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校园的铃声、课本的翻页声和偶尔交汇的眼神中，不紧不慢地流淌。陆晏和苏暖暖“青梅竹马”的关系，在几次公共课同行、偶尔相约放学回家后，渐渐在年级的小范围内传开。有人羡慕，有人好奇，也有人……暗自不快。
苏暖暖能感觉到，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羡慕和好奇居多，但也掺杂着一些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敌意。读心术让她能轻易分辨出那些目光背后的情绪，但她大多选择无视，维持着安静学习和练琴的节奏，与陆晏的交往也保持在一种礼貌而适度的范围内——既不刻意疏远，也绝不显得过分亲密。
然而，总有人按捺不住。
一个周五的午后，秋阳正好。苏暖暖刚结束钢琴房的小组练习，抱着琴谱独自走在回艺术楼教室的林荫道上。一个穿着校服、梳着高马尾、长相明艳的女生拦住了她的去路。苏暖暖认得她，是高二年级一个挺有名的学姐，叫陈茜，校啦啦队的队长，据说从初中起就喜欢陆晏，追了他三年，行事风格颇为高调。
“苏暖暖学妹，是吧？”陈茜双手抱胸，下巴微抬，上下打量着苏暖暖，目光不算友善。
“学姐好。”苏暖暖停下脚步，语气平静。
“我有点事想问你。”陈茜开门见山，目光紧紧锁住苏暖暖的眼睛，“你和陆晏，到底什么关系？我听人说你们是邻居，从小认识？”
“是。”苏暖暖言简意赅。
“只是邻居？”陈茜追问，带着明显的不信，“他最近可是总跟你一起吃饭，放学也等你。他对别的女生可从来没这样。”
苏暖暖微微蹙眉：“学姐，你想问什么？”
“他有没有跟你提过……喜欢谁？”陈茜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但更多的是审视，“或者说，你有没有感觉到他喜欢谁？”
苏暖暖沉默了几秒。她能感受到陈茜的嫉妒、不安，以及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这个女生，是真的很喜欢陆晏，喜欢到有些失去分寸。
“学姐，陆晏哥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苏暖暖选择了最安全、也最真实的回答，“我们只是很久没见的老邻居，最近才重新联系上。他的事情，我并不是很清楚。”
“真的只是邻居？”陈茜逼近一步，语气带上了威胁的意味，“苏暖暖，我不跟你绕弯子。我喜欢陆晏三年了，我还在追他。我不管你跟他以前是什么关系，现在，离他远点。我看得出来，你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吧？那就别碍我的事。”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寒意：“不然，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艺术班的，应该很注重名声和清静吧？”
赤裸裸的警告。
苏暖暖抬眸，直视着陈茜的眼睛。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此刻盛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和毫不掩饰的敌意。她没有回应陈茜的威胁，既没有惊慌失措地反驳，也没有怯懦地保证。她只是平静地看了陈茜一眼，然后绕开她，继续朝前走去，仿佛刚才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吹过。
陈茜被她这种无视的态度激怒了，在后面喊了一句：“你听见没有！”
苏暖暖没有回头。
但从那天起，陆晏明显感觉到苏暖暖在疏远他。
公共课后，她不再等他，总是和艺术班的同学一起离开。放学时，他照例去艺术楼大厅等，却几次被告知“苏暖暖已经先走了”或者“她和同学去琴房了”。他打电话去她家，接电话的周雅阿姨总是和气地说暖暖在练琴或者做作业，让他晚点再打，但往往晚点打过去，又说是睡了。
一开始，陆晏以为是她学业或练琴忙。但连续一周都是如此，再迟钝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问艺术班认识的人，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苏暖暖一切正常，只是似乎刻意避开了他。
一种莫名的焦躁和失落感攫住了陆晏。他想不通为什么。是因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还是……她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
直到某天课间，他无意中听到班里两个女生在小声议论。
“听说了吗？高二那个陈茜，前几天去找艺术班那个苏暖暖了。”
“陈茜？啦啦队那个？她去找苏暖暖干嘛？”
“还能干嘛？宣示主权呗！谁不知道她喜欢陆晏三年了。看陆晏最近总跟苏暖暖在一起，坐不住了吧？”
“啊？那苏暖暖什么反应？”
“不知道，反正据说后来苏暖暖就不怎么跟陆晏一起走了。估计是被吓到了？或者……自觉退出了？”
“啧，陈茜也挺厉害的……”
后面的话陆晏没再听清，一股怒火瞬间冲上头顶。陈茜！她竟然敢去找暖暖麻烦？！就因为自己跟暖暖走得近？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
他立刻就想去找暖暖说清楚，但上课铃响了。一整个下午，他都心绪不宁，好不容易捱到放学，他直接冲到了艺术楼。这次，他没有在大厅等，而是径直上楼，找到了苏暖暖的教室。
教室里人已经不多，苏暖暖正在收拾书包，准备离开。看到门口脸色紧绷的陆晏，她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动作顿了一下。
“暖暖，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陆晏的声音有些发沉。
苏暖暖点点头，跟着他走到相对安静的走廊尽头。
“陈茜是不是找过你？”陆晏开门见山，语气里压抑着怒气，“她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威胁你了？所以你才躲着我？”
