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白色的“牧影”虚影，挟带着冰冷纯粹的“抹除”意志，如同天神降罚，瞬息间跨越最后的空间距离，降临在云烬雪和萧悬身前。它高达三丈，通体由凝实的金白色光辉构成，隐约可见类似古朴铠甲的轮廓，面部是一团缓缓旋转的、深邃的空白，只有两点纯粹到极致的“白芒”作为眼眸，俯瞰着下方两个“系统异常体”。
无需言语，甚至无需蓄势。
牧影抬起一只由光辉构成的手臂，对着云烬雪那仍在不受控制散发着乳白色光芒、并引发周围银色脉络网络警报狂鸣的晶化左手，凌空一指。
“净除。”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白色光束，无声无息地射出。光束所过之处，连这片稳固的“固化层面”空间都泛起细微的、被“擦拭”掉的涟漪！目标明确至极——那被视为“源初污染”变异表征的晶化左手，以及其宿主！
这一击的速度、威势、以及其中蕴含的、针对晶化本源的“净化”法则，远超之前的任何攻击！根本不给任何闪避或取巧的机会，是绝对的、尚未存在对“错误”的抹杀指令！
云烬雪浑身汗毛倒竖，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她想动，但周围被警报红光笼罩的银色脉络仿佛化作了无形的枷锁，带来强大的禁锢之力，让她身形迟滞！晶化左手的失控共鸣，此刻竟成了她的催命符！
千钧一发！
一道灰色的身影，以超越极限的速度，悍然挡在了她的身前！
是萧悬！
他竟完全放弃了防御自身，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剑意、乃至所有对抗诅咒压制的余力，尽数灌注于劫影剑中，迎向了那道金白色的净化光束！
“孤鸿——照影！”
剑鸣凄厉，仿佛孤鸿泣血！劫影剑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灰暗光芒，那光芒不再仅仅是空间切割之意，更融入了一种燃烧本源、逆转生死、对抗既定命运的惨烈与决绝！剑光凝成一道薄如蝉翼、却仿佛承载了万古孤寂与逆意的灰色屏障，横亘在净化光束之前！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法则层面剧烈摩擦消融的诡异声响！金白色光束与灰色屏障碰撞之处，空间无声无息地湮灭出一个漆黑的小点，疯狂吞噬着周围的光与能量！
灰色屏障剧烈颤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黯淡！萧悬全身剧震，持剑的右手虎口崩裂，暗金色的鲜血顺着手臂蜿蜒流下，触目惊心！他面色瞬间灰败下去，唇边不断溢出鲜血，显然在刚才那一击中已受了极重的内伤，甚至可能动摇了根基！
但，那道恐怖的金白色净化光束，竟真的被这搏命一剑，硬生生挡住了九成以上的威能！剩余的一点余光擦过，击打在云烬雪身前的空间，被烬火勉强抵消，依旧让她气血翻腾，左手的晶化刺痛达到了顶点！
“萧悬！”云烬雪目眦欲裂，看着挡在身前那微微颤抖、却依旧挺拔如孤峰的身影，心脏仿佛被狠狠攥紧！他这是在用命为她争取一线生机！
牧影似乎对萧悬能挡下这一击略显意外，那空白的“面部”微微转向他，两点白芒闪烁了一下。“叛逆‘孤鸿’，权限剥离，执行抹除。”冰冷的声音直接在两人识海中响起，不带丝毫情感。
它再次抬起双臂，这一次，金白色的光辉在其双手间汇聚，化作一柄更加凝实、更加巨大的光矛！矛尖锁定萧悬，散发出的毁灭气息，让整个“固化层面”都在微微颤抖！显然，它判断出萧悬是更大的威胁，且已受重创，准备一击必杀！
与此同时，周围银色脉络网络的警报红光越发刺耳，远处那核心处的恐怖意志波动越来越清晰，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苏醒，降下雷霆之怒！
绝境中的绝境！
云烬雪看着萧悬染血的背影，看着他为了自己几乎油尽灯枯却依旧不曾退后半步的决绝，又感受到左手晶化部位那与系统疯狂共鸣带来的剧痛与失控……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滔天恨意、无尽痛楚、以及某种破釜沉舟明悟的情绪，在她胸腔中轰然炸开！
恨这囚笼！恨这牧者！恨这视众生为刍狗的冰冷体系！
痛他的伤！痛自己的无力！痛这步步荆棘的复仇路！
但，不能倒下！更不能让他为自己而死！
玄女意志的净化、源初碎片的共鸣、晶化左手与系统的诡异联系、萧悬以命相护的温暖……还有那深埋在灵骨深处、属于云氏血脉、属于她自己不屈灵魂的火焰——烬火！
这一切的一切，在她濒临崩溃的心神中，碰撞、交融、燃烧！
“啊——！！！”
云烬雪仰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痛苦与愤怒的长啸！她不再试图压制左手的失控，反而将全部心神、全部烬火、全部意志，疯狂地、不顾一切地灌注进那晶化部位！
“你想共鸣？想扫描？想‘净化’我？”她的声音嘶哑如砂石摩擦，眼中却燃起两簇璀璨到极致的金色火焰，“那就给你！都给你！看你能不能吞得下——我这满腔的恨火，与逆命的决绝！”
轰隆！！！
晶化左手爆发的乳白色光芒骤然转变！一丝丝、一缕缕金色的烬火，如同最顽强的藤蔓，硬生生从那剔透的晶体内部钻出、蔓延、燃烧！乳白与金红交织，形成一种极其不稳定、充满了冲突与毁灭气息的奇异光焰！
这光焰出现的瞬间，与周围银色脉络网络的共鸣非但没有停止，反而以几何倍数暴增！但这一次，不再是单方面的“扫描”与“适应”，而是一种狂暴的、反向的“侵蚀”与“干扰”！
嗡嗡嗡嗡——！
方圆数百丈内的银色脉络网络，警报红光瞬间变成了混乱的、不断闪烁的杂色！原本稳定流淌的信息流光开始扭曲、错乱、甚至彼此冲撞！连接的那些几何体模型，运转出现了明显的卡顿和错误，表面的数据流乱成一团！
