫非是想挑衅不成？须知我家主公麾下白马义从，天下精锐，绝非黄巾流寇可比！”
一直闭目养神的戏志才，此时微微睁开眼，瞥了关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随即又阖上了。
郭嘉则轻笑一声，懒洋洋地道：“关别驾多虑了。北地刚经历大战，剿灭匪类，边境调动兵马，清扫残敌，巩固防线，乃是常理。难道幽州边境，就从不驻防吗？还是说，只许幽州牧陈兵边界，就不许我北地郡守保境安民？这是何道理？”
他这话更是刁钻，直接将公孙瓒加强边境戒备的行为也拉出来对比，让关靖的指责显得双标而可笑。
黄屹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抬手，止住了还想争辩的关靖，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缓缓开口：
“关别驾，你的来意，本官已然知晓。请回去转告公孙将军：北地与幽州，同为汉臣，共守边陲，理当和睦，互为唇齿。本官招抚流民，只为安民，绝无他意。北地军马调动，只为自保，绝无挑衅之心。若公孙将军执意认为北地有罪，或欲以兵戈相加……”
黄屹的语气依旧平和，但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一股久居上位、执掌生杀大权的气势隐隐散发出来，“那我北地数万军民，为保家园，也只好据城而守，血战到底！只是届时，渔翁得利者是谁，就未可知了。想必，这也不是公孙将军乐见的结果。”
他这番话，先是表明立场，强调和平，接着示弱（只为自保），最后却亮出了不惜一战的决心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警告，软硬兼施，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关靖被黄屹那骤然变化的气势所慑，又想起一路行来所见北地边境戍堡林立、军容严整的景象，以及那传闻中能刀劈城门的龙傲天和勇冠三军的赵云，心中那股来自幽州的优越感不由得消散了几分。他知道，北地这块骨头，并不好啃。
他脸色变幻数次，最终强压下怒火，冷哼一声：“府君之言，关某必定带到！但愿府君好自为之，莫要自误！告辞！”说罢，拂袖而去，连基本的礼节都顾不上了。
看着关靖狼狈离去的背影，堂内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
“哼，公孙瓒派此等狂徒前来，其心可诛！”胡汉三从屏风后转出来，刚才他差点就忍不住要冲出来揍人。
荀衍叹道：“虽暂时打发走了，但公孙瓒骄横，此事恐难善了。南境防线，需加倍小心。”
郭嘉却笑道：“无妨。经此一遭，公孙瓒至少知道了咱们不是软柿子。他若动兵，总要掂量掂量代价。府君最后那番话，点出‘渔翁’二字，足以让他在动手前多想想并州的张燕和洛阳的朝廷。”
戏志才不知何时已完全睁开了眼睛，望着关靖离去的方向，淡淡道：“此人色厉内荏，不足为虑。公孙伯圭刚愎自用，然并非完全无智。短期内，南境当可无大战。真正的麻烦，或许在别处。”
“志才是说……那些新附之众？”徐庶立刻反应过来。
戏志才微微颔首：“数万人中，难免有心怀怨愤，或被他人利用之辈。安抚工作，需更加细致，甄别清理，不可松懈。”
黄屹深以为然，对徐庶道：“元直，此事你多费心。要尽快让这些新附之民真正融入北地，感受到安稳与希望，方能杜绝后患。”
“庶明白！”
南境的风云暂时被言语化解，但北地的掌舵者们深知，真正的安宁，需要更强大的实力和更稳固的内政来保障。潜龙在化解一次次危机中，鳞甲愈发坚实，目光也投向了更远的未来。
下一章预告： 外患暂平，内政深化。黄屹如何进一步巩固统治，发展民生军备？新附民众的融入过程中会遇到哪些挑战？戏志才、郭嘉这两位顶尖谋士，又将为北地的未来勾勒出怎样的蓝图？且看北地如何在这乱世中，悄然积蓄着足以改变天下的力量！敬请期待第六十九章《深耕固本，潜龙在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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