苏暖暖抬眼看他，目光清澈，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平静地说：“陆晏哥哥，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陆晏一愣。
“小时候天天在一起玩，是理所当然的。”苏暖暖继续道，声音轻柔却清晰，“但现在，我们都长大了。还像小时候那样形影不离，好像……不太合适了。而且，”她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你好像……挺受欢迎的。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给你，也给我自己添麻烦。”
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抱怨，没有委屈，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甚至带着一丝体谅的意味。但恰恰是这种平静和“懂事”，让陆晏心里更加难受，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误会？什么误会？！”陆晏急了，“我们清清白白的，有什么好误会的？陈茜她……她那是她自己一厢情愿！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凭什么去找你？凭什么让你躲着我？” 他越说越气，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暖暖，你不要因为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话，就不理我！我们是我们，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苏暖暖静静地看着他因为急切而微微涨红的脸，看着他眼中毫不作伪的愤怒和……在意。读心术传来的，是【陈茜那个神经病！】【暖暖怎么能因为别人疏远我！】【我们好不容易才又遇到的！】这样激烈又直白的情绪。
她心中微微一动，但面上依旧平静：“陆晏哥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人言可畏。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对你对我，都好。” 说完，她微微欠身，“我先回去了。”
不等陆晏再说什么，她转身，沿着走廊离开了。
陆晏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拳头紧紧攥起，心里又闷又堵，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和无力感。他讨厌这种感觉，讨厌因为别人的缘故，让暖暖远离他。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篮球场。陆晏心里憋着股火，打球格外凶狠，连连得分，引得场边观战的女生一阵阵欢呼。休息间隙，他坐在场边猛灌水，汗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
死党周凯凑过来，递给他毛巾，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八卦的笑：“晏哥，跟暖暖妹妹……闹别扭了？这两天都没见你们一起。”
陆晏擦汗的动作一顿，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因为陈茜那事？”周凯显然也听说了，“要我说，陈茜是过分了点。不过……”他话锋一转，觑着陆晏的脸色，“晏哥，你跟暖暖妹妹，到底啥情况？要是你对她没那个意思，就是纯兄妹情，那兄弟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陆晏猛地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周凯嘿嘿一笑，搓着手：“你看啊，暖暖妹妹，人长得漂亮，气质好，还会弹钢琴，多才多艺，性子又静，简直是理想型啊！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可要试试了。高中不早恋，青春多遗憾啊，你说是不是？”
陆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地盯住周凯：“你敢！”
周凯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随即笑得更贼了：“哟，反应这么大？看来不是没意思啊？”
陆晏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但话已出口，收不回来，心里那团闷火仿佛被浇了油，烧得更旺。他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沉声道：“少打她主意。我跟她的事……不用你瞎操心。”
周凯耸耸肩，识趣地没再追问，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看来，他们晏哥这次，是真的栽了，自己还没完全意识到呢。
陆晏重新站起身，走向球场，但心思已经完全不在篮球上了。周凯的话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心里。
试试？追求？暖暖？
还有陈茜的威胁，暖暖的疏远，那些闲言碎语……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占有欲和保护欲，混杂着连他自己都理不清的焦躁和悸动，在他胸膛里横冲直撞。
他好像，不能再仅仅把苏暖暖当成“邻居妹妹”或者“儿时玩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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