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避难所清晰而有力的广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方舟内部激荡起层层涟漪。希望、犹豫、担忧、憧憬……复杂的情绪在每个人脸上交织。
“官方还在！他们建立了基地，还在召集人手！”张浩激动得声音发颤，仿佛看到了重返文明社会的曙光，“我们应该去找他们！那里有军队，有秩序，比我们在这里单打独斗强多了！”
王珂也连连点头，脸上洋溢着兴奋：“是啊，凡哥！林学姐的医术，苏晓姐的身手，还有凡哥你的……能力，在那里一定能得到重用！我们不用再整天提心吊胆了！”
周晓芸、李萌和小雅眼中也燃起了希望的火花，对于经历了太多恐惧和颠沛的她们来说，一个稳定的、有组织的避难所，吸引力无与伦比。
然而，核心团队的几人却显得更为冷静和犹豫。
赵烈抱着胳膊，眉头紧锁：“去找他们？怎么说？说我们找到了一个史前文明留下的高科技方舟，里面还关着一个疯子和一个能抹掉现实的神奇盒子？他们会信吗？就算信了，这方舟还能归我们管吗？到时候是听他们的，还是他们听我们的？”他习惯了小队行动和穆凡的领导，对于融入一个庞大的、未知的体系本能地感到排斥。
苏晓则更现实：“西山距离我们不近，途中危险重重。我们带着这么多人和……秘密，能否安全抵达是个问题。而且，就像烈子说的，如何解释方舟的存在？一旦暴露，我们很可能失去自主权，甚至……被当成研究对象。”她的目光扫过穆凡，意有所指。穆凡的异能，同样是难以解释的存在。
林婉清沉吟道：“西山的广播里提到了需要医生和科研人员，这确实是我们的优势。但他们也明确警告了‘进化神教’和‘禁忌装置’。如果我们带着‘钥匙’过去，是福是祸，难以预料。而且，方舟本身蕴含的科技和知识，对于人类重建文明至关重要，是否应该共享，如何共享，都需要慎重考虑。”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在穆凡身上，等待他的决断。
穆凡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主控台前，调出方舟的结构图和资源清单，又看了看那个被能量场封锁的、仿佛沉睡的黑盒子，以及隔离室里那个疯狂的莫洛斯博士。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权衡着利弊。
前往西山的优势：
· 安全更有保障（相对而言），有组织的防御和医疗。
· 资源可能更丰富，有机会获得外界信息和支援。
· 可以凭借团队的能力（医疗、战斗、技术）获得地位和资源。
· 有机会联合更多力量，共同应对“进化神教”等威胁。
前往西山的风险与代价：
· 旅途危险，可能减员。
· 方舟秘密可能暴露，失去这个独一无二的基地和科技优势。
· 自身（尤其是穆凡的异能和影）可能被研究或限制。
· “钥匙”的处理成为巨大难题，可能引来灾祸。
· 失去独立性和决策权。
留守方舟的优势：
· 拥有稳固、安全、资源可持续的顶级基地。
· 掌握尖端科技和知识，发展潜力巨大。
· 保持独立性和自主决策权。
· 可以暗中观察、研究末日的真相和各方势力。
留守方舟的劣势：
· 孤立无援，需要独自应对所有威胁（进化神教、变异体、V类实体）。
· 发展速度可能较慢，资源种类相对单一。
· 长期封闭可能带来心理和社会性问题。
· 与主流文明脱节，可能错过重要的信息和发展机遇。
这是一个典型的“鸡头”与“凤尾”的抉择，但涉及的因素远比那复杂千万倍。
穆凡闭上眼，精神力缓缓流转，感受着方舟那平稳的能量核心，感受着同伴们期待而信任的目光，也感受着冥冥中，来自宾馆方向那片被抹除空间的冰冷回响，以及怀中那几页来自莫洛斯博士的、记录着疯狂与禁忌知识的笔记。
片刻后，他睁开眼，眼神恢复了清明和坚定。
“我们，暂时留在方舟。”
他做出了决定，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看到张浩、王珂等人脸上闪过的失望，他抬手制止了他们的疑问，继续解释道：
“原因有三。”
“第一，方舟是我们的根本。这里的科技、知识、以及相对绝对的安全，是我们在这末日安身立命、甚至扭转局面的最大资本。轻易放弃，是巨大的浪费，也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第二，我们自身的‘特殊性’。”他看了一眼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我的能力，影的变异，甚至我们带回的‘钥匙’和莫洛斯，都超出了常规范畴。在不够了解西山避难所的真正立场和内部情况前，贸然投奔，风险太高。”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责任。”穆凡的目光扫过所有人，语气沉重，“我们知道了‘零号样本’是信息聚合体，知道了‘进化神教’的存在和危害，知道了V类实体的恐怖。我们身处方舟，这个可能是人类对抗这场信息灾难的前沿堡垒。如果我们一走了之，谁来监控V-01？谁来研究对抗认知污染的方法？谁来阻止‘进化神教’激活更多的‘钥匙’？”
他停顿了一下，让话语沉淀。
“离开，是寻求庇护，或许能活得轻松一些。但留下，是承担责任，虽然艰难，却可能为更多的人，为文明的未来，争取一线生机。”
“我们不能只想着自己。”
指挥大厅内一片寂静。张浩、王珂等人脸上的失望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羞愧和思索的神情。赵烈重重地点了点头，苏晓眼神依旧冷静，但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林婉清看着穆凡，眼中闪过一丝敬佩和柔和。
“我明白了，凡哥。”张浩深吸一口气，“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这里……确实更需要我们。”
