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禾的目光，与楚休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的那一刻。
轰！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惊雷，在夏禾的神魂深处，轰然炸响！
那股一直以来，强行拖拽着她，召唤着她的浩瀚力量，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宣泄的源头！
她脑海中所有的杂念，所有的恐惧，所有的茫然，在这一刻，都被彻底清空！
只剩下，眼前那个男人的身影！
那个青袍道人，就那么平静地坐在那里。
他的眼神，深邃得如同包含了亿万星辰的宇宙，古老得仿佛见证了时间的诞生与毁灭。
没有鄙夷，没有厌恶，没有审判。
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没有。
就像一个至高的神明，在淡漠地，注视着一只，终于挣扎着爬到自己脚下的……蝼蚁。
可就是这种极致的淡漠，这种视万物为刍狗的平静，却让夏禾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没有看不起她。
因为，在他的眼中，自己，与这山间的草木，与这广场上的数万异人，与那天师府的第六十五代天师……
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可以被他随意摆弄，随意定义的……存在！
这是一种，比任何鄙夷和审判，都更加令人绝望的，绝对的掌控！
“是……你……”
夏禾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吐出了两个字。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全性妖女，与那神秘莫测的柳真人，就这么……对上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怎么回事？”
十佬席位上，陆瑾压低了声音，对着身边的王蔼问道，他的脸上，写满了凝重与不解。
“这妖女的状态……很不对劲！她身上的炁……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她！”
王蔼没有说话，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贪婪与忌惮交织的复杂光芒。
他也看不懂。
但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与那个柳真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个柳真人身上，藏着惊天的秘密！
而另一边。
“哪都通”的休息区，张楚岚的下巴，已经快要掉到地上了。
“我艹……这……这又是什么玩法？”
他看着那个一步一步，仿佛着了魔一样，朝着观礼台走去的夏禾，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彻底不够用了。
先是宝儿姐！
现在又是夏禾！
这两个画风迥异，但同样棘手无比的女人，怎么到了这位柳真人面前，都变得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妇女之友？！
而在他身边，冯宝宝那双原本一直锁定着楚休的眸子，在看到夏禾出现后，第一次，微微地，偏移了一下。
她看着夏禾。
那张总是有些呆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困惑。
她能从夏禾的身上，感受到一丝，与刚才自己体验到的，那种“舒服”的感觉，有那么一点点相似的气息。
就像是……同类？
在全场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
夏禾，已经走到了观礼台的下方。
她没有停。
一步一步，踩着那青石台阶，缓缓地，向上走去。
龙虎山的弟子，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因为坐在最上首的老天师张之维，从头到尾，都像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
他知道，这是祖师爷的“表演”。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当一个合格的观众。
终于。
夏禾走到了观礼台的顶端。
她停在了距离楚休只有三步之遥的地方。
这个距离，近到她能清晰地闻到，从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如同雨后青草，如同万物复苏般的，让她神魂都为之战栗的生命气息。
她体内的力量，在这股气息的笼罩下，已经彻底停止了反抗，变得无比温顺，无比虔诚。
“是……你做的？”
夏禾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在颤抖，但这一次，却多了一丝确认。
楚休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他看着眼前这个脸色潮红，眼神迷茫，仿佛一只受惊小鹿般的女人，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他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你体内的欲望，叫声太大。”
“有些，吵闹。”
轰！！！
这句话，不亚于又一颗精神核弹，在整个金顶广场，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懵了！
尤其是那些，曾经领教过“刮骨刀”厉害，或者对夏禾的威名如雷贯耳的异人，更是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这句话，按在地上，反复碾压！
什么叫……欲望的叫声太大？
什么叫……有些吵闹？！
那可是全性四张狂之一的刮骨刀啊！
那可是能让得道高人道心失守，让英雄豪杰变成走兽的恐怖媚术啊！
到了您这里……就只是……有点吵？！
这是何等的轻描淡写！
这又是何等的……不把人放在眼里！
张楚岚听了这话，差点没忍住给这位爷跪下！
太能装了！
这逼格……简直突破天际了啊！
而这句话，落在夏禾的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感受。
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羞辱。
因为对方说的是事实。
在对方那如同汪洋大海般的生命本源面前，她那点操控色欲的伎俩，可不就是一只上蹿下跳，叫个不停的……小丑吗？
“你……你废了我的功法？”
夏禾的身体，晃了晃，问出了她此刻最关心，也最恐惧的问题。
她能感觉到，自己与那股粉色炁体的联系，正在变得薄弱。
不，不是薄弱。
而是，那股力量，正在“嫌弃”她这个主人！它渴望融入那个更高级，更纯粹的源头，而自己这个狭隘、污秽的“容器”，已经成了它的拖累！
楚休闻言，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那深邃的目光，仿佛看穿了夏禾的灵魂，看穿了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放荡不羁，以及那藏在最深处的，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孤独与不安。
“我没有废掉你的功法。”
他的声音，平淡，却又带着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
“我只是让你看清楚，你所操纵的，与你真正渴望的，并非是同一样东西。”
夏禾，猛地一怔！
楚休没有理会她的表情，继续用那平淡的语调，说着足以颠覆她认知的话语。
“纵情，与纵欲，是两回事。”
“前者，是生命力的绽放，是灵魂的自由。”
“而后者，只是最低级的，肉体的宣泄。”
“你的力量，本源是‘连接’，是生命渴望与另一个生命产生羁绊的本能。这本是天地间最纯粹，最美好的力量之一。”
“只可惜，你走错了路。”
“你将这份‘连接’的渴望，扭曲成了最低级的‘占有’，将灵魂的共鸣，矮化成了肉体的交合。”
“你以为你在纵情，实际上，你只是在纵欲。”
“你以为你在玩弄欲望，实际上，你早已成为了欲望的奴隶。”
“刮骨刀？呵……”
楚休发出了一声轻笑，那笑声中，带着一丝神明俯视凡尘的怜悯。
“刮去的，究竟是别人的骨，还是你自己的心？”
一字一句，如同一柄柄最锋利的重锤，狠狠地，砸在夏禾的心脏上！
她整个人，如遭雷击！
彻底呆立在了原地！
欲望的奴隶……
刮去的，是自己的心……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将所有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到头来……自己才是那个被“欲望”这条锁链，捆得最紧的囚徒！
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的快乐，只有无尽的空虚！
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的连接，只有一次又一次的，空洞的交合！
那股被净化的感觉，那股前所未有的安宁与舒适，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那不是功法被废！
那是……枷锁被解开的……自由！
“噗通！”
在全场数万异人那无法置信的目光注视下。
夏禾，这个名震异人界，以放荡不羁，玩弄人心着称的全性妖女。
竟然，双膝一软。
直直地，跪在了那个青袍道人的面前！
她不是被威压所迫。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与不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彻大悟，一种找到了毕生信仰的……狂热与虔诚！
她深深地，将自己的头颅，低了下去，额头触碰着冰冷的地面。
用一种，颤抖着，却又无比清晰，无比坚定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金顶！
“弟子夏禾，愚钝半生，今日得闻大道！”
“恳请真人……指点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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