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里的火焰欢快地跳跃着，巨大的圣诞树上已经挂满了彩灯。
“爸爸，再高一点！那个金色的铃铛要挂在最上面！”莉莉兴奋地指着树梢，红发在炉火映照下像一团跃动的火焰。
伊万斯先生站在梯子上，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装饰的位置：“这样呢？我的小公主？”
“完美！”莉莉拍手雀跃，转身又拿起一串彩球。
西弗勒斯独自蜷缩在沙发最远的角落，他怔怔地望着这温馨的一幕，手指不自觉地绞着破旧的衣角。壁炉的火光在他深色的眼眸中跳动，却照不进他心底的孤寂。
“要是我也能......”他轻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炉火的噼啪声淹没。
就在这时，一杯冒着热气的可可递到他面前。伊万斯先生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身边，温和地说：“尝尝看，我特意多加了。”
西弗勒斯受宠若惊地接过杯子，热意透过陶瓷温暖了他冰凉的手指。
“听说，”伊万斯先生压低声音，蓝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你可能会去一个很特别的地方上学？”
西弗勒斯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爸爸！你在和西弗说什么秘密呢？”莉莉像只敏捷的小鹿蹦跳着凑过来，翠绿的眼睛闪闪发亮。
伊万斯先生朝女儿眨眨眼：“在聊一个叫霍格沃茨的神秘学校。”
“真的吗？”莉莉兴奋地抓住西弗勒斯的袖子，“快告诉我们！那里是不是真的有会移动的楼梯？还有会说话的画像？”
西弗勒斯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难得的光彩：“不止如此。那里的天花板被施了魔法，能够显示外面的天空，礼堂里漂浮着成千上万的蜡烛......”
“还有呢？”莉莉迫不及待地追问，整个人都快贴到西弗勒斯身上。
“还有会送信的猫头鹰，会变形的教室，黑湖里住着人鱼......”
“够了！”
装饰盒被重重摔在茶几上，彩球和铃铛滚落一地，发出刺耳的声响。佩妮站在客厅中央，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含着泪水。
“又是这些鬼话！”她的声音尖锐得刺耳，“你们都被他骗了！根本没有什么魔法学校！”
客厅顿时陷入死寂，只有炉火还在不知趣地噼啪作响。
“佩妮，亲爱的......”伊万斯夫人从梯子旁快步走来，想要安抚女儿。
“不！”佩妮猛地甩开母亲的手，声音带着哭腔，“自从他来了，你们眼里就只有他！什么魔法，什么怪胎学校......”
她颤抖着指向西弗勒斯，泪水终于滑落：“你为什么要来破坏我的家？为什么要抢走我的爸爸妈妈？”
西弗勒斯脸色煞白，立刻站起身想要逃离。
“等等。”伊万斯先生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转向大女儿时语气依然温和，“佩妮，我们都很爱你。但西弗勒斯现在需要我们的帮助。”
“那我呢？”佩妮哽咽着，“先是莉莉，现在又是他！你们还有多少爱要分给别人？”
客厅里陷入尴尬的沉默。西弗勒斯低着头，感觉刚才的温暖都在一瞬间冻结了。莉莉不安地摆弄着手中的装饰，眼眶也开始发红。
这时，伊万斯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上前将佩妮搂入怀中，对丈夫使了个眼色：“亲爱的，你带着孩子们继续装饰圣诞树。我和佩妮需要单独谈谈。”
伊万斯先生点点头，目送妻子上楼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些：“来吧，孩子们，我们还有最重要的部分没完成呢。”
莉莉怯生生地拉起西弗勒斯的手：“西弗，我们一起来挂树顶的星星好吗？”
西弗勒斯被莉莉拉到圣诞树前，手里被塞进了那颗最大的银色星星。他抬起头，看见伊万斯先生正担忧地望着楼上，但还是回头对他鼓励地笑了笑。
他小心地将星星递给伊万斯先生，看着它被安放在树顶，银色的光芒在他深色的眼眸中闪烁，在他黑暗的人生中投下的一道复杂的光。
***
清晨的阳光透过结霜的窗格，圣诞树下堆满了包装精美的礼物，莉莉像只快乐的小鸟，第一个冲下楼。
“圣诞快乐！”她尖叫着扑向礼物堆，“这个是西弗的！”
西弗勒斯站在楼梯口，难以置信地看着莉莉递过来的礼物，这是他记忆中第一次收到圣诞礼物。
伊万斯先生笑着又递来两个包裹：“这是我们准备的。”
西弗勒斯的手指微微发抖。他小心翼翼地拆开第一个礼物——是伊万斯夫妇送的一套深蓝色毛衣和长裤，质地柔软厚实。第二个盒子里装着一套精美的文具，包括一支钢笔和一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
