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顾临渊的背往下流,已经干了大半。他靠在折叠椅上,肩膀被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苏璃跪在他面前,手有点抖。
她刚把碘伏棉球按上去,台下突然安静。
一个记者穿过人群,话筒对准第三排中央:“顾先生母亲,请问您如何看待儿子刚刚经历的危险?是否认为他不该参与如此高风险演出?”
全场镜头齐刷刷转向那个女人。
她戴着墨镜,穿米色风衣,头发挽成低髻。手指死死抠住金属扶手,指节发白,像是在忍着什么。
没人说话。
三秒后,她猛地站起,摘下墨镜。
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全场。
“我儿子五岁就能用听诊器救活一只流浪猫。”她说,“你们说他不该救人?那他现在站在舞台上,不是为了炫耀,是为了证明——有些事,值得冒险。”
声音不大,但每一句都砸在地上。
观众席一片寂静。
苏璃的手一颤,棉球掉在地上。
她抬头看向那个女人的脸。
灯光照下来,眉骨的弧度,眼角的细纹,还有说话时微微扬起的下巴——全都熟悉得让她呼吸一滞。
十二年前,医院走廊。
她躺在推车上,右腿剧痛,意识模糊。耳边传来两个医生的对话。
“患者神经损伤严重,建议截肢。”
“家属不同意手术,放弃治疗。”
“可孩子才十二岁……”
“这是主治医师的决定。”
她记得那个声音。
就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声音。
“我记得你。”苏璃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顾临渊察觉她停了动作,低声问:“怎么了?”
苏璃摇头,弯腰去捡纱布,手还是抖。
她重新拿起棉球,继续擦伤口边缘,但节奏乱了,力道也重了。
顾临渊皱眉:“轻点。”
她没回应,只是加快动作,想早点包完。
台下记者还想追问,但顾母已经转身,拎着包往通道走。
安保没拦她。没人知道她是顾临渊的母亲,也没人敢拦一个情绪刚爆发过的女人。
她走得很快,高跟鞋敲在地板上,一声比一声狠。
直到背影消失在拐角。
观众席开始骚动。
有人小声议论:“刚才那位真是他妈?”
“太刚了!一句话直接封神。”
“顾学神这性格随妈啊。”
弹幕也炸了。
【妈妈好酷!】
【这才是亲妈发言!】
【我哭了,她明明心疼死了还硬撑】
【苏璃手抖了,她认出人了】
唐小满的论坛瞬间多出热帖:
《校庆现场最猛女性诞生:顾母三句话逆转舆论》
苏璃还在包扎。
但她已经不在状态。
脑子里全是当年的画面。
手术室门口,母亲哭着求医生再想想办法。
那个女医生站在灯下,语气平静:“风险太大,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五。”
母亲跪下去。
女医生转身走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场手术如果做,需要一笔巨款。
家里拿不出。
而那位医生,是唯一一个愿意接手病例的人。
但她最终选择了放弃。
因为没有人能承担失败的责任。
而现在,这个人坐在观众席里,看着自己的儿子流血,然后站起来说——
“有些事,值得冒险。”
苏璃的手停在绷带末端。
她系不上结。
顾临渊扭头看她:“你今天不对劲。”
她不说话。
“是不是累着了?”
她摇头。
“那你发什么愣?”
她终于开口:“你妈……是医生?”
顾临渊一顿:“你怎么知道?”
苏璃没答。
她盯着手中的绷带,像盯着一道解不开的题。
顾临渊看出她有事,想追问,但肩膀一阵刺痛,让他吸了口气。
“先弄完再说。”他说。
苏璃点头,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她把绷带绕过他肩背,准备打结。
这时,顾临渊手机响了。
一条新闻推送弹出来:
【突发:星耀娱乐被税务稽查,cEo周慕白接受问询】
他看了一眼,锁屏。
苏璃瞥见标题,手指又是一抖。
她忽然想起林语柔说过的话。
“你以为你有多特别?你不过是个被家族抛弃的孩子。”
当时她不信。
现在她看着顾临渊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来。
他的家庭,他的母亲,他的过去,全都有意无意地藏在阴影里。
而刚才那一幕,不是简单的母爱爆发。
那是压抑多年的愧疚,是想弥补却无从下手的挣扎。
是一个母亲,在公众面前,用最激烈的方式告诉世界——
我儿子没错,错的是那些不敢拼的人。
苏璃终于打好结。
但她没有收手,而是轻轻碰了下他肩上的纱布。
“你小时候……真的救过猫?”
顾临渊笑了:“路边捡的,快断气了。我拿听诊器听了半小时,心跳回来了。”
“谁教你的?”
“我妈。”他说,“她以前是儿科医生。”
苏璃沉默。
原来如此。
那个拒绝手术的医生,也曾是个会为一只猫停下脚步的人。
人性从来不是非黑即白。
她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顾临渊抬头:“你不继续?”
“包好了。”她说。
“那你去休息吧。”
她没动。
目光落在通道口,顾母消失的地方。
如果当年她母亲见到的是今天的这一幕,会不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如果那个女医生知道,她放弃治疗的女孩,后来靠自学复健重新站上舞台,会不会后悔?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和十二年前躺在推车上的那个女孩,正在共振。
一种说不出的酸胀堵在胸口。
她转身要走,却被顾临渊叫住。
“等等。”
她回头。
“你刚才……是不是认出她了?”
苏璃顿住。
她不想骗他。
但她也不能说真话。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她说。
“什么事?”
她张了嘴,还没回答,远处传来脚步声。
几个工作人员走过来,拿着摄像机。
“顾同学,媒体想做个简短采访,关于你刚才的演出和受伤情况。”
顾临渊摆手:“不接受。”
“但他们已经在剪专题了,标题都想好了——《母泪成刃,少年无畏》。”
苏璃听见“母泪成刃”四个字,身体一僵。
她看向顾临渊。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变了。
他知道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母亲的眼泪,成了割开舆论的刀。
而他,是那把刀的持有者。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渗血的肩膀。
然后说:“我不需要她替我出头。”
苏璃听见这句话,心猛地一沉。
她忽然明白。
他对母亲的感情,不是单纯的思念或怨恨。
而是复杂到无法言说的东西。
就像她对那个女医生的感情一样。
恨不起来,也爱不了。
工作人员走了。
现场只剩他们两人。
苏璃重新蹲下,打开医药箱,拿出新的纱布。
“伤口裂开了。”她说。
顾临渊没动:“让它流吧。”
“不行。”
“苏璃。”他看着她,“你到底怎么了?”
她手一抖,纱布滑落。
她没去捡。
而是抬头直视他:“你妈……当年放弃过一个病人。”
顾临渊瞳孔一缩。
“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声音很轻,“那个病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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