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天机城外，青铜门开
背负着气息奄奄的林萱儿，林默如同负伤的孤狼，在沉星沼泽的边缘艰难跋涉了七日。这七日，他不敢有片刻停歇，将混沌寂灭功法运转到极致，抵御着无孔不入的毒瘴与空间裂缝的侵蚀，肩头的旧伤因真元持续消耗而隐隐作痛，但他眼神中的坚定却未曾动摇分毫。萱儿眉心灵台处那点微弱的心莲火焰，是他黑暗中唯一的灯塔。
根据墨渊真人给予的地图指引，穿过一片终年笼罩在灰色迷雾中的“枯骨林”，当眼前豁然开朗时，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城，如同沉睡的史前巨兽，匍匐在广阔无垠的平原之上，映入林默的眼帘。
天机城。
与其说是城，不如说是一件庞大到极致的法器，或者说，是一个独立的世界。城墙并非砖石垒砌，而是某种非金非玉、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未知材质，高耸入云，表面光滑如镜，铭刻着无数繁复到极致的符文，这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转，如同活物，散发出浩瀚如星海般的灵力波动与推演天机的玄奥意韵。整座城池被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光罩笼罩，光罩上日月星辰虚影流转，四季气象更迭，仿佛将一方天地法则都拘禁于此。
城门口并无把守的兵士，只有两尊高达百丈、面目模糊、手持罗盘与玉尺的青铜巨人雕像，如同亘古存在的门神，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巨大的城门紧闭，门上刻着“万象皆虚，天机莫测”八个古朴大字，字迹仿佛蕴含大道至理，多看几眼便觉神魂摇曳。
城外人流如织，但诡异的是，并无太多喧哗。有驾驭遁光的修士，有乘坐奇异妖兽的妖族，有身笼罩袍的魔修，甚至还有一些气息与修真者迥异、仿佛来自其他世界的旅人。所有人都在离城门千丈之外便落下，步行前往，神色间带着敬畏与谨慎。无人敢在城前飞行，也无人敢大声喧哗，一股无形的秩序笼罩着此地。
林默收敛全身气息，将妹妹往背上托了托，混在人群中，向着城门走去。他能感觉到，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扫来，带着探究、冷漠，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萱儿身上那即便濒死也无法完全掩盖的奇异道韵，如同黑夜中的萤火，吸引着不怀好意者的注意。但他神色不变，步伐沉稳，混沌寂灭领域内敛到极致，如同深潭，将所有窥探悄然化解。
来到城门前，并未有想象中的盘查。那两尊青铜巨人雕像眼窝中光芒微闪，扫过林默二人，一股无形的波动掠过，似乎在检测着什么。片刻后，雕像恢复沉寂，而那巨大的城门，却无声无息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精纯至极、远超外界数十倍的灵气从中涌出，让人精神一振。
“入城费，一人十块上品灵石，或等价宝物。伤残者，费用翻倍。”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清晰地传入林默耳中，却不见说话之人。
林默眉头微皱，墨渊真人并未提及入城还需费用，且伤残翻倍，简直是趁火打劫。他此刻身上灵石所剩无几，且萱儿情况危急，耽搁不起。他略一沉吟，从储物戒中取出那枚得自黑袍人的残破令牌，握在手中，沉声道：“在下受药王谷墨渊真人所托，携妹前来求医，身无长物，以此令牌为凭，欲见万象楼主人。”
沉默。
城门缝隙后，一片寂静。那冰冷的的声音没有再响起。但林默能感觉到，至少有三道堪比元婴期的强横神识，瞬间锁定了他手中的令牌和他本人，仔细探查着。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无形的压力。
数息后，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暗影殿的‘追魂令’？此物不详，可为凭证，但不足以抵资。万象楼自有规矩，非请莫入。欲见楼主，需通‘万象试炼’。”
话音未落，林默脚下地面微光一闪，一座小型传送阵瞬间成型！光芒闪过，林默只觉空间变换，下一刻，他已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间空旷的大殿，四壁皆是不断变幻的星空图案，脚下是光滑如镜的黑曜石地面，倒映着穹顶流转的星河。大殿中央，悬浮着一面巨大的青铜古镜，镜面光滑，却照不出任何影像，只有一片混沌。一个身着宽大星袍、面容模糊不清的身影，背对着他，负手立于镜前。
“出示你的凭证，阐述你的来意。”星袍人并未回头，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漠。
