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
整个金顶广场，死寂。
如果说之前张楚岚那一句“前辈，考验结束了吗？”只是让众人大脑宕机。
那么这最后一句充满了侵略性与占有欲的“我的彩头，可以拿走了吗？”，则像是一道九天惊雷，劈碎了在场每一个异人的三观！
彩头！
他竟然真的敢提这两个字！
他竟然真的敢当着这位神魔般的柳真人的面，理直气壮地，索要那个被他亲口定为“彩头”的女孩！
他疯了吗？！
不。
看着那个站在原地，嘴角噙着一抹冰冷弧度，浑身气息如同深渊般沉凝的青年，所有人的心中只冒出了一个更让他们惊恐的念头。
他没疯。
他是认真的！
那个吞噬了龙虎山数百年业障的张楚岚，那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张楚岚，他正在用一种最直接、最狂妄的方式，向这位定义了全场规则的至高存在，宣告自己的所有权！
“放肆！”
一声怒喝如同炸雷般响起！
不是别人，正是十佬之一，脾气最为火爆的陆瑾！
他须发皆张，满脸怒容，指着张楚岚厉声呵斥：“张楚岚！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柳真人的大恩你竟无半点感激，反而口出此等狂言！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一道平淡的目光，从主座之上，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仅仅只是一道目光。
陆瑾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瞬间压住了神魂！那股恐怖的威压，让他后面的每一个字都死死地卡在了喉咙里，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他的额头瞬间布满了冷汗，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他这才惊恐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竟然企图打断这两位“怪物”之间的对话。
楚休甚至没有看陆瑾第二眼，他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回到了张楚岚的身上，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真正的、饶有兴致的笑意。
“你的彩头？”
他重复了一遍张楚岚的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说得好。”
楚休轻轻鼓了鼓掌，那清脆的掌声在死寂的金顶上显得格外刺耳。
“有欲望，才有人性。敢于直面自己的欲望，并宣告出来，这很好。比之前那个藏头露尾，满嘴谎话的你，顺眼多了。”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那双仿佛能看透万古的眸子，锁定了张楚岚。
“但是，张楚岚。”
“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我说了，她是彩头。我说了，通天箓也是彩头。胜者，可得之。”
“可我……好像并没有说，胜者是你。”
轰！！！
这句话，比之前任何一句都要诛心！
刚刚才从地狱归来，刚刚才凝聚起一身枭雄之气的张楚岚，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那双刚刚恢复神采的眸子，猛地一缩！
他右手背上那个刚刚形成的、蕴含着无尽死亡奥秘的黑色太阳印记，不受控制地闪烁了一下，一丝丝黑色的魔气如同失控的毒蛇，顺着他的手臂向上蔓延！
他身上那股好不容易才压制下去的、源自历代天师的庞大负面意志，险些再度暴走！
不是我？
考验都结束了，你他妈说胜者不是我？！
无穷的暴怒与被戏耍的屈辱，如同火山般在他的胸中酝酿。
然而，就在那股魔气即将吞噬他的理智时，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冯宝宝。
她似乎感觉到了张楚岚的不对劲，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茫然，但手上的动作却很坚定。
这一下，就像是一盆冰水，瞬间浇在了张楚岚那即将喷发的火山上。
他猛地一个激灵，强行将那股暴走的业障之力压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再次对上了楚休那双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睛。
他明白了。
考验……还没有结束。
或者说，真正的考验，从现在才开始！
之前那所谓的“生”与“死”，都只是开胃菜。
眼下这场关于“人心”与“欲望”的问答，才是主菜！
想通了这一点，张楚arlan身上的气息反而彻底平复了下来。他脸上的冰冷与侵略性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一种融合了“不摇碧莲”的无赖，与历代天师沉淀下来的“沧桑”的……奇特平静。
他甚至对着楚休，露出了一个熟悉的、贱兮兮的笑容。
“前辈，您这话说的。”
“胜者是不是我，您说了不算。”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依旧抱着他的冯宝宝。
“我站在这里，她也在这里。这就够了。”
“至于通天箓……”他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那种玩意儿，谁爱要谁要去。我本来就是为了宝儿姐才来的。现在人就在我这儿，那这事儿就算完了。”
说完，他竟然真的拉着冯宝宝，转身就要走！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看傻了。
卧槽！
这又是什么操作？！
这就……走了？！
当着柳真人的面，拿到了“彩头”，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人？！
你把这罗天大醮当成什么了？你把柳真人当成什么了？你把我们这天下英雄当成什么了？！
“站住。”
楚休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张楚岚的脚步顿住了。
他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你能奈我何”的无赖表情。
“前辈，还有事？”
“事情当然没完。”楚休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通天箓，你必须拿。因为这是你通过考验的‘证明’。没有这个证明，你今天带着她，走不出这座龙虎山。”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那些眼中闪烁着贪婪与不甘的异人，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而她……”
楚休的目光，落在了冯宝宝的身上。
“我也说了，是彩头。”
“既然是彩头，自然有彩头的用法。”
话音刚落，楚休并指如剑，对着冯宝宝的方向，遥遥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没有毁天灭地的威能。
甚至在场除了寥寥数人，根本没人看清他做了什么。
但是，被他点中的冯宝宝，身体却猛地一僵！
“呃……”
一声压抑的、充满了痛苦的闷哼，从冯宝宝的喉咙里发出。
张楚岚脸色剧变！
他骇然地看到，冯宝宝那双刚刚恢复了一丝神采的眼睛，再次被那种熟悉的、狂暴的、混乱的炁所充斥！
她体内的那股力量，那股被楚休用一丝【生命精华】暂时安抚下去的狂乱之炁，在这一刻，被再度引爆了！
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宝儿姐！”
张楚岚惊呼一声，想也不想地就要用自己体内的炁去帮她压制。
可他的手刚一碰到冯宝宝的身体，就被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力量瞬间弹开！
“噗！”
张楚岚只感觉一股沛然巨力涌入体内，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根本无法介入！
冯宝宝体内的那股力量，已经彻底失控，形成了一个排斥一切外来能量的混沌力场！
“为什么……”
张楚岚顾不上自己的伤势，他死死地盯着主座上的楚休，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不解。
“你到底想干什么！”
楚休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神只般的漠然。
“我告诉过你，她不是一个物件，而是一个人。”
“你通过了我的考验，证明了你的‘道’，证明了你有守护她的‘决心’。”
“但是，张楚岚。”
“你问我要你的彩头。”
“我便给你。”
他指着那个抱着头，在地上痛苦翻滚，发出一声声野兽般嘶吼的冯宝宝，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现在，她彻底属于你了。”
“她体内那股连我都感到棘手的、足以撕裂神魂的混乱本源，也属于你了。”
“我不会再出手帮你压制分毫。”
“你，要用你自己的方式，去解决这个问题。”
“做到了，你带着她，和通天箓，一起下山，从此天高海阔。”
楚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金顶，如同最终的审判。
“做不到……你们两个，今天就一起，在这龙虎山，化为尘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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