云烬雪竟然以自身为“病毒”，以晶化为“媒介”，以烬火与逆命意志为“武器”，在强行污染和瘫痪这一小片区域的“牧网”系统！
代价是巨大的。她的左手传来仿佛要被彻底撕裂、焚毁的剧痛，晶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小臂蔓延，且晶体内部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她的七窍都开始渗出血丝，神魂如同被放在烈火上炙烤，意识都开始模糊！
但她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金白色的牧影，只有身后那个为她浴血的身影！
“萧悬！”她嘶声喊道，声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斩它！现在！”
被系统局部紊乱牵制了一瞬的牧影，动作出现了极其微小的迟滞，那柄即将投射出的毁灭光矛也光芒微黯。
而这微不足道的一瞬，对萧悬这样的剑者而言，已足够！
他根本没有回头，也无需回头。在云烬雪长啸、晶火逆冲系统的刹那，他就明白了她的意图，感应到了那转瞬即逝的战机！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伤势，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被他尽数压下、凝练、化为最后一剑的燃料！
他手中那柄已然黯淡的劫影剑，骤然发出一声清越无比、仿佛要刺破这囚笼苍穹的鸣响！剑身之上，灰暗的光芒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仿佛能斩断一切因果宿命的——无间剑意！
这一剑，没有名目，没有招式，只有他与她生死相托的信任，只有逆命者向既定命运发起的、最决绝的挑战！
“斩！”
萧悬的身影仿佛与剑合一，化作一道细微到极致、却锐利到无法形容的灰色丝线，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牧影身周那浓郁的金白色护体光辉，于那系统紊乱、牧影微滞的瞬息之间，从那巨大的金白色虚影胸口，一穿而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牧影那空白的“面部”，缓缓低垂，两点白芒“看”向自己胸口。那里，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却无比清晰的灰色孔洞。孔洞边缘，没有丝毫能量逸散，仿佛那里的“存在”本身，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永久性地“抹除”了一小块。
下一刻，以那灰色孔洞为中心，无数细密的灰色裂纹如同蛛网般在金白色的躯体上飞速蔓延！
“系统……错误……抹除……失败……”冰冷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
轰！！！
庞大的金白色虚影，连同其手中凝聚的毁灭光矛，轰然爆散成无数四溅的光点，随即被周围紊乱的银色脉络乱流吞噬、湮灭！
一剑，斩“牧影”！
而几乎在牧影消散的同时，远处那核心处传来的恐怖意志波动，陡然攀升至顶峰！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无法测度其大小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这片区域！冰冷、愤怒、带着被蝼蚁触怒的威严！
真正的“牧者”意志节点，彻底苏醒了！虽然似乎受到某种限制，无法立刻真身降临，但那道“目光”带来的威压，几乎让刚刚力竭的萧悬和濒临崩溃的云烬雪直接神魂溃散！
“走……那边！”云烬雪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凭着左手晶化与系统紊乱区域的最后一点模糊感应，指向那片因银色脉络网络错乱而暂时出现了一个不稳定“空洞”的区域，那里似乎是连接向某个更深、更偏僻、法则更加破碎的“废弃数据库”或“垃圾处理区”！
这是唯一的生路！
萧悬没有丝毫犹豫，用尽最后力气，一把揽住几乎瘫软的云烬雪，劫影剑勉力一挥，斩开一道通往那“空洞”的裂隙，两人身形踉跄着，跌入其中！
在他们身影消失的下一瞬，那道恐怖的“目光”扫过他们原先所在之处，紊乱的银色脉络网络开始被一股更宏大的力量强行平复、修复。
只是，那被斩灭的牧影，以及被“污染”过的短暂区域，还有那两个闯入又逃离的“异数”，已然在这冰冷严密的“牧网”系统深处，留下了一道微不可察，却真实存在的……裂痕。
裂隙之后，并非坦途，而是一片更加黑暗、破碎、充满未知辐射与信息垃圾的废墟般空间。但至少，暂时逃离了那苏醒的“牧者”意志的直接锁定。
萧悬抱着昏迷过去的云烬雪，重重摔在一片由破碎数据流和废弃法则构成的、如同金属砂砾的“地面”上。他咳出几口带着内脏碎片的暗金色血液，眼前阵阵发黑，却依然紧紧护着怀中的人。
看着云烬雪那遍布裂纹、依旧残留着金红与乳白交织光焰的晶化左手，感受着她微弱却顽强的呼吸，萧悬沾染血污的冰冷唇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他缓缓抬头，望向这片废墟空间的深处，那里隐隐有断续的、古老而杂乱的信息流光飘过。
“还没完……”他低语，声音沙哑却坚定，仿佛在对昏迷的云烬雪说，也像是在对自己立誓，“我们会找到答案……会烧尽这囚笼……”
黑暗的废墟中，两点微弱的生命之火，相依相存，倔强地燃烧着，等待着下一次照破山河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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