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博特一直在思考,贤者大人——安娜大人所描述的那些词语“爱”,“死亡”,“思维”,“哲学”,这些意义明确又无法完全被定义的词汇,在他的脑海掀起了浪涛。
海克城废墟间的临时通道上,农博特行走的步伐依旧保持着克里格式的标准间距,但内在的节奏却已紊乱。他的思维核心,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仍在剧烈地回荡着方才与贤者大人——不,与安娜大人——那场对话的余波(尽管他一言不发)。
“爱”,“死亡”,“思维”,“哲学”…这些词汇本身并不复杂,但它们所指向的概念,却像无形的幽灵,缠绕着他的逻辑回路。还有“农博特”…上一个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已经死了,这是个注定被遗忘的名字,以及“安娜”这个突如其来的馈赠。它们不再是简单的标识符,而是变成了沉重的、充满未知含义的符号,压迫着他习惯于处理明确指令和战场数据的思维矩阵。
名字…意味着什么?拥有一个名字,和拥有一个代号,在生存效率上有什么本质区别?为什么贤者大人——安娜大人要给我这个名字(安娜),又要我称呼她的名字?这背后的战术目的是什么?
更深层的,他的思绪不受控制的飘向了更远的过去。
洛亚蒂…
那个强行闯入他灰色世界,给他取名、肘击(克里格式记到现在)他、在神圣的殿堂里面和他交头接耳,宣称“互通名字就是朋友”的士兵——女孩儿。那就是“友谊”吗?一种非标准的、低效的、甚至违反纪律的“社交互动协议”但为什么,得知她和K-734项目“进展良好”的数据时,他体内就会有一股暖流滑过?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与他得知一位克里格同胞战死时的感受截然不同。
友谊…难道是一种能提高特定单位生存概率和战斗效能的…隐形增益状态?
他好像又忘了很多东西,一连串不停歇的战斗,让他僵化了不少。
他沉浸在这片前所未有的思维风暴,周遭的废墟、来往的士兵、甚至于头顶掠过的炮艇引擎声,都仿佛被一层透明的隔膜滤开,变得模糊而遥远。他对“友谊”的初步定义尝试,与安娜抛出的更庞大的哲学概念混合在一起,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知过载。
“0214!”
一个低沉而富有力量的声音穿透了这层隔膜,来自前方。是卡托斯士官。
这位极限战士士官正站在一堆篝火旁,几名帝国卫队卡迪安士兵围坐在附近,分享着口粮和饮水。与星际战士相处,尤其是并肩作战后,总能让这些凡人士兵感到一种罕见的振奋与荣耀。卡托斯似乎刚结束一段轻松的交谈,他那巨大的身躯即便在轻松时也如同一座小山。
然而,农博特毫无反应,仿佛那声呼唤是吹过废墟的风。他灰色的身影继续以稳定的步伐向前移动,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完全沉浸在自己id内心世界里。
友谊…与安娜大人试图建立的这种…“命名纽带”…是同类事物吗?
卡托斯镶嵌着荣耀环的眉毛微微挑起。这很反常。那个克里格人给他的印象是极度警觉和纪律性的,不可能对如此清晰的呼喊毫无反应。
“士兵!0214!”
卡托斯提高了音量,那声音足以让附近的卡迪安士兵们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依然没有回应。
农博特就像是一具设定好路径的伺服颅骨,继续前行,几乎要从卡托斯面前几米处径直走过。
如果友谊是一种增益,那它该如何量化?它的维持成本与战术收益比是多少?
卡托斯对身边的卡迪安们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迈开巨大的步伐,两三步便挡在了农博特的去路上。
庞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农博特。
农博特这才猛地停住脚步,几乎本能地立正,抬起头。面罩的镜片上倒映出星际战士湛蓝色的、带着一丝探究意味的巨大身影。
“大人!”
他的声音透过呼吸器传出,带着一丝被打断思绪后的细微惊惶,但迅速被压制下去了。
“我喊了你两次,士兵。”
卡托斯的声音平静,但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的耳朵被异形粘液糊住了?还是你的大脑正在处理什么比战场态势更优先的数据流?”
比如:思考什么是朋友?——他当然不会这么问,但这确实是他察觉到的一丝端倪。克里格的墓地,他可是第一次见到。
农博特沉默了一瞬。他无法解释自己刚才关于名字、友谊和哲学的状态。
“…抱歉,大人。我在…思考。”
“思考?”
卡托斯重复了一遍这个对于普通士兵来说有些不同寻常的词汇。他挥了挥手,让那些好奇观望的卡迪安士兵们退开些距离,给他们留下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
“思考什么?新的堑壕挖掘角度?还是下一场战斗的弹药配给?”
他的问题带着一丝调侃,仿佛在说:你一个克里格士兵,还能思考点别的什么不成?
农博特再次陷入沉默。
他无法将安娜大人那些关于爱、死亡、哲学、名字,以及他自己刚刚萌芽的关于“友谊”的混乱思绪说出口,那听起来不仅荒谬,甚至可能带有异端嫌疑。
卡托斯打量着他。他能感觉到这个克里格人平静外表下的某种混乱。这不是恐惧,也不是疲惫,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困惑,类似于新兵首次面对战争伦理难题时的状态。
“是那位贤者大人?”
卡托斯忽然问道,他的观察力惊人。
“她跟你谈了些…‘特别’的事情?”
他特意强调了“特别”一词。
农博特的身体几乎不可察的僵硬了一下。这细微的反应没有逃过卡托斯的眼睛。
星际战士抱着他肌肉虬结的手臂,动力甲发出轻微的伺服嗡鸣。
“不必紧张,士兵。机械教的人…尤其是她那种级别的,思维方式总和我们有些不同。他们喜欢探究事物的‘本质’,甚至包括一些我们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
比如名字,比如情感纽带——卡托斯心里补充道。汉克·爱尔士,是个好名字。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什么。
“我记得有个技术神甫花了整整一个小时,试图向我论证‘荣誉’与‘多巴胺分泌’之间的因果关系。”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属于阿斯塔特的幽默感。
“所以,”
卡托斯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农博特身上,那目光似乎能看透面罩:
“她到底用哪些‘深奥’的问题困扰了你那颗习惯于战斗和挖壕沟的脑袋了?也许我能提供一些…更符合战士视角的‘浅见’。”
他的态度并非逼问,而更像是一种带着些许好奇的、居高临下的引导。对于卡托斯而言,这个能在虫海中创造“数学奇迹”又同时被大贤者如此“特别关照”的“普通”士兵,本身就是一个值得观察的有趣谜题。而解开谜题,首先需要了解谜面。
尤其是当这个谜题似乎开始涉及一些超越战场手册的有趣领域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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