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别墅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月光透过落地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一片清冷的光晕,空气中那股压抑的阴冷感,随着子时的临近,越来越浓重。
林默依旧坐在客厅中央,双目微闭,指尖搭在膝上的桃木剑剑柄上,周身气息沉稳如渊。
“咚……咚……”
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凌晨一点,沉闷的钟声仿佛敲在人心上。
就在这时,二楼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光着脚在地板上行走,拖沓而沉重。
林默猛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光。
来了。
他没有立刻起身,只是侧耳倾听。那脚步声在二楼徘徊了片刻,然后缓缓向下移动,一步,又一步,仿佛就在楼梯口,却迟迟没有出现。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类似消毒水混合着血腥味的气息,阴冷刺骨。
“出来吧。”林默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既然来了,何必躲着?”
话音刚落,楼梯口的阴影里,缓缓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一个穿着佣人服饰的女子,身形佝偻,长发遮面,看不清样貌,周身散发着浓得化不开的怨气,比之前赵晴遇到的那个怨煞要重上数倍。
她没有立刻扑上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打量林默,又像是在积蓄力量。
林默开口说道:“不要妄想动手,你打不过我的,我知道你有冤屈,你可以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接着林默继续说道:“其实在我见到那个姓王的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在他的面相里,看出他不是个好人了,这也是我把他支出去的原因,就想知道你的冤屈,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你本是受害者,为何要纠缠一个稚子?”林默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那女子身影猛地一颤,似乎被这句话刺痛。她缓缓抬起头,长发分开,露出一张惨白浮肿的脸,双眼空洞淌着血泪,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稚子?”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像是用指甲刮过玻璃,“他是稚子?那我呢?我又做错了什么?”
随着她的质问,一股狂暴的怨气猛地爆发开来,客厅里的家具开始轻微晃动,墙上的挂画簌簌作响。
“冤有头,债有主,姓王的作恶,你寻他报仇便是,为何要对无辜孩童下手?”林默握紧桃木剑,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抵御着那股怨气的冲击。
“无辜?”女子发出凄厉的尖笑,“他看着我被他父亲欺辱,殴打,他却在一旁拍手叫好。他和他那个畜生父亲一样,都该死!”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身影也变得扭曲起来,朝着林默猛扑过来,十指化作尖利的爪牙,带着刺骨的阴风。
林默早有准备,身形一闪,避开她的扑击,同时反手抽出桃木剑,灌注灵力,朝着她的影子劈去。
“嗤!”
桃木剑划过,那女子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身形淡了几分,却并未消散,反而怨气更盛。
“我好恨!我好恨啊!”她嘶吼着,再次扑来,“我不甘心!凭什么他们父子能安安稳稳地活着,我却要承受那些屈辱,最后落得个上吊自尽的下场?!”
林默一边闪避,一边观察着她的怨气来源。
这女子怨气虽重,却并非全然的恶,其中夹杂着深切的痛苦与不甘,显然是积怨太深所致。
他还没有了解事情的经过,不敢下太狠的手,怕再次伤害到她。
于是他不再闪避,而是迅速从布包里取出几张黄符,口中念诵咒语,将符纸朝着女子周身的几个方位掷去。
黄符落地,瞬间燃起淡淡的金光,形成一个简易的阵法,将女子困在中央。
“啊——”女子撞在金光壁上,发出痛苦的哀嚎,身形剧烈挣扎,却无法冲破束缚。
林默走到阵法边缘,看着被困在里面、渐渐恢复人形的女子,语气缓和了些:“我知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你若信我,便把你的遭遇说出来。那姓王的作恶,自有天道报应,也有国法惩处,不该由你这等受害者,化作怨煞缠身,最终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女子在金光中痛苦地蜷缩着,听到林默的话,挣扎渐渐停止,空洞的眼眶里再次淌下血泪。
“我说……我说……”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与绝望,断断续续地讲述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本是乡下过来的打工妹,在王家做佣人,平日里勤恳本分。姓王的见她年轻漂亮,便起了歹心。
一天夜里,他借着酒意闯进她的房间,将她玷污了。事后,他威胁她不准报警,否则就对她远在乡下的家人下手。
她一个弱女子,在陌生的城市无依无靠,被恐惧和威胁裹挟着,只能选择妥协。原以为忍过这一次就能平息,没想到姓王的却变本加厉,接二连三地侵犯她,稍有不从便是打骂。
她生前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有烟头烫的,有鞭子抽的,还有咬伤。
更让她绝望的是,姓王的那个才十岁的儿子小宇,似乎是受了父亲的影响,也把她当成了可以随意欺辱的对象。
经常趁他爹不在,故意在她的饭碗里撒尿,逼她跪下学狗叫,她稍有反抗就哭闹着向他爹告状,引来更多的殴打。
日复一日的屈辱和恐惧,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困住。她不敢告诉任何人,也看不到任何希望,最终在一个深夜,选择在自己的房间里上吊自尽,结束了这痛苦的一生。
“我死了,也不会让他们好过!”女子的声音再次变得凄厉,“我要让他们父子,尝尝我所受的痛苦!我要让他们不得安宁!”
