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侧着头，听着那有些熟悉的声音，不确定的问道：“这个声音，是维恩阁下吗？”
他微微欠身，带着歉意，“实在不好意思，如今老夫双目已盲，无法视物，只能凭借声音和气息辨认，若有误认，还望见谅。”
维恩这时才借着赌场摇曳的灯光，看到一笑脸上那两道划过双眼的交叉型狰狞伤疤。
那双曾经锐利、充满坚定信念的眼睛，如今却已经是紧紧闭合，只留下深刻的伤痕。
“是我，一笑先生。”维恩的声音低沉了些许，“你的眼睛……”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一个倒在地上的黑帮分子挣扎着掏出一把燧发手枪，颤抖着对准了一笑的后心！
维恩眼神一凛，右手食指随意抬起——
“破道之四·白雷！”
一道炽白的雷光如同灵蛇般从他指尖迸射而出，精准地击中那黑帮分子！
那人惨叫一声，手枪脱手飞出，整个人被电得浑身抽搐，晕死过去。
一笑虽然看不见，但强大的见闻色霸气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一切，他微微转向维恩的方向，颔首致谢：“多谢阁下出手。”
维恩走上前，看着一笑如今沧桑的面容，心中百感交集，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句简单的邀请：“好久不见了，一笑先生。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一笑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点了点头：“老夫如今在这赌场暂做护卫，聊以度日。二楼的娱乐区藏酒尚可，若阁下不嫌弃，可共饮一杯。”
两人来到二楼一处相对安静的卡座，侍者送上醇香的美酒。
无需维恩开口询问，一笑便仿佛看穿了他的疑惑：“这双眼睛，是老夫自己放弃的。之前看到了太多不愿看到、却又无力改变的黑暗与罪恶。只有看不见，我的心或许能安静一些。”
维恩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苦笑道：“看来青国覆灭之后，还发生了很多事。”
一笑仰头饮尽杯中酒，摇了摇头：“往事已矣，如云烟过眼，不必再提。如今这般，也挺好。只是……”他顿了顿，“可惜不能再亲眼见到维恩阁下如今的英姿了。”
两人推杯换盏，酒香氤氲间，时光仿佛倒流，回到了当年在青国港口，月色下把酒言谈、探讨正义为何物的夜晚。
只是物是人非，两人都已不再是当初的模样。
酒至半酣，维恩终于切入正题，他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看向一笑：“一笑先生，如今你孑然一身，在这赌场当护卫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如来我的船上如何？白胡子海贼团，需要你这样的强者，也需要你心中的‘正义’。”
一笑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维恩阁下的好意，老夫心领。然而，老夫的正义，始终以‘保护百姓’为最高准则。海贼之名，无论初衷如何，在大多数平民眼中，终究与掠夺和混乱相连。老夫想尝试加入海军。”
“海军？”维恩眉头紧皱，“一笑先生，你应当清楚，如今的海军本部，不过是世界政府以及维护天龙人特权的‘走狗’！他们在青国的所作所为，你难道忘了吗？在这样的体制内，你想推行变革，无异于痴人说梦！海军内部层层掣肘，根深蒂固的腐朽，只会将你的理想消磨殆尽！”
一笑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正因为其内部腐朽，才更需要有人从内部去净化、去改变。它毕竟是明面上正义的代表，哪怕只能推动一丝一毫，也是向着正确的方向前进了一步。这是老夫选择的最直接的道路。”
维恩看着一笑那固执的神情，知道单纯的劝说已然无用。
他眼珠一转，脸上忽然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既然你我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一笑先生，不如我们用你最喜欢的方式，来决定你未来的道路，如何？”
一笑微微抬头：“阁下是指？”
“赌一局。”维恩拿起桌上一枚精致的骰子，在指尖把玩，“不过，不是赌运气。我们就赌‘选择’。”
他身体微微前倾，看着一笑，缓缓说道：“我们就以西海目前正在发生的一件事为赌注。”
“在我过来的这几天，我收到了一个消息，有一伙世界政府用于处理‘脏活’的佣兵，正在追杀几名从青国逃出来的遗民，因为他们掌握着某些‘不该存在’的证据。这里的海军支部已经知情，却因为涉及世界政府的‘面子’和某些大人的利益，选择袖手旁观，甚至暗中阻挠其他势力的介入。”
维恩盯着一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赌局是：你我各自行动。你去尝试通过你=的‘海军内部渠道’拯救那些遗民；而我，用我的方式去解决。我们看看，谁的方法能更有效地保护那些无辜的百姓，践行你口中的‘保护百姓’的正义。”
“如果你赢了，证明海军内部尚有变革的希望与路径，我绝不阻拦你加入海军，甚至可以帮助你。但如果我赢了……”维恩嘴角勾起，“你就得承认，在当下这个扭曲的体制内，所谓的‘内部变革’效率低下，甚至可能成为帮凶。你需要换一种更直接、更高效的方式来践行你的正义——比如，暂时以伙伴的身份，在我的船上行动。”
一笑闻言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维恩的这个赌局，将抽象的理念之争，具象化为一次具体的行动比拼。
这不再是空谈正义，而是用结果来验证道路。
他看不到维恩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认真与挑战。
这个赌局的结果，正是他现在最矛盾的心理斗争：是坚守对“体制”最后一丝改良的幻想，还是选择一条或许不被世俗理解，却能更直接守护想要守护之物的“歧路”？
良久，一笑缓缓抬起手，摸向桌上的骰子。
“看来，老夫没有拒绝的理由。”他的声音沉稳，“这场赌局，老夫接了。就让现实……来告诉我们答案吧。”
维恩微笑的看着一笑摩挲骰子的手，知道这位固执的盲眼剑客，内心已然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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