“对，我们不能当逃兵！”王珂也握紧了拳头。
穆凡看到团队重新凝聚起来，心中稍安。他话锋一转：“但是，留守不意味着闭门造车，与世隔绝。西山的信号是一个契机，我们必须利用起来。”
“AI，”他转向主控台，“能否尝试与西山避难所建立单向或双向的、非定位的加密通讯？不暴露我们的位置和具体情况，只进行信息交换。”
【尝试建立低频、定向、高加密窄波通讯……需要修复或重新校准部分外部通讯阵列部件。所需资源：高频震荡晶体x2，超导线圈x1，L3权限贡献度500点。】**
果然有办法！虽然需要资源和贡献度，但至少是一条可行的路！
“我们可以先与他们取得联系，交换情报，了解外界情况，甚至可以进行有限的物资交易。”穆凡规划着，“在这个过程中，逐步评估他们的可信度和实力。如果时机成熟，未来未必不能进行更深度的合作，甚至……在确保方舟安全和独立的前提下，有限度地共享部分非核心科技。”
这是一个更稳妥、更具操作性的长期策略。
“我同意。”苏晓首先表态，“情报是生命线。与西山建立联系，能让我们看清大局，避免成为井底之蛙。”
“贡献度和资源，我们去挣！”赵烈拍着胸脯，“不就是跑远点，多杀几个怪物嘛！”
团队的方向就此确定：固守方舟，提升自我，暗中观察，有限接触。
接下来的目标变得清晰而紧迫：尽快凑齐修复通讯阵列所需的资源和高额贡献度。
就在众人摩拳擦掌，准备制定新的搜索计划时，负责监控隔离室的AI突然发出了急促的警报！
【警告！隔离单位p-01（莫洛斯博士）生命体征出现剧烈波动！精神污染指数急剧升高！检测到异常能量反应从其体内溢出！】**
怎么回事？！
众人立刻冲到隔离室的观察窗前。只见狭小的银色房间内，莫洛斯博士蜷缩在角落，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皮肤下的灰绿色脉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凸起、蠕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下钻行！他的眼睛完全变成了浑浊的绿色，口中发出非人的、混合着痛苦和狂喜的嘶嚎！
更令人心惊的是，一股肉眼可见的、稀薄但确实存在的灰绿色能量雾气，正从他七窍和毛孔中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试图侵蚀周围的合金墙壁！墙壁上亮起了淡淡的蓝色能量纹路，那是方舟的净化力场在自动抵抗！
“他的污染在加剧！他在变异！”林婉清失声道。
“是方舟的环境刺激了他？还是……‘播种者’在远程影响他？”苏晓脸色凝重。
穆凡集中精神力感知，脸色骤变！他感觉到，在莫洛斯博士那彻底疯狂和痛苦的意识深处，一股冰冷、宏大、充满恶意的意志似乎被引动了，正通过他与某种遥远存在的无形链接，试图将他改造成一个……能量信标或者污染源！
“AI！能压制吗？”穆凡急问。
【净化力场功率已提升至70%。可暂时抑制能量逸散，但无法逆转污染进程。目标生命形态正在发生不可逆畸变。建议……立即执行‘无害化处理’。】**
无害化处理……即是抹杀。
众人沉默。莫洛斯博士罪孽深重，死有余辜。但以这种方式……
就在这时，莫洛斯博士猛地抬起头，用那双完全绿化的眼睛“看”向观察窗外的穆凡，咧开一个扭曲到极致的笑容，发出嘶哑而断续的声音，仿佛有多个意识在共用他的声带：
“……看……到了吧……神……恩……无所……不在……”
“……逃……不掉……钥匙……终将……回归……”
“……祂……注视……着……你……”
话音未落，他身体的抽搐达到顶峰，皮肤猛地裂开，更多的灰绿色能量如同决堤般涌出！净化力场的蓝光剧烈闪烁，发出过载的嗡鸣！
【警告！污染能量超出抑制阈值！建议立即执行……】**
“执行！”穆凡不再犹豫，冷声下令。
隔离室内，天花板上的几个喷口瞬间射出炽白色的高能粒子流，精准地笼罩了莫洛斯博士！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在绝对的能量净化下，莫洛斯博士的身体，连同那逸散的灰绿色能量，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气化，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银色的地板上留下了一小片焦黑的痕迹。
隔离室内恢复了死寂。
众人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情复杂。一个疯狂的灵魂就此湮灭，但也带走了可能存在的更多情报。更重要的是，他临死前的话，如同诅咒，在每个人心中回荡。
“……祂注视着你……”
那个“播种者”，或者V-01，难道真的在关注着方舟，关注着……穆凡？
危机暂时解除，但无形的压力却倍增。
穆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寒意。他转身，面向同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面临的敌人。它们无孔不入，能从精神和肉体层面彻底摧毁我们。”
“我们没有退路，只能前进。”
“从现在起，全力搜集资源，修复通讯阵列，提升权限！”
“我们要在这末日废土之上，让这艘方舟，成为人类文明永不沉没的……希望之舟！”
他的声音在指挥大厅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和信念，驱散了刚刚弥漫开来的恐惧和阴霾。
新的征途，开始了。而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生存。
喜欢末日曙光：苟活于世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末日曙光：苟活于世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