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香的冷冽气息随着那道明黄色身影的逼近，丝丝缕缕缠绕上苏晓晓的呼吸。她僵在原地，指尖冰凉，连垂下的眼睑都在微微颤抖。
眼前的男人便是大靖朝的天子萧绝。记忆碎片里关于他的描述少得可怜，只零星拼凑出几个词：暴戾、多疑、杀伐果断。听说他登基三年，扳倒了手握重兵的皇叔，肃清了盘根错节的外戚，朝堂上血流成河，后宫里更是人人自危。这样的人物，怎么会踏足她这处连阳光都吝于光顾的偏僻宫苑？
萧绝的目光扫过房间，落在结着蛛网的墙角时，眉峰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这地方也配叫宫苑？内务府的人是死了吗？】
冷戾的念头毫无预兆地钻进苏晓晓脑子里，像冰锥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猛地攥紧了衣袖，指节泛白——真的能听见！她竟然能听见这位暴君的心声！
萧绝的视线最终落回她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像淬了冰的寒潭，审视的目光几乎要将她从里到外剖开。他没说话，可苏晓晓已经从他心里听见了更刻薄的评价：
【面黄肌瘦，病恹恹的，跟宫里的药渣子似的。这种货色也能选进宫？户部那群废物是收了多少好处？】
苏晓晓的脸“唰”地白了。就算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算不上好看，被人这么直白地嫌弃，尤其是被这位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皇帝嫌弃，还是让她又羞又怕，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她慌忙低下头，膝盖一软，终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罪……罪女苏晓晓，参见陛下……”
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死死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泥土。
萧绝没让她起来，也没再说话。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他平稳却带着压迫感的呼吸声，和窗外越来越急的风声。苏晓晓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背上，那些不加掩饰的厌恶和不耐，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晦气。本来就够烦的，还撞见这么个病秧子。要不是刚在御花园听李总管说这有个快死的，过来看看能不能抓个由头处置了给那群不安分的家伙提个醒，谁耐烦踏进来？】
处置？！
苏晓晓的心脏骤然缩紧，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了。原来他不是偶然路过，他是来……找借口杀人的？就因为原主生了场病？这暴君的心思也太可怕了！
她吓得浑身发抖，牙齿都在打颤，连带着额头磕着的地面都在轻轻震动。不行，不能就这么死了！她才刚活过来，还没搞清楚状况，怎么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强烈的求生欲像野草般在心底疯长，几乎要冲破胸膛。她必须想办法自救，必须让他改变主意！
可她能说什么？求饶吗？看他这心思，恐怕只会觉得更厌烦。辩解吗？她一个无权无势的采女，在皇帝面前哪有辩解的资格？
就在她急得快要哭出来时，脑海里突然“叮”地一声脆响，一个清晰的机械音突兀地响起，盖过了萧绝那些冰冷的念头：
【检测到宿主强烈生存欲望，符合绑定条件。吃瓜系统启动中……】
苏晓晓一愣，差点忘了呼吸。系统？刚才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绑定进度30%……50%……80%……】机械音平稳地报着数，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她狂跳的心脏稍微平复了些。
萧绝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眉峰皱得更紧了。
【抖得跟筛糠似的，装模作样。要杀要剐痛快点，磨磨蹭蹭的看着就烦。】
他心里的不耐烦几乎要化为实质，苏晓晓甚至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她咬紧下唇，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只能在心里疯狂祈祷：系统，快绑定啊！再慢一点我就要被砍头了！
【100%！绑定成功！】
【欢迎宿主苏晓晓绑定吃瓜系统，本系统致力于为宿主提供最全面的剧情信息与生存指南，祝您在《深宫谋》的世界里吃瓜愉快，成功续命！】
《深宫谋》？那是什么？
