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林默是被身上沉甸甸的感觉压醒的。
宿醉的头痛混着浑身的酸麻，只觉得后脑勺硌得慌，浑身骨头像散了架，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的酒气和香气。
他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瞬间僵住。
不知昨夜是如何乱作一团，赵晴和陈岚竟一左一右压在他身上——赵晴的一条腿搭在他的腰间，陈岚的胳膊则横在他的胸口，两人的脑袋都挨着他的肩膀，呼吸轻轻拂过颈间。更让他窘迫的是，自己的手臂似乎在醉酒中失去了分寸，左手搭在赵晴的胸口上，右手落在陈岚的胸口上，姿势实在说不上得体。
几乎是同时，赵晴和陈岚也醒了。赵晴先动了动，低头看见自己的姿势，又瞥见林默的手，“啊”地惊叫一声，猛地撑起身子，动作太急，差点撞翻旁边的凳子。
陈岚也连忙坐起来，脸颊绯红，下意识地将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眼神都有些闪躲。
一时间，屋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对不起，昨晚上喝多了……”林默率先打破僵局，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一边说一边往旁边挪了挪，试图拉开距离。
“没事没事，喝多了都这样。”赵晴摆摆手，目光却不敢直视他，转身快步往洗漱间走，“我、我先去洗把脸。”
陈岚也站起身，轻声道：“我去看看念念醒了没。”说完便匆匆进了里屋。
林默独自坐在地上，看着两人略显仓促的背影，摸了摸发烫的耳根，无奈地笑了笑。地上散落的空酒杯，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昨夜的尽兴。
他慢慢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身子，心里暗道：这酒………果然还是少喝为妙。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初一的年味儿正浓，只是这清晨的小插曲，怕是要在三人心里留些时日了。
等三人再次在堂屋碰面时，气氛还有些微妙的拘谨。
赵晴低头用帕子擦着桌子，耳朵尖还透着红；陈岚端着刚烧开的水，眼神偶尔瞟向林默，又赶紧移开；倒是林默先打破了沉默，脸上带着坦然的笑意：“醒酒了没？我看灶上还温着昨晚包的饺子，正好煮来当早饭，初一吃饺子，图个吉利。”
赵晴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他一眼，见他神色自然，也跟着松了口气，扯出个笑来：“行啊，我去烧火。”
“我来煮吧，知道你们爱吃带汤的。”陈岚也接话，语气轻快了些，“念念也该醒了，正好让她吃点热乎的。”
说着，两人默契地往厨房走，林默跟在后面，顺手拿起扫帚扫了扫地上的碎屑。厨房里很快传来烧水的声音，赵晴蹲在灶前添柴，火光映得她脸上的红晕更重了些；陈岚在案板上整理碗筷，偶尔和赵晴说句什么，两人都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里屋传来念念的哭声，陈岚赶紧进去哄，赵晴则揭开锅盖，招呼林默：“水开了，下饺子！”
林默应声过去，拿起装饺子的盘子往锅里倒，白胖的饺子在沸水里翻滚，很快浮了起来，散出诱人的香气。
“加把火，再煮两分钟。”林默说着，往锅里撒了点盐。
赵晴应着，往灶里添了根柴，火苗“噼啪”作响，映得两人脸上都暖融融的。刚才那点尴尬，像是被这蒸腾的热气和饺子的香气悄悄驱散了。
陈岚抱着刚醒的念念出来时，正看到林默和赵晴一人添柴一人盛饺子，画面竟有些说不出的和谐。她笑了笑，走上前：“我来端，你们先坐。”
念念揉着眼睛，看到锅里的饺子，立刻精神了：“要吃糖饺子！”
“有有有，给你留着呢。”赵晴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
很快，三碗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里面卧着鸡蛋，撒着葱花，香气扑鼻。林默拿起筷子，冲两人笑了笑：“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赵晴和陈岚也拿起筷子，夹起饺子吹了吹送进嘴里，温热的汤汁在舌尖散开，暖意从胃里一直蔓延到心里。
吃饱喝足，桌上的碗筷收拾得差不多了，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
