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凛王庭,坐落于茫茫草原与戈壁的交界处,狂风卷着黄沙,敲打着巨大的牛皮帐篷。
顾清辞一袭中原儒衫,在这粗犷蛮荒之地显得格格不入。他并未急着求见北凛大汗,而是凭借祖父留下的信物,先秘密拜访了那位年迈的萨满祭司。
帐篷内,灯火昏暗,弥漫着草药与牲畜混杂的奇异气味。老萨满须发皆白,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他摩挲着那枚温润的玉佩,听着顾清辞用流利的北凛语,转达其祖父的问候与大渊皇帝希望和平的意愿,久久不语。
“汉人的使者,”老萨满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的祖父,是我的恩人。但草原的雄鹰,只臣服于更强大的力量,而非口舌之利。”
顾清辞不卑不亢,微微一笑:
“祭司大人,真正的强大,并非只有刀剑。三王子兀术倾巢而出,后方空虚,若此时有人能稳定王庭,收拢各部,其功绩,岂是攻下一两座边城可比?”
他精准地戳中了北凛大皇子——乌维的心思。乌维身为长子,却因性情不如兀术勇悍,且母族势力稍弱,一直未能获得父汗的完全认可。兀术此番冒险出兵,若能成功,声望必将盖过他;但若失败,或是后方生乱……
老萨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他明白了顾清辞的来意,也看清了这其中蕴含的巨大机会。
数日后,北凛王庭内,开始流传一些关于三王子兀术在前线“损兵折将”、“劳师无功”、“恐被大渊援军合围”的流言。同时,也有声音开始赞扬大皇子乌维“沉稳持重”,“能安抚各部”,是稳定后方、继承汗位的最佳人选。
风,开始在王庭内部悄然转向。
落霞城外,战事愈发惨烈。
北凛三王子兀术似乎失去了耐心,发动了数次猛烈的攻城。箭矢如雨,投石机抛出的巨石砸在城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守军在李牧将军的指挥下,拼死抵抗。
赵磐率领麾下士卒,始终战斗在最危险的位置。他牢记着“东家”关于兀术“缺乏耐心”、“善用疑兵”的分析,在一次敌军佯装败退、试图诱敌出城时,果断识破,并率精兵从侧翼杀出,反将了北凛军一军,烧毁了对方数架攻城器械。
此举再次赢得满城喝彩,赵磐的勇猛与机敏,连主将李牧都看在眼里,对其颇为赞赏。
然而,战争的残酷远超想象。每一天,城墙上都会增添新的尸体,伤兵营里哀嚎不断。药材、箭矢、滚木礌石都在快速消耗。城内的气氛,压抑而悲壮。
梵曦通过密信得知前线惨状,心急如焚。她动用“墨韵斋”能动用的所有资源,不惜成本,通过各种隐秘渠道,向落霞城输送着最急需的物资。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帮助朝廷,也是在维系她刚刚建立起来的那点微弱的军中影响力。
同时,她也敏锐地察觉到,朝中主和的声音,随着战事的僵持和消耗的加剧,又开始隐隐抬头。甚至有人私下议论,若顾清辞此行失败,或许……真的要考虑“和亲”以换取喘息之机。
绝不能如此!梵曦心中冷笑。她绝不容许自己再次沦为政治的牺牲品。
她必须在朝堂上,发出更强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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