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滴雨落在棺木上时,发出了空洞的回响。
十五岁岁的孙念安站在墓穴边缘,黑色西装被初冬的冷雨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像一层挣脱不掉的第二层躯壳。
他听着牧师沉缓的祷文,目光却穿过迷蒙的雨幕,落在那个站在不远处、撑着一把巨大黑伞的男人身上,他的继父,顾承宇。
顾承宇的脸上,恰到好处地凝结着悲戚。
那双平日里精光四射的眼睛,此刻低垂着,甚至还能看到隐约的水光。
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为这位建筑大师的骤然离世而哀恸,也无不被顾承宇这位挚友所表现出的“悲痛”与“坚强”所动容。
只有孙念安知道,那低垂的眼睑下,隐藏着的是怎样一双冰冷的、属于胜利者的眼睛。
七天前,他的父亲,李烨,从他自己设计的、即将封顶的“苍穹大厦”顶端坠落。
新闻里用的是“意外坠亡”,警方报告写着“工作压力过大,长期失眠导致精神恍惚”。完美的说辞,无懈可击。
但孙念安记得。
他记得父亲最后一次拥抱他时,那异常用力的手臂,和在他耳边留下的、几乎微不可闻的低语:
“念安,记住……光……在逆风处。”
他当时不懂。现在,他好像开始明白了。
葬礼的队伍开始缓缓移动,人们将手中的白菊抛向墓穴。
孙念安没有动。
他看着那具昂贵的棺木,里面躺着的,不仅是他的父亲,一个从草根逆袭的千亿富豪,一位才华横溢的建筑大师,更是一个为了给他治疗五岁时突发白血病,两次捐献骨髓,从此埋下健康隐患的男人。
“节哀,念安。”
顾承宇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伞体贴地移过来,为他挡住了风雨。
一只温暖厚重的手掌,搭上了他冰凉的肩膀。那触碰,让孙念安胃里一阵翻涌。
“公司和你父亲留下的……一切,我都会帮你打理好。”
顾承宇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安抚的力量,像一位真正可靠的长辈,“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完成学业,不要想太多。”
不要想太多。
孙念安在心里冷笑。
不要想父亲书房里那些被动过的文件,不要想父亲出事前接到的最后一个加密电话来自顾承宇的助理,不要想父亲电脑里那个被多次尝试破解的、标记着“普罗米修斯”的加密文件夹。
雨更大了,冲刷着墓碑上李烨带着温和笑容的照片。
那笑容,在灰暗的天空和冰冷的雨水中,显得如此不真实。
人群逐渐散去,墓园恢复了空旷的死寂。
孙念安依旧站在原地,像一尊石像。管家几次想来劝他,都被他挥手制止了。
直到天色彻底暗沉下来,雨势渐歇,他才挪动早已麻木的双腿,转身离开。
他没有坐上来时的那辆豪华轿车,而是独自一人,沿着湿漉漉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城市的霓虹在雨水中晕染开一片片模糊的光斑,繁华而冷漠。他走到那座未完工的“苍穹大厦”下,仰起头。
高耸入云的建筑在夜色中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墓碑,顶端隐没在云雾里,仿佛他父亲坠落的那条路径,直通一个无人能知的真相。
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比U盘稍大、造型奇特的金属物件,表面没有任何接口或标识,只有一些难以辨识的、仿佛天然形成的纹路。
这是父亲在他十六岁生日时送给他的“护身符”,只说让他务必贴身保管,永不示人。
“光在逆风处……”
他喃喃重复着父亲最后的遗言,将金属物件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刺激着掌心的皮肤。
就在这时,那金属物件内部,似乎有微不可察的蓝光,极快地闪烁了一下,快得仿佛是路灯在雨水中反射的错觉。
孙念安猛地握紧了它。
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彻底改变了。
那个无忧无虑的千亿遗产继承人已经死在了父亲的葬礼上。
活下来的,是一个行走在逆光之中、誓要找到答案的复仇者。
而答案的钥匙,或许,正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风,更急了。
它卷起地上的落叶与雨水,呼啸着掠过空旷的街道,仿佛无数亡魂在低语。
故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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