林默擦了擦手，看向赵晴：“一会儿直接回局里值班？”
赵晴正帮着陈岚把剩下的饺子放进保鲜盒，闻言点头：“嗯，队里轮班，初一也得有人盯着。”
陈岚在一旁听见，抬头问道：“那中午能回来吃饭吗？我多做点菜。”
赵晴笑了笑，眼里亮堂了些：“能！中午值完班就回来，到时候可得尝尝岚姐的手艺，昨天的饺子还没吃够呢。”
“没问题，保准让你吃饱。”陈岚应得爽快，又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油纸包，“这是昨天炸的丸子，你带点路上吃，垫垫肚子。”
“哎，谢谢岚姐！”赵晴也不客气，接过来揣进包里，又看向林默，“那我先走了，中午见。”
这时林默突然冒出一句：“中午还喝酒不？”
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水潭，赵晴猛地回头，脸颊“腾”地红透了，嗔怪地瞪了林默一眼，嘴里蹦出个“滚”字，转身就急匆匆拉开门跑了，连脚步声都透着点慌乱。
林默在后面哈哈笑着嚷：“路上慢点！”
一旁的陈岚也闹了个大红脸，手里的抹布都差点掉地上，转身快步躲进了里屋，耳根子还红得发烫。
阳光透过敞开的门洒进来，落在林默带笑的脸上，他摸了摸鼻子，心里琢磨着：这中午的酒，喝还是不喝呢！
林默在堂屋的藤椅上坐了会儿，听着里屋隐约传来梳头发的窸窣声，见陈岚一直没出来，便起身往里面走。
轻轻推开里屋的门，正看见陈岚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木梳给念念编小辫，阳光落在她低垂的侧脸上，连带着耳尖的红晕都看得真切。
“陈岚，我去隔壁王大叔家串个门，送点饺子过去。”林默开口说道，“你在家照看着念念。”
陈岚闻声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脸颊又热了几分，连忙低下头继续给念念梳头发，只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蚋。
“叔叔要去哪儿呀？”念念仰着小脸，辫子上的红绳随着她的动作晃悠。
“去隔壁爷爷家，很快就回来。”林默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叔叔再见！”念念立刻举起小手挥了挥，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林默应了声，又看了眼陈岚，见她专心致志地给念念系蝴蝶结，便转身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陈岚握着梳子的手微微一顿，抬头望了眼门板，嘴角不自觉地抿了抿，眼底却悄悄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陈岚对着门板怔了片刻，嘴角那丝浅淡的笑意还未散去，眼底却慢慢蒙上了一层薄雾。
她低头看着念念柔顺的头发，手里的木梳无意识地划着发梢，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
年后就走……这个念头其实在心里盘桓了很久。起初只是想着，等念念的病好得差不多，就不能再麻烦林默了，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看着林默对念念的疼爱，感受着这屋里实实在在的暖意，她竟越来越犹郁。
真的要走吗？走了之后，又能去哪里呢！
陈岚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有些发凉。念念似乎察觉到妈妈的低落，仰起头用脸蛋蹭了蹭她的手背：“妈妈，你不开心吗？”
陈岚回过神，连忙摇摇头，把女儿搂进怀里：“没有，妈妈在想，中午给你晴姨做什么好吃的。”
可心里那点失落和不舍，却像潮水似的漫上来。她知道自己不该贪恋这份温暖，毕竟终究是要离开的。
林默有他自己的生活，自己只是个带着孩子累赘，只有赵晴跟他才合适。
只是……真的舍不得啊。
舍不得这热热闹闹的烟火气，舍不得林默温和的笑脸，更舍不得念念在这里笑得那么开心，还有自己对林默的感情。
陈岚抱着念念，望着窗外的阳光，轻轻闭上了眼。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现在，她还能贪心这片刻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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