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只颤抖的手。
那一只承载了新任天师所有希望的手。
那一只即将触碰到无上神丹的手。
在距离那颗最大、最亮的“糖豆”只剩下分毫之差的时候。
停住了。
僵住了。
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地悬在了半空中。
只因为，一道声音。
“咳。”
一声轻咳。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随意，就像是嗓子有些发痒。
但这声音，却仿佛带着一种言出法随的魔力。
让张之维那颗因为贪婪和渴望而急速跳动的心脏，骤然一停！
院子里那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柳真人终于舍得将他那一直落在陆灵珊身上的目光，移开了分毫。
他看向陆灵珊，语气里带着一丝佯装出来的责备。
“珊儿。”
“不可无礼。”
陆灵珊一愣，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无礼？
她怎么无礼了？
她只是看张师侄……不，张师兄这么辛苦，想分享一点好吃的给他而已呀。
然而，柳真人却没有再看她。
他转过头，用一种充满了“善意”和“关切”的目光，看向了身体已经彻底僵硬的张之维。
那目光，像极了一位医术高明的老前辈，在审视一个重要的病人。
他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和的微笑。
“天师乃万金之躯，体质与常人不同。”
柳真人的声音，不急不缓，充满了令人信服的“专业性”。
“此丹，乃是本座为你这位师妹，专门炼制的固本培元之物。”
“她体质亲木，方能完美吸收其中药力，不会有丝毫浪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目光在张之维那张涨红的老脸上，饶有兴致地停留了片刻。
然后，才用一种更加语重心长的，充满了“为了你好”的口吻，继续说道：
“若是吃了这不对症的丹药，怕是会虚不受补，反受其害啊。”
轰！
虚不受补！
反受其害！
这八个字，如同八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张之维的道心之上！
他的脸，瞬间从涨红，变成了酱紫！
【卧槽！来了来了！柳真人的恶趣味教学课堂开课了！】
【翻译一下：这玩意儿是给我家小宝贝吃的，你个外人凑什么热闹？】
【哈哈哈哈！杀人还要诛心啊！老天师的表情管理已经彻底崩盘了！】
【虚不受补？我信你个鬼！你这老树坏得很！】
张之维感觉自己的胸口，堵得慌。
堵得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想反驳。
他想大声说：我堂堂天师，金光护体，雷法淬身，怎么可能虚不受补？！
但……
他不敢。
也不配。
在一位能把这种神丹当糖豆吃的存在面前，他那点微末道行，算个屁！
然而。
柳真人显然觉得，这把刀子，捅得还不够深。
他看着张之维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慢悠悠地，给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无法辩驳的“最终审判”。
“况且。”
“天师你身负至阳雷法，阳气本就过盛，平日修行，需以阴寒之物调和，方为正道。”
“此物，蕴含精纯的乙木生机，亦有纯阳雷意。”
“对你而言，不啻于火上浇油。”
“不适合你。”
不。
适。
合。
你。
最后那四个字，柳真人说得很轻，很淡。
却像四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下，将张之维心中最后那一丝丝的侥幸，彻底压成了齑粉！
理论完美。
逻辑自洽。
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完全是为了他张之维好！
他找不到任何一个字来反驳！
可他心中的憋屈，他心中的那股滔天怒火，简直快要冲破天灵盖了！
什么叫“不适合”？
这他妈分明就是当着他的面，赤裸裸地，毫不掩饰地“区别对待”！
这是把他当三岁小孩一样糊弄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丹药中与自己同源的雷法道韵！
那股气息，就像是沙漠中的旅人看到了绿洲，就像是漂泊的游子回到了故乡！
火上浇油？
这分明是久旱逢甘霖啊！
这一刻，张之维终于懂了。
一张无形的，写着“你不配”三个大字的好人卡，被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柳祖师，笑眯眯地，用一种“为你好”的姿态，狠狠地，贴在了他这位新任天师的脸上！
那张老脸，火辣辣的疼。
比白天被王显偷袭还要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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