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赵云舒带着苏荷一起去了‘文函’书斋，原以为只有乔婉玉在等着。
没成想，赵府的管家也在书斋等着。
见来人是赵云舒，管家眼底闪过一丝惊愕。
虽赵云舒一家现在已经算是分出去的旁支亲戚了，管家还是恭敬地唤了一声：“云舒小姐。”
她回头看了一下苏荷，随后点头以做回应。
此时赵云舒也猜到了，‘文函’书斋要转卖铺子，赵家手中持有三成的股，自然要来决定赵家那份的去留。
沈家要卖头股，他们也会根据接手的人选择继续跟股，还是一起抛售。
这行规矩就是接手的东家，不能直接决定原股的去留，只能让原股自行决定。
赵家派管家来，就是想看看是谁接了这个大地契，若是榆林信得过的商人，直接续股就行，也当混个脸熟。
没成想，竟然是自家人。
乔婉玉拿出与赵云舒商谈好的价格，只需要印下章，便算交易完成。
管家有些犯难，出门时主家就吩咐了，若是有名的商人，信誉可行的直接跟三成。
若是没什么名气的，左右书斋也赚够了，麻利儿退股，还能有一笔现银收入。
但是也没说这种情况啊。
有名的自家人，旁支女商，到底跟还是不跟？
管家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云舒小姐，这事儿还得四老爷当家的作主，我可不敢私下决定，容我半个时辰的时间，我回去问问。”
赵云舒挂着一抹笑：“无事，我知你们的不易，不着急，慢慢去，我在此喝茶等候。”
当初赵云舒和离、分家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府中的夫人小姐早就看不上赵云舒了，但下人们却因为她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而另眼相待。
自从赵云舒晋标书行行商的事传出后，谁人不夸？谁人不赞？
只有赵家女眷，从始至终都觉得她哗众取宠，抛头露面，很是上不得台面。
等管家一走，苏荷皱起了眉：“云舒姐，这和我们预期的有些偏差，还以为赵家会直接选择抛售他们所持的三成，现在还要回去问，我担心”
苏荷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虽然前阵子经过赵云舒的周转游走，她与赵家已经缓和了许多。
甚至还能心平气和的与赵家管经商的四叔坐下来闲谈几句，已经隐隐有了合作的意向。
最初拉拢赵家做依靠苏荷也是支持的，其他行业都可以，唯有书行不行。
她们努力至今，书行才有商行之权。
商行的权利就是可以跨城经营。
没有入十二行商的，就没有跨城贸易的权利，毕竟，行商会费也不是白交的。
苏荷担心的点就在这里。
沈泽要入仕途，都城是她们必经之路，她们盘下这个店，就是打算将‘文函’改为‘蟾宫折桂’走向外面。
赵家要是入了‘蟾宫折桂’三成股，他们要是利用书斋行一些违规行为，那就是一个隐患。
赵云舒拍了拍她的手，知道她忧心之事安慰道：“我明白，他们要是想跟股。我们只能先盘下沈家出手的头股，后面我去跟我四叔谈。”
她虽这样说着，其实自己心里也没个底儿，四叔要是知道了自己是盘下‘文函’的人，肯定会跟的。
三成的股已经有了插手运营的权利，赵家在榆临也有几家书坊。若搭了‘蟾宫折桂’的线，往自己的书坊运些外省的书，都可以挂名操作，这对赵家来说，百利无害。
苏荷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办了，不然我们就只能养空铺，让书斋一直亏本，他们也许会退股。”
她喝了口茶，又道：“但这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乔婉玉慢悠悠地给自己斟着茶没插嘴，但寥寥几语就知，原来苏荷才是书斋最大的东家。
赵云舒出面谈生意也好，做买卖也好，决定权都在苏荷的身上。
可自己私下也不是没去查过那些铺子，没一个在苏荷的名下。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们二人有隐性契约，一个挂名，一个获利。
她有些哑然，据她所知，二人相处才不过一年多，现在就能如此信任对方？
真想知道，她们以后会不会因为利益而有所分歧。
她抿了一口茶水，目光落在苏荷的身上，她究竟有什么魅力？怎么说服赵云舒如此为她效力的？
真是有趣。
这边三人还在枯燥的等着，管家已经把话传到了赵家。
赵四夫人正翻到‘文函’书斋近三月的分股账本。
可以说从乡试过后便是断崖式下跌，她将本子甩到书案上：“你都是府中做了十几年的老人了，这点子决断还要来问四老爷，这样的收益还用跟股吗？”
管家犹豫道：“四老爷说，有名气的商人，可以跟，云舒小姐的名气可不小。”
‘蟾宫折桂’夺行商，榆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四夫人眼神中不屑之色浅显易见：“一个和离的妇道人家出去抛头露面怎能没名气？行商都是大老爷们的事儿，女人就该像我一样安安份份地辅佐男人，她那是和离了没男人，才出去丢人现眼。”
“这是名气吗？”
管家不敢接嘴，他是来要跟不跟股的决断的，而不是来听妇人拈酸挖苦的。
他倒是在心里觉得云舒小姐很厉害，和离后还能自己闯出一片天。
管家在那儿站着，迟迟没有反应，四夫人白了他一眼：“还杵在那儿干什么？还不拿印去将赵家那三成都退了？”
他努了努嘴：“真退股吗？要不小的差人去天香楼告知四老爷一声？”
四夫人挪动步伐，走到管家跟前厉声询问：“怎么？我做不了这小小三成的股了？”
管家被连四夫人凌厉的眼神看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思索片刻后，他赔笑道：“做得做得，既然是这样，那就用夫人的印吧，老爷的印在柜子里锁着，我出来得急，没有揣身上。”
她转了转眼珠子，用她的印，退的钱都在她的账面上，放钱庄一年半载，还会多点利钱，何乐不为。
管家得了连四夫人的印，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四老爷的印还在他的怀里。
他搂得紧紧的，不知云舒小姐的书斋会走到什么地步，总之想到不是由自己代印老爷的章，就感觉到十分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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