林默静静地听着,脸色凝重,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沉重。
一个本分的女子,被强权欺凌,被稚子侮辱,最终被逼上绝路,化作怨煞复仇。这其中的悲凉与绝望,比任何怨气都更令人心惊。
我死了之后,家里人觉得不对劲,找过来问过,隐约知道些内情,也报过警!可那姓王的有的是钱,上下打点,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他甚至还派人找到我乡下的家,把我爹娘弟弟都打了一顿,警告他们不准再提这事!
她的身影在金光中剧烈颤抖,血泪混合着浓得化不开的恨意:“官官相护,有钱就可以胡作非为,草菅人命!这世道,哪里有什么公道?我的冤屈,谁能替我伸?这样的恨,这样的痛,我如何能放下?!”
林默的心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沉得发紧。
他看着阵法中几乎要被怨气撕裂的女子,眸色沉沉,锐利如刀,一字一句道:“你说得对,有些债,确实该亲手讨还。你等我一下。”
说完,林默转身往外走去。别墅外不远处恰好有户人家养着鸡鸭,他稍作交涉,便提着一只毛色鲜亮的公鸡走了回来,鸡脚上还绑着绳子。
他将公鸡放在客厅中央,又从布包里取出一张质地与寻常黄符不同的符箓,符纸泛着淡淡的暗金色,正是因果符。
“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林默对女子说道。
女子听到我的话后愣了一下,随即报出了一串日期。林默拿起狼毫笔,蘸了朱砂,凝神将她的生辰八字写在因果符上,动作郑重。
写完,他解开公鸡脚上的绳子,将因果符牢牢贴在公鸡的背上。那公鸡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扑腾了几下翅膀,却没敢挣扎,只是发出几声不安的啼叫。
这只公鸡会取代你杀人的因果,等你去了地府也不会受到惩罚的。
紧接着,林默又取出两张黄符,符纸边缘隐隐有银光流转,与他平日所用的灭魂符截然不同。
他指尖在符上轻轻一点,口中默念几句咒语,符纸才稳定下来。
“这两张是灭魂符,”林默将符递向阵法中的女子,“但我已做了特殊加持,你的魂魄可以触碰,不会伤及自身。”
女子迟疑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符纸,果然没有感受到丝毫灼痛感,只有一股温和的力量包裹着符纸。
林默继续说道:“你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可用这两张符。我会解开阵法,让你自由行动,亲手了结恩怨。”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女子身上:“等你报了仇,用这一张符贴在那姓王的身上。此符会直接打散他的魂魄,让他永世不得超生,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说到这里,他拿起另一张符:“这一张,你自行决断。那孩子虽也参与欺辱,但终究年幼,若你想给他留一线生机,让他来世得以悔改,便将这张符带回来还我。若你觉得他罪无可赦……”
林默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很明显。
“这张符的时间是永久的,就算你不用,也不会伤害到你。”
女子握着两张符的手微微颤抖,空洞的眼眶里似乎有泪光闪动,那是积压了太久的怨恨与挣扎。
“记住,你只有十二个时辰,否则那张符就会伤害你的。”
“等你报仇后就来找我,我会亲自超度你。”
女子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林默一眼,那眼神里有感激,有决绝,最终化作一个沉重的点头。
林默不再多言,双手结印,口中念动解阵咒。困住女子的金光阵法渐渐散去,化作点点光斑,融入空气中。
重获自由的女子身形晃了晃,周身的怨气虽仍浓重,却多了一份明确的目标。
她握紧手中的两张符,最后看了一眼林默,又看了一眼那只贴着因果符的公鸡,开口说道:“谢谢。”接着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客厅里,只留下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
林默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沉默了片刻,弯腰将那只公鸡抱起,走到窗边,将它放生在庭院里。因果已牵,剩下的,便是她的了断。
这世间的公道,有时来得太慢,太轻。他能做的,或许不是扭转乾坤,而是在力所能及之处,给那些被践踏的灵魂,一个亲手讨还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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