林默心中凛然，此人气息深不可测，绝对是元婴期中的强者，且修炼的功法极为特殊。他不敢怠慢，将残破令牌托于掌心，同时将墨渊真人给予的那枚作为信物的古朴玉简也取出，躬身道：“晚辈林默，携妹林萱儿，受药王谷墨渊真人指引，前来天机城求医。小妹道基受损，命在旦夕，恳请万象楼施以援手！此乃墨渊前辈信物，及……途中偶得之物。”
星袍人缓缓转过身，林默却依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仿佛有一层星光笼罩。他的目光落在林默手中的令牌和玉简上，尤其是那残破令牌，停留了数息。
“墨渊的信物不假。暗影追魂令……倒是惹上了不小的麻烦。”星袍人语气依旧平淡，“药王谷之变，天机城已有耳闻。你兄妹二人，便是那变数之源？”
林默心中一紧，天机城果然消息灵通！他沉声道：“晚辈不知何为变数，只知小妹无辜，恳请前辈救命！任何代价，晚辈一力承担！”
星袍人未置可否，目光转向林默背上的林萱儿，那模糊的面容似乎微微动了一下：“至阴寂灭，心莲护魂，道基崩毁而不灭……奇哉。然，道基之损，非药石可医，需逆天之法，代价非凡。”
“请前辈明示！”林默毫不犹豫。
“天机城规矩，等价交换。”星袍人袖袍一挥，那面青铜古镜镜面泛起涟漪，浮现出三样事物的虚影：一株生长在混沌之气中的九叶小草、一滴包裹在琥珀中的暗金色血液、还有一块布满了裂痕、却散发着沧桑道韵的残破龟甲。
“九转还魂草，可续心莲一纪（十二年）。上古真龙血，可重塑寂灭道基。先天卦甲，可窥一线生机。任选其一，可保她十二年无虞。十二年内，若你能寻得彻底根治之法，或支付相应代价，天机城可继续出手。若不能……”星袍人话语未尽，其意自明。
林默看着那三样光是虚影就让他神魂悸动的神物，心沉了下去。这些东西，任何一样都堪称逆天，其价值根本无法估量！他拿什么交换？
“代价是什么？”他声音干涩地问道。
“为你所用，皆为天价。”星袍人淡淡道，“若选还魂草，需你为天机城完成三件‘玄阶’任务。若选真龙血，需一件‘地阶’任务。若选卦甲……需你立下心魔大誓，终身供天机楼驱策一次。”
玄阶？地阶？终身驱策？林默虽不知具体，但也明白其凶险与代价之大。但看着背上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妹妹，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我选……”
“且慢。”
就在这时，那面青铜古镜的镜面突然剧烈波动起来，其中那株九转还魂草的虚影旁，悄然浮现出了一枚指甲盖大小、通体浑圆、色泽混沌、表面有着天然云纹的……种子虚影。这种子看似平平无奇，却散发出一丝与林萱儿眉心那心莲火焰同源、却更加古老深邃的生机道韵！
星袍人轻“咦”一声，模糊的面容转向古镜，似乎也有些意外。
“这是……‘混沌莲种’？”他语气中首次带上了一丝诧异，“镜湖自显……此物，不在兑换之列。看来，此女与楼主，或有些渊源。”
混沌莲种？林默心中剧震，看向那枚种子虚影，又看向妹妹眉心跳动的心莲，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升起。
星袍人沉默片刻，袖袍再挥，古镜恢复平静，那枚莲种虚影也消失不见。他转向林默，语气恢复了淡漠：“规矩不可废。三样神物，任选其一。至于那莲种……非是你能觊觎，亦非当前可解之需。速做决断，她的时间不多了。”
压力，再次回到林默肩上。救妹的希望就在眼前，却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如何抉择？
就在林默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之时，异变再生！
他背上昏迷的林萱儿，眉心灵台处那点微弱的心莲火焰，毫无征兆地轻轻跳动了一下，一丝微不可察的混沌意韵，与她体内那枚寂灭碎片残留的气息交融，化作一缕奇特的波动，扫过了那面青铜古镜。
“嗡……”
古镜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鸣，镜面之上，那“万象皆虚，天机莫测”八个大字，其中“天机”二字，骤然亮起了一瞬！
星袍人猛地转头，模糊的面容似乎第一次清晰了些，目光如电，射向林默背上的林萱儿，又猛地看向那古镜，最后定格在林默身上，那平淡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波动：
“寂灭剑心……混沌莲韵……竟能引动‘问天镜’？你们……上去吧。楼主，要见你们。”
话音未落，大殿一侧，一扇原本与墙壁融为一体的青铜小门，无声无息地滑开，门后是一条通往上方、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阶梯。
峰回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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