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博特看不懂凯莱布瑞尔这个灵族异形想干什么，凯莱布瑞尔同样也不明白为什么凭借人类的技术能造出这样恐怖的人类。
他的存在，连神都会忌惮。
纵观农博特的在凯莱布瑞尔面前的战绩，就明白，为什么凯莱布瑞尔要这般谨慎对待农博特了。
凯莱布瑞尔曾离开过核心区到达古老区域网道连接的现实区域，那边的虫子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到处残留的部分体液和被腐蚀的树木表明，这里曾经存在过那些面目可憎的虫子。
还能活着，那不能用强者来描述了，他比亚空间恶魔更扛死。
凯莱布瑞尔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三个问题，我问完了，接下来是我的三个请求，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但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农博特重新坐下，面甲不知何时已经重新覆盖了他的脸庞，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平静的声音传出：
“说。”
“第一个请求，”
凯莱布瑞尔的目光变得无比柔和，又带着深切的哀伤，
“确保小奈活着。她是我这一族…最后的血脉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在这广袤而残酷的世界里，无数种族因战争、灾难或自身的愚蠢傲慢而消亡。而我们这一族……却是因为一个预言。”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深刻的懊悔与痛苦：
“我懊悔遇见那个带来预言的男人，也后悔盲目相信了他的话，带领族人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小奈是灵族，灵族只要魂石没有损坏，理论上就存在被复活的可能。我不奢望你能在这个混乱黑暗的世界里永远保护她周全，那不现实。我只请求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避免她的灵魂被亚空间中的那个…存在，所玩弄残害。保护好她的魂石。”
农博特沉默了片刻。
保护一个异形？请求他一个人类吗…
想到闹拉菲那双清澈的眼睛，以及她递过来的果汁和点心时毫无心机的笑容，他最终还是生硬地点了点头：
“可以。在我死亡之前，会尽力。”
凯莱布瑞尔似乎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说出了第二个请求：
“第二个，无论未来你面临何种境地，情况多么糟糕绝望……当面临选择时，一定要选择哪个能让你存活下去的选项。”
生存？
这个请求让农博特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似乎也是安娜大人强调过的。但由凯莱布瑞尔如此郑重地提出，总感觉莫名其妙。
“为什么？”
他忍不住追问。
凯莱布瑞尔却摇了摇头，脸上带着讳莫如深的表情：
“我不能透露更多细节，知道得太多，有时反而会加速命运走向不好的方向。你只需要向我保证，你会优先选择生存。”
农博特想起了安娜的祝福，又看了看凯莱布瑞尔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觉得这两者似乎并不冲突，便干脆答应了：
“可以，我保证，在完成任务前提下，优先生存。”
凯莱布瑞尔深深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这个承诺刻入灵魂。
然后，她说出了第三个，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个请求：
“第三个请求，也是最重要的一个——”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害怕某个存在注意，又带着一种近乎警告的严厉：
“不要相信任何自称为‘神’的家伙所说的任何话。无论祂们许诺你力量、知识、救赎，还是揭示所谓的‘真相’……一个字都不要信！记住，是任何！包括你所崇拜的存在，也包括亚空间里面那些嘶嚎的邪神，甚至是……其他任何你可能遇到的，自诩超凡脱俗的存在。”
这个请求比前两个更加让农博特感到困惑和警惕。
“帝皇……”
他刚想开口。
“尤其是你们的那位‘帝皇’！”
凯莱布瑞尔打断了他，眼神锐利，
“我并非要求你背叛你的信仰或族群，我只是告诉你一个可能的事实——‘神’之言，无论初衷如何，其带来的后果，往往是凡俗生命无法承受之重。保持你的判断，农博特，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用你自己的意志去选择，而不是盲目听从任何‘神谕’。”
“这一条，恕我无法保证。”
凯莱布瑞尔眼神闪烁着，不知在思考着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你们人类被束缚的不仅仅是身体啊……”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种看尽沧桑的无奈与深深的无力感。
她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也没有足够的时间与这个被信仰和教条塑造的士兵辩论神与人之间那鸿沟般的区别。
或许，只有当农博特亲身站到那个位置，切身体会到面对所谓“神明”时，那种如同蚂蚁仰望巨人般的渺小与无力，他才能真正明白自己今日这番忠告的分量。
现实，才是最好的课本，而非苍白的说教。
她没有再试图说服农博特，而是将目光转向一直忐忑不安地等在外面的奈拉菲。
“走吧，小奈。”
凯莱布瑞尔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见凯莱布瑞尔离开，农博特也跟了上去，奈拉菲则是跟在奶奶身边，脸上写满了困惑和担忧：
“奶奶，到底怎么了？为什么…”
“站到网道中枢去，现在。”
凯莱布瑞尔直接打断了她，指向核心区中央那片光芒最盛，符文流转最为密集的区域。
“奶奶？”
奈拉菲更加不解，她看向农博特，又看向奶奶，一种惶惶不安的感觉紧紧攫住了她的心。
“快去！”
凯莱布瑞尔的语气严厉起来，罕见的带着命令口吻。
奈拉菲被奶奶的态度震慑，下意识地依言走到了网道中枢站定。她还想开口询问，目光祈求般地看向了农博特，却见农博特也在凯莱布瑞尔的示意下，沉默地走到了她身边。
凯莱布瑞尔没有给奈拉菲再次发问的机会。
她深深地看着站在光晕中的两人，尤其是她的孙女，那眼神复杂得包含了千言万语。
将唯一的孙女，族群最后的血脉，托付给一个人类，一个帝国的士兵，这是何等无奈与冒险？
但在这绝望的棋局中，这已是她所能找到的，唯一一丝可能带来变数的希望。
她不再犹豫。
双手抬起，古老而晦涩的灵族语从她口中吟诵而出，强大的灵能如同潮水般涌入网道中枢。整个核心区域剧烈震动起来，周围墙壁上的符文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能量流发出尖锐的嗡鸣。
“奶奶！你要做什么？！”
奈拉菲终于意识到不对，惊慌地喊道。
她想冲出去，但被农博特按住了身体。
光芒瞬间吞噬了站在中枢的两人。
在视野被彻底淹没的前一刹那，奈拉菲只看到奶奶站在狂暴的能量漩涡之外，绝美的面容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笑容，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抱歉，我的孩子。原谅奶奶无法继续保护你……原谅奶奶吧。
传送的拉扯感瞬间传来，空间扭曲，意识也开始模糊。
当农博特和奈拉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强光中后，核心区域的震动缓缓平息，光芒暗淡下去，只剩下符文如同余烬般明灭不定。
凯莱布瑞尔踉跄了一下，几乎脱力。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中枢，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
耗费了多年心血勉强修复的网道核心，这最后一次超负荷运转，已然耗尽了它最后的潜力，结构正在不可逆转地崩坏。
如今，这片核心区域，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再次修复？
她望着周围开始逐渐出现细微裂痕的墙壁，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这何止需要数十年？或许这是永远也无法完成的奢望了。
她孤独地站立在渐渐沉寂的废墟中，如同一位守墓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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