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开拔。
一万三千人的队伍，如同一条蜿蜒的黑色长龙，缓缓离开了盘踞两月的宛城。
队伍的最前方，是刘策的亲卫，那数百名玄甲铁骑与飞廉骑射手，他们甲胄精良，气势沉凝，如同沉默的钢铁雕塑。
紧随其后的，是那两千八百名最早跟随刘策的老卒。他们昂首挺胸，目光锐利，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自信。
而队伍的后半段。
近万名刚刚投降的黄巾降卒，他们虽然选择了留下，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茫然与恐惧。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他们更不知道，这位年轻得过分的将军，会将他们带向何方。
是炮灰？还是另一个火坑？
……
日暮西沉。
大军在旷野上安营扎寨。
新兵们被老兵们呼喝着，笨手笨脚地搭建着帐篷，脸上依旧是那副麻木不安的神情。
他们蜷缩在营地的角落里，三五成群，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就在这时。
一股霸道无比的肉香味，毫无征兆地飘荡在整个营地的上空。
“开饭了！”
伙夫们扯着嗓子大吼。
几十口巨大的行军锅被抬了上来，锅盖揭开的瞬间，热气蒸腾，肉香瞬间浓烈了十倍！
只见那一口口大锅里，翻滚着浓白的汤汁，大块大块带着骨头的肉块在其中沉浮。
而在大锅旁边，是一筐筐堆积如山的，冒着热气的干饭！
不是稀粥！
是扎扎实实的干饭！
不是野菜汤！
是……是肉汤！
所有新降的士卒，全都看傻了。
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翻滚的肉块，喉头不自觉地上下滚动，疯狂地吞咽着口水。
他们本以为，所谓的“管饱饭”，最好的待遇也就是一天两顿能填饱肚子的糠麸稀粥。
当兵吃肉？
他们连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排队！一个个来！都有份！”
老兵们一边维持着秩序，一边大声吆喝着。
新兵们这才如梦初醒，慌乱地拿着自己的陶碗，涌了上去。
很快，第一个新兵颤抖着双手，从伙夫手里接过了一碗堆得冒尖的干饭，和一碗盛有肉块的浓汤。
他端着碗，走到一边，狼吞虎咽地将一块肉塞进嘴里。
“呜……”
那汉子只吃了一口，眼泪就毫无征兆地飙了出来。
篝火旁。
一名断了根手指的老卒，身边围了七八个新兵蛋子。
“老哥，将……将军真的天天让咱们吃肉？”一个年轻的新兵小口地抿着肉汤，生怕一下就喝完了。
“那还有假？”
老卒自豪地拍了拍胸脯，将碗里的肉汤一饮而尽。
“我告诉你们，咱们将军，那可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老卒一拍大腿，声音里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跟着这样的将军，别说只是打仗，就是让老子现在去死，老子都他娘的值了！”
这样的话语，在营地的每一个角落里上演。
……
营地旁的高坡上。
刘策与郭嘉并肩而立，俯瞰着下方那片逐渐变得热络、充满生气的营地。
嘈杂的喧哗声取代了之前的死寂。
新兵和老兵们混坐在一起，大口吃肉，大声说笑。
之前那道无形的隔阂，正在那浓郁的肉汤香气中，迅速消融。
郭嘉裹紧了身上的裘袍，轻声咳嗽了两下。
“乱世之中，百姓所求，不过一碗饱饭。”
“主公给他们的，却是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尊严和希望。”
郭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由衷的叹服。
“这支军队的魂，今日算是立起来了。”
刘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他要将这支由降卒组成的军队，彻底锻造成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
数日之后。
大军的氛围，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那些降卒们眼中的麻木与恐惧，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崇拜和信服。
军令所至，无不景从。
每日的操练，再也无人偷懒。
这支军队的凝聚力和士气，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攀升。
“报——！”
一名斥候快马加鞭，从远处疾驰而来。
斥候翻身下马。
“启禀主公！”
“前方三十里，发现大队官军营寨！营帐连绵十余里，旗号为‘曹’！”
“据观察，应是骑都尉曹操所部！”
曹操？
刘策的眉毛微微一挑。
算算时间，皇甫嵩与曹操在曲阳大破张宝，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
“奉孝，子龙。”刘策转过身。
“看来，我们得去会会这位老朋友了。”
他下令全军就地整备，自己则带着赵云、郭嘉以及百余名玄甲铁骑，径直朝着曹军大营的方向而去。
……
曹军大营。
中军帐前，曹操早已得到消息，带着夏侯惇等人在此等候。
当他看到远处那百余骑如乌云般席卷而来时，瞳孔微微一缩。
好精锐的骑兵！
“哈哈哈！临霄贤弟！一别数月，风采更胜往昔啊！”
人还未到，曹操爽朗的大笑声便已传来。
他大步迎了上去，脸上挂着热络无比的笑容。
刘策翻身下马，拱手还礼。
“孟德兄，别来无恙。”
两人的手，重重地握在了一起。
然而，曹操的目光，却已经越过了刘策的肩膀，投向了远处。
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潮水，正在缓缓涌来。
旌旗蔽日，连绵不绝。
那股由上万人汇聚而成。
曹操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凝固了。
他记得清清楚楚。
刘策奉诏去南阳时，天子赐兵三千。
而且，还是三千老弱病残。
可眼下……这是什么？
曹操艰难地转过头，看着身旁一脸平静的刘策。
“临霄贤弟……”
“这些……都是你的兵马？”
刘策仿佛没看到他脸上的震惊，只是风轻云淡地拱了拱手。
“侥幸而已。”
“在南阳收编了些黄巾降卒，尚未操练成型，不成气候，让孟德兄见笑了。”
曹操的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远方那万人大军，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
他忽然长叹一声，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贤弟一夜破宛城，兵不血刃，如今又收降卒上万，麾下雄兵，虎踞一方。”
“而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侥幸在曲阳斩了贼首张宝，自身亦是损兵折将。”
曹操摇了摇头。
“与贤弟相比，愚兄……自愧不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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