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赵昊没想到的是，他刚准备去找猴群。
头顶的树冠上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沙沙”声。
一道金色的身影，像是早就等在了那里，“嗖”地一下就顺着树干滑了下来，落在他面前。
是小金。
“这么巧？”赵昊刚想露出个笑容，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不对劲。
今天的小金，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和顽皮。
它浑身的金毛都紧紧地绷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里，再也不是那种熟悉的狡黠，而是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恐惧。
它一把抓住赵昊的裤腿，嘴里发出“吱吱呀呀”的尖叫，那声音凄厉而急促。
“不是巧……我……我一直在等你！”
“赵昊！又出事了！它……它又来了！”
“阿灰死了……被它咬断了脖子……阿山……阿山也……”
小金急得在原地团团乱转，说到最后，声音里竟然带上了哭腔。
赵昊的心猛地一沉，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
他蹲下身，一把抓住小金不断挥舞的爪子，眼神锐利如刀。
“别急，慢慢说。阿山怎么了？受伤了？”
“伤了……肚子……肚子被抓开了……流了好多血……”小金充满了绝望，“我们……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它……它快不行了……”
赵昊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昨天才刚刚答应老猴王，要去解决这个麻烦。
没想到，这才过了一晚上，这头畜生竟然又下了手！
一死一伤！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这是赤裸裸的屠杀！
一股冰冷的怒火，从赵昊的心底“噌”地一下就窜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背后的桑木长弓，那坚硬的弓身上传来的厚重力道，让他那颗因为愤怒而狂跳的心，稍稍平复了一些。
他看着眼前快要急疯了的小金，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别怕，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收拾它的。”
他站起身，那股子平日里潜藏在庄稼汉外表下的凌厉杀气，再也无法掩饰。
“带路！”
小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转身，四肢并用，发了疯似的朝着山林深处窜去。
赵昊提着刀，握着弓，大步流星地跟在后面。
越往里走，空气中那股子悲伤和绝望的气息就越发浓重。
当他们来到猴群平日里栖息的那片山谷时，往日里热闹的嬉闹声和“吱吱”的叫嚷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山谷，死一般的寂静。
几十只猴子，有老有小，全都安静地待在树上，或蹲或坐，一个个垂着脑袋，像是一群打了败仗的士兵，那股子压抑的悲伤，几乎让空气都凝固了。
在山谷中央的一块大石头上，躺着一只体型健硕的公猴，正是小金口中的阿灰。
它的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喉咙处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触目惊心。
而在它旁边，另一只体型稍小的猴子，也就是阿山，正蜷缩在地上，腹部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几乎将它的整个肚子都给刨开了，肠子和内脏流了一地，早已经没了气息。
那只毛发已经有些发白的老猴王，就那么呆呆地跪坐在两具尸体旁边，浑浊的老眼里，再也没有了昨日的精光，只剩下了一片死灰。
听到脚步声，它缓缓地抬起头，当看到赵昊和小金时，那双黯淡的眼睛里，才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
小金“吱”地一声悲鸣，扑了过去，将脑袋埋在老猴王的怀里，身体不停地抽搐着。
赵昊走到那两具猴子的尸体前，沉默地看着。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那些猴子们无声的哀求和绝望。
“人类……我们的孩子……都死了……”
“那个恶魔……它昨天半夜又来了……我们根本打不过它……”
“求求你……求求你，为我们报仇！”
老猴王推开小金，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它走到赵昊面前，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充满了悲痛和恳求的眼睛，深深地看着他。
然后，它弯下腰，冲着赵昊，缓缓地，郑重地，低下了它那高傲的头颅。
猴王，不拜天，不拜地。
它这一拜，是拜托，是托孤，是把整个族群的命运，都交到了赵昊的手里。
“我答应你们。”
赵昊的声音不高，却像是一颗定心丸，清晰地传进了每一只猴子的心里。
他伸出手，轻轻扶起了老猴王。
“看在小金的面子上，也看在咱们是邻居的份上。”
赵昊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猴子，又落在那两具冰冷的尸体上，眼神变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一样冰冷，“这个仇，我帮你们报！”
话音刚落，整个死寂的山谷，瞬间就被一阵阵激动的“吱吱”声给点燃了！
那不再是悲鸣，而是充满了战意的怒吼！
老猴王仰天长啸，它一挥手，那些刚才还垂头丧气的猴子们，立刻像是接到了军令的士兵，一个个眼中迸发出复仇的火焰，“嗖嗖嗖”地窜上了树梢，化作了几十个最顶尖的侦察兵，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它们要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为这个人类，找出那个杀害了它们同伴的凶手！
赵昊也没有闲着。
他蹲下身，仔细地检查着地上的痕迹。
除了那头老虎留下的一排排巨大的梅花脚印，他还发现了一些被压断的树枝和泥地上的拖拽痕迹。
这头畜生很狡猾，它是趁着夜色，从山谷上方的一处陡坡上悄悄潜下来的，打了猴群一个措手不及。
他顺着老虎留下的脚印，一路追踪了下去。
猴群成了他在天上的眼睛，不断有猴子从树上窜下来，用“吱吱”声和各种比划，向他报告着最新的发现。
“它往那边走了！草丛里还有味道！”
“那边！那边！我看到它了！一个黄色的影子！”
赵昊在林间飞速穿行，手里的弓箭始终保持着随时可以击发的状态。
他的感官被提升到了极致，风声、草木的晃动、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骚臭味，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和耳朵。
就在他追到一个小山坡时，前方的草丛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赵昊脚步一顿，整个人瞬间绷紧，手中的长弓悄无声息地拉开了一半。
“嗖！嗖！”
两只灰色的野兔，一前一后地从草丛里窜了出来，慌不择路地朝着赵昊的方向奔来。
赵昊眉头一皱，这显然不是他要找的目标。
但送上门的猎物，没有不要的道理。
就在两只兔子即将从他身旁掠过的一瞬间，他扣着弓弦的手指，快如闪电般地动了两下。
“咻！”
“咻！”
两声几乎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响起。
那两只正在全力奔跑的野兔，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绊了一下，身体在半空中猛地一顿，随即“扑通”一声，翻滚着栽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两支黑色的箭矢，精准地从它们的眼窝里穿了过去，一箭穿脑，干净利落。
赵昊走过去，将两只还在温热的兔子捡了起来，用草绳捆好，随手挂在了腰间。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将整片山林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
他知道，那头狡猾的畜生，一定就在这附近的某个角落里，用它那双冰冷的眼睛，窥伺着自己。
狩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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