苏晓晓还没来得及细想，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蓝色光屏，像是游戏界面一样，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几行字：
宿主：苏晓晓
身份：大靖朝采女（炮灰）
当前生命值：1小时37分21秒（红色预警）
持有吃瓜值：0
技能：无
当前任务：无
生命值？只有一个多小时了？！
苏晓晓吓得魂飞魄散，难怪刚才萧绝心里想着要处置她，原来她的死期就近在眼前！这就是炮灰的命运吗？连一天都活不过？
【检测到宿主疑问，是否开启新手引导？】系统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是！快开启！”苏晓晓在心里急切地回应。
下一秒，光屏上的文字开始滚动，一段段信息涌入她的脑海：
【本世界为一本名为《深宫谋》的古早宫斗小说。宿主穿入的身份“苏晓晓”，是原着中无足轻重的炮灰采女，因在三日后的宫廷夜宴上，不慎冲撞了盛宠正浓的淑贵妃，被淑贵妃下令杖责二十，当场气绝身亡，戏份不足三章。】
【系统核心功能：预知剧情。宿主可通过系统获取原着主线剧情、人物关系及隐藏信息，即“吃瓜”。】
【生存规则：宿主初始生命值为24小时，随时间自然流逝。可通过完成系统任务、改变关键剧情节点、挖掘隐藏剧情（即“吃到大瓜”）等方式获取“吃瓜值”，10点吃瓜值可兑换1小时生命值，也可兑换技能、道具或情报。】
【警告：若生命值清零，宿主将彻底死亡，灵魂湮灭。】
信息量太大，苏晓晓的脑子嗡嗡作响。穿书？炮灰？活不过三集？这剧情比她加班猝死还离谱！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原主一场风寒就能丢了性命，恐怕也和这“炮灰命运”脱不了干系。而刚才萧绝的突然出现，说不定就是命运的修正力在起作用，想提前把她这个“变数”清除掉！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她看向光屏上那个不断跳动减少的数字——1小时36分15秒，每跳动一下，都像在敲她的警钟。
“系统，我现在该怎么办？皇帝就在我面前，他刚才还想杀我！”苏晓晓在心里急声问道。
【检测到关键人物“萧绝（皇帝）”在场，当前好感度：-50（厌恶）。建议宿主降低自身存在感，避免触发死亡剧情。】
降低存在感？
苏晓晓立刻反应过来。萧绝现在就是觉得她碍眼，只要她表现得足够卑微、足够无害，说不定就能让他失去“处置”的兴趣。
她深吸一口气，将头埋得更低，肩膀微微耸动，做出一副惊恐万分、瑟瑟发抖的样子，声音细若蚊蚋：“陛……陛下，罪女……罪女久病初愈，形貌失仪，惊扰圣驾，罪该万死……求陛下……求陛下恕罪……”
她故意说得语无伦次，把自己放得极低，连称呼都从“臣妾”换成了更卑微的“罪女”，就是想让萧绝觉得她懦弱无能，毫无威胁。
萧绝果然挑了挑眉，心里的念头变了：
【哦？倒是识趣。知道自己上不得台面？】
【不过这副样子，杀了确实没意思，传出去还显得朕苛待宫人。罢了，左右也是个活不长的，犯不着脏了朕的手。】
苏晓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听着他的心声，祈祷他快点离开。
萧绝又看了她两眼，似乎觉得确实没什么意思，终于转身，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安分点。”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晦气。走了。】
随着他心里的想法落下，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太监尖细的唱喏声再次响起：“陛下起驾——”
直到院门外的动静彻底消失，苏晓晓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身上。
她颤抖着看向光屏，上面的生命值果然停止了飞速下降，但依旧只有1小时35分。
“系统，他走了，我的生命值怎么没增加？”
【改变非关键剧情节点，无法获取吃瓜值。萧绝放弃杀你，仅避免了提前死亡，未改变主线命运，故无奖励。】
苏晓晓咬了咬牙。也就是说，她暂时安全了，但三日后的宫廷夜宴才是真正的死劫。
“系统，三日后的夜宴，我必须去吗？”
【是的。宫廷夜宴是原着重要剧情节点，所有有位份的妃嫔必须出席，无故缺席将被视为抗旨，后果更严重。】
抗旨？那不是死得更快？
苏晓晓欲哭无泪。这简直是逼着她往火坑里跳！
她扶着墙，慢慢站起身，腿还在发软。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简直比她加三个月班还累。
“系统，有没有什么新手大礼包之类的？比如让我立刻获得个隐身技能什么的？”她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新手福利：已为宿主解锁“基础宫廷人事图谱”，可在光屏中查看。发布初始任务：【熟悉宫廷主要人物关系】，任务奖励：10点吃瓜值（可兑换1小时生命值），任务时限：24小时。】
光屏一闪，出现了一个类似花名册的列表，上面记载着后宫主要妃嫔和几位重要太监的信息：
