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语出惊人。
周围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他。
李彪的眼睛，又亮了。
田小娥也是一愣，她抬起头，不解地看着赵昊，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和不安。
赵昊笑了笑，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家在莽村后山，开了一片果园，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我看你一个人无依无靠，想招你过去帮忙。管吃管住，每个月，我再给你开五块钱的工钱。你愿意吗？”
招工？
开工钱？
一个月五块钱？！
这个条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这个年代，一个壮劳力下地干活，一天也就挣七八个工分，折算下来，一个月能不能拿到五块钱，都还是个未知数。
赵昊这条件，简直优厚得不像话。
田小娥彻底呆住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一个瘦弱得干不了重活的丫头片子，竟然有人愿意出这么高的工钱请她？
“我……我干不了重活……”她下意识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自卑。
“果园里的活，不全是重活。”赵昊的语气，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除除草，浇浇水，以后果子熟了，帮忙采摘一下。这些活，你能干。”
他看着她那双充满了犹豫和渴望的眼睛，加了一把火：“当然，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你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他不再多言，冲着李彪兄弟俩抱了抱拳：“走走走，好不容易来一趟均村，你们哥俩不得请兄弟吃顿好的？”
“嗐，那必须的！”
“哥，你招呼昊哥吃茶，我跟我婆娘弄饭，在我家吃！”
“中，去吧！”
赵昊转身，大步流星地跟着李彪兄弟离开，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至于田小娥，他相信，这个聪明的女孩，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均村村长看着赵昊远去的背影，由衷地赞叹道：“隔壁村这昊娃儿，真是……仁义！”
所有村民，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田小娥站在原地，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个钱袋子，目光痴痴地望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山路的拐角。
她的心里，第一次，照进了一束光。
......
夜，像一块厚重的黑布，悄无声息地笼罩了莽山。
赵家，一盏煤油灯的火苗，在安静的空气中轻轻跳跃，将两个女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叶芬妮坐立不安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地跑到门口，踮起脚尖，朝着村口那条漆黑的小路望上一眼，可每次，都只能看到无边的黑暗。
“怎么还不回来呀……”她小声地嘀咕着，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焦急，“天都黑透了，他以前上山，从来没有这么晚过。”
梁淑慧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件缝了一半的衣服，可那针，却迟迟没有落下。
她的心，也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阵阵地发紧。
自从昨夜之后，她看赵昊的眼神，就多了一种为人妻才有的牵挂和担忧。
那个男人，已经成了她生命里唯一的支柱，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不敢想，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
“别急，芬妮，你坐下歇会儿。”
梁淑慧柔声安慰着，但她自己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大郎他本事大，不会有事的。兴许是今天运气好，打到了什么大家伙，不好弄，所以才耽搁了。”
话是这么说，可她心里那份不安，却越来越浓。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咯吱”的轻响，紧接着，一个扭着腰肢的身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走了进来。
“哎哟，梁妹子，芬妮，还没睡呢？”来人是住在隔壁的李素珍。
她今天穿了一件的确良的碎花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里面一抹雪白的肌肤。
她一进屋，一股浓郁的廉价雪花膏味道，就弥漫开来。
“这是我刚煮好的鸡蛋羹，给芬妮补补身子。”李素珍将碗放到桌上，那双桃花眼，却在屋里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最后故作惊讶地问道：“咦？赵昊兄弟还没回来？”
“嗯，素珍嫂子，多谢你了。”叶芬妮没什么心情，只是勉强地笑了笑。
梁淑慧对这个在村里风评不太好的邻居，向来是敬而远之的，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李素珍却像是没看出她们的冷淡，一屁股坐到了叶芬妮身边，拉着她的手，一脸关切地说道：“哎呀，这天都黑成这样了，怎么还没回来？这山里头，可不太平啊。”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别害怕。前两天，我听我家那口子说，有人在后山那边，又听到老虎叫了！那声音，老吓人了！”
“老虎”两个字，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梁淑慧和叶芬妮的心里。
叶芬妮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她虽然知道赵昊厉害，但老虎毕竟是山中之王，万一……她不敢再想下去。
梁淑慧的手，猛地一抖，针尖，狠狠地刺进了她的指头，一滴殷红的血珠，迅速地渗了出来。
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脸色比叶芬妮还要难看。
李素珍将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
她继续添油加醋：“还有啊，你们是不知道，前两天镇上供销社的王主任来咱们村，被赵昊兄弟给顶撞了。那王主任，可是个出了名的笑面虎，最是睚眦必报。你们说，他会不会……”
她的话没说完，但那意思，却比说出来更让人心惊肉跳。
找人报复？埋伏在山里？
一时间，各种可怕的猜测，在两个女人的脑海里疯狂地滋长。
“你别胡说八道！”叶芬妮猛地站了起来，她虽然害怕，但更不能容忍别人这么诅咒自己的男人。
她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燃起了怒火，“我老公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男人！什么老虎，什么王主任，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哎哟，你这丫头，脾气还挺大。”李素珍撇了撇嘴，站起身，扭着腰往外走，“我也是好心提醒你们。当我没说好了。你们就慢慢等吧。”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阴阳怪气地补了一句：“这男人啊，要是真在外面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最可怜的，还是守在家里的女人哦。”
说完，她便得意地笑着，消失在了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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