“看来有人明年的作业会很出色。”伊万斯夫人温柔地说。
莉莉送的礼物最让他震动——一本厚重的《欧洲药用植物图鉴》，书页泛黄却保存完好，显然是精心淘来的古董书。
“我跑遍了所有的旧书店！”莉莉得意地说，“老板说这是绝版货！”
佩妮冷眼看着这一幕，突然轻笑一声：“真是感人。不过......”她故意拉长语调，“你准备用什么回礼？用你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宝贝吗？”
客厅瞬间安静。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中了他最敏感的神经。
一股混杂着羞耻、愤怒和过去创伤的激烈情绪猛地涌上心头。西弗勒斯猛地抬起头，他想起了佩妮之前所有的嫌恶和指责，想起了托比亚的辱骂，想起了艾琳的抛弃。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冰冷而尖锐，带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刻薄：“至少我不会像某些人一样，整天像个嫉妒的怨妇。是因为发现自己平庸得连一点特别之处都没有，所以才要靠贬低别人来找存在感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看到佩妮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看到莉莉惊愕的眼神，伊万斯夫妇不赞同的沉默。客厅里刚刚缓和的气氛彻底冻结。
佩妮的表情瞬间凝固，眼泪大颗滚落：“你......你这个......”
“西弗勒斯！”伊万斯先生罕见地提高了声音。
西弗勒斯猛地回过神，看着佩妮崩溃的表情和伊万斯一家震惊的眼神。他像被烫到一样扔下礼物，转身冲出客厅。
***
寒风像刀子般刮在脸上，西弗勒斯沿着河岸狂奔，最后无力地跌坐在结冰的河岸边。他把脸埋进膝盖，肩膀微微颤抖。
“西弗。”莉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追了出来，小脸冻得通红，眼神里没有责怪，只有担忧。“你不该那样说佩妮。”
“我知道。”西弗勒斯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对不起。”这句道歉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她也不是故意的。”莉莉在他身边坐下，抱着膝盖，“她只是……有点害怕和不习惯。但爸爸妈妈是真心想帮助你的。那本图鉴，是爸爸特意从他一个喜欢植物学的朋友那里找来的，他觉得你会喜欢。”
西弗勒斯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伊万斯家的善意如此纯粹，反而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过了一会儿，伊万斯先生也走了出来，没有责备，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西弗勒斯。圣诞大餐要开始了。佩妮……她也需要一点时间。”
回到屋内，圣诞晚餐已经摆上桌，香气扑鼻。佩妮的眼睛还红着，但当她看到西弗勒斯时，并没有再说什么尖刻的话，只是别扭地转过头去。在伊万斯夫人的目光示意下，她极其小声地、几乎是含在喉咙里嘟囔了一句：“……我也有错。”
这算不上和解，更像是一种在节日氛围下的暂时休战。晚餐在一种微妙的平静中进行。西弗勒斯安静地吃着面前丰盛的食物，味同嚼蜡。只有当伊万斯先生提议为“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干杯时，他才勉强举起杯子。在杯子碰撞的清脆声响中，他感到一种深刻的疏离。这温暖和团圆是他们的，他只是一个短暂的过客。
没有人注意到，窗外暮色渐深的雪地里，那个苍白的身影再次出现。艾琳·斯内普透过结着冰花的玻璃，看着餐厅里温暖的灯光下，她的儿子坐在桌边，虽然依旧沉默紧绷，但脸上似乎有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属于正常孩子的生气。她看到他和那个红头发的女孩低声交谈，看到伊万斯夫人给他添菜。她裹紧破旧的外套，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雪花落在她肩头，她却浑然不觉。
当客厅里的西弗勒斯与伊万斯一家共同举杯庆祝这个圣诞节的到来时，艾琳缓缓转身，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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