【淑贵妃：年23，家世显赫，父兄手握兵权，性情骄纵，是原着前期最大反派，三日后将下令杖毙宿主。当前宠冠后宫，对皇帝萧绝有占有欲，但并非真心。】
【贤妃：年25，书香门第出身，性格温婉，表面与世无争，实则心机深沉，是后期重要角色。】
【李总管：皇帝近侍太监，看似圆滑，实则忠于皇帝，观察力敏锐，知晓许多宫廷秘辛。】
……
苏晓晓逐条看着，越看心越沉。尤其是淑贵妃那一行，简直就是她的催命符。
“系统，除了改变剧情，还有别的办法获取吃瓜值吗？”她问道。
【挖掘隐藏剧情可获取高额吃瓜值。例如：某位妃嫔的秘密情人、某件物品的真实来历等。吃瓜越大，奖励越丰厚。】
隐藏剧情？
苏晓晓眼睛一亮。这倒是和她社畜时期，喜欢摸鱼看八卦的爱好不谋而合。只要能活下去，当个深宫“瓜农”好像也不是不行？
她看着光屏上的生命值，又看了看那个初始任务，深吸一口气。
当务之急，是先完成任务，把生命值续上，然后想办法应对三日后的夜宴，躲过淑贵妃那关。
至于萧绝……苏晓晓想起刚才那双冰冷的眼睛和那些刻薄的心声，打了个寒颤。这位暴君简直是行走的危险源，还是离他越远越好！
“春桃！”苏晓晓定了定神，扬声喊道。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是“苏采女”，总不能事事自己动手。
门外很快传来春桃的脚步声，她推门进来，看到苏晓晓已经站起来了，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淡：“采女有什么吩咐？”
“去，把宫里的名册拿来，还有……最近宫里有什么新鲜事，也跟我说说。”苏晓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熟悉人事关系，从了解八卦开始，这正是她的强项！
春桃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去了。很快，她拿来了一本薄薄的册子，上面记载着各宫的位份和名字，比系统给的简略多了。
“最近也没什么新鲜事，就是听说淑贵妃娘娘前几日得了陛下赏赐的一对羊脂玉镯，正高兴呢，还有……”春桃一边说，一边偷瞄苏晓晓的脸色，似乎不明白一向对这些事漠不关心的采女，怎么突然感兴趣了。
苏晓晓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心里却在快速对照系统给出的信息。
【淑贵妃的玉镯是西域贡品，原着中她会在夜宴上戴着，正是因为这对镯子，才会在被冲撞时大发雷霆，觉得失了面子。】系统适时地弹出提示。
苏晓晓心里一动。这算不算隐藏信息？
【检测到次要剧情细节，未达到“大瓜”标准，无法获取吃瓜值。】
好吧。
她继续听春桃絮叨，脑子里却在飞速盘算。夜宴上冲撞淑贵妃……是怎么冲撞的？是不小心撞到了人，还是弄脏了她的衣服，或者是……碰到了那对玉镯？
如果能提前知道具体情节，是不是就能避开了？
“对了，”苏晓晓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三日后的夜宴，是在哪个宫殿举行？到时候有什么规矩吗？”
春桃愣了一下，答道：“是在太液池的水榭，听说陛下要宴请群臣和家眷呢。规矩？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让我们这些低位份的妃嫔坐在末席，少说话，少动弹，别冲撞了贵人就行。”
少动弹……冲撞贵人……
苏晓晓的心沉了沉。看来原着里的“冲撞”，很可能就是她无意中挡了淑贵妃的路，或者做出了什么让淑贵妃觉得碍眼的举动。
“我知道了。”苏晓晓点点头，让春桃退下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风还在刮，吹得树枝乱晃，像极了这深宫里变幻莫测的人心。
她看着光屏上的任务进度——【熟悉宫廷主要人物关系】（30%），以及那个缓慢减少的生命值——1小时30分。
时间不多了。
她必须尽快完成任务，赚取第一批吃瓜值。然后，想办法在夜宴上活下来。
远离淑贵妃，远离皇帝，远离所有剧情人物……能苟一天是一天。
苏晓晓攥紧了拳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从今天起，她就是深宫第一“瓜农”，目标只有一个：吃瓜，续命，活下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刚离开她这处偏僻宫苑的萧绝，正坐在龙辇上，眉头微蹙，心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刚才那个采女……好像有点不一样。】
【以前听说她怯懦得像只兔子，今天虽然也怕得要死，但刚才说话时，眼神里好像藏着点别的东西……错觉吗？】
【算了，一个快死的炮灰，有什么好想的。还是想想怎么处理边关那批粮草吧。】
龙辇碾过青石板路，朝着皇宫深处驶去，留下一路冷冽的龙涎香，和一个苏晓晓拼命想要逃离，却又注定要卷入其中的漩涡。三日后的宫廷夜宴，